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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零章 以牙還牙

  “歌兒,隨我回去。”

  容忌抬眸,看了眼壓頂的烏云,審慎言之。

  我亦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天幕上形態愈發詭異的沉沉積云,低聲道,“我們怕是走不成了。”

  話音一落,天幕上詭秘的烏云便堆砌成城門狀,門楣上浮云匾額雕琢著“混沌”二字。

  南羌密林倒是有趣,我與容忌原本就沒存著勇闖密林的心思,只一心一意地顧念著小乖和小野的安危。

  如今,小乖和小野已被追風、鐵手護送回北璃,我和容忌便生出了打道回府的心思。

  不成想,繼第五處古戰場守關者梼杌擺脫陣地束縛,在我和容忌之前耍了一陣猴戲后,第六處古戰場守關者混沌又趕著來送死。

  我冷哼道,“山不就我我就山?這些古戰場,怎么跟長了腳一般,死纏著我們二人不放?”

  這般死纏爛打的潑皮樣兒,倒是像極了容忌周遭的鶯鶯燕燕,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容忌眸色一冷,腰間斬天劍鳴動而出。

  劍芒如同沖天火光,將兩側林色映射的一片通明。

  下一瞬,容忌靜靜地立于劍芒中央,如遠古上神臨世一般,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素素流光中的透亮彎月。迫而察之,灼若盈盈綠波中悄然盛開的芙蕖。

  與此同時,天幕上云門大敞,一周身似火通紅,形狀肥圓,四翅六腿的無臉碩犬昂首立于云門內。

  不得不說,臭名昭著的四大兇獸,長相委實對不住“盛名”,丑得不堪入目。

  混沌同騰空而起的容忌之間,只隔了一道窄長的天塹。

  天塹以東,是朔風回雪皎皎兮明月令人不可直視的容忌。

  天塹以西,是無目無耳咧著血盆大口狂吠不止的兇獸混沌。

  電光火石之間,斬天劍脫手而出,化出一道流光,深埋入混沌火紅的背脊之上。

  混沌慘叫一聲,趔趄著向后退去,化作了一片紅霞,消失地無影無蹤。

  云端幻術?

  我察覺到容忌面前的混沌僅僅為幻術所化之后,旋即抽出軒轅劍,凌空而起,急速旋身,往身后揮出一片絢爛光幕。

  光幕似臻臻繁星自夜幕中流瀉而下,恰巧斬滅了朝我心口襲來的數道虹芒流光。

  “想暗算我?”我橫眉一挑,頗有些興味地看著面前怒氣勃發的兇獸混沌。

  “殺我兄弟,罪不容誅!”

  混沌張著血盆大口,唾沫橫飛地咆哮著。

  一時間,臭氣同戾氣齊飛,熏得我恨不得在將它捅成馬蜂窩前先用花露替它凈個口。

  我憋著一口氣,長劍如同緞帶般揮灑自如,刺眼的劍芒直戳混沌命門,宛如威嚴的銀龍般,勢與天幕上驟響的列缺霹靂連成一串。

  此時,容忌已浮光掠影般閃現至我身邊。

  他一頭墨發在疾風中狂舞,眸若冷殿,手中斬天劍于須臾間同軒轅劍合體,朝著混沌不堪一擊的肥碩身體刺去。

  不料,混沌尚未被利刃刺中,其肥碩的身軀已然被梨花古琴貫穿。

  我和容忌四目相望,于同一時刻收了劍,冷眼看著披荊斬棘而來的傾扇。

  她面上掛著炎炎的笑意,但殺意亦隨之彌漫開來,“不是警告過你,不得傷及無辜?”

  “嗷嗚——”

  混沌低鳴了一聲,未置一詞便一命嗚呼。

  傾扇見狀,素手拂去梨花古琴上的血污,朝著容忌盈盈施了一禮,“讓公子受驚了。”

  我無語地看著自說自話的傾扇,只覺得她的臉皮堪比銅墻鐵壁,厚得刀戟不入。

  “嘶——”

  傾扇指端被琴弦割了一大道口子,深吸了一口氣,罥煙眉輕蹙。

  容忌冷冷地掃了一眼楚楚可憐的傾扇,壓低了聲同我耳語道,“她是不是以為我會快步上前將她摟入懷中,繼而將她受傷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吹著?”

  我失笑道,“可別讓她失望才好,去吧。”

  “她也配?”

  容忌尤為傲嬌地回了一句,順勢將我摟入懷中,輕握住我完好無損的手,將之放至嘴邊,輕輕吹著。

  指端傳來酥酥麻麻之感,驚得我連連收回手,嗔怪地推搡著他,“你做什么?”

  “想與你泅渡一方天地,共一場生死。”容忌抬眸,含情脈脈道。

  “公子,林中危機四伏,你還是快些離去罷。”傾扇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傷指攏入袖中。

  容忌緩緩抬眸,目光終于落定在傾扇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上。

  他薄唇輕啟,音色涼似秋水,“傾畫,你當凰神鳳主那些年,也這么聒噪?”

  傾扇眸中閃過警惕之色,不過片刻功夫,她又恢復了鎮定,溫和地看向容忌,“公子,我叫傾扇,不叫傾畫。”

  她并未刻意撇清自己同前任凰神鳳主的關系,甚至于直接默認了自己就是前任凰神鳳主。

  “傾扇?名兒不錯,一聽便知受過情殤。”容忌不咸不淡地說著,嘴角處的笑意愈發深邃。

  傾扇不置可否,不由自主地噘著嘴,嬌聲細語,“也可以這么說。小女子可是被‘情’字傷得不輕。”

  容忌一改方才的冷漠,慢條斯理地從袖中掏出一精致瓷瓶,“一醉解千愁。”

  “多謝。”

  傾扇將視線停駐在容忌手中的精致瓷瓶上,旋即將容忌的手包裹在她柔軟的葇荑之中。

  容忌甚是嫌惡地甩開她的手,眉頭緊蹙。

  我瞟了一眼容忌不知該放至何處的手,不動聲色地牽過他的手,以錦帕拂去彌留在他手中的淡淡花香。

  傾扇熟稔地打開瓷瓶,仰頭飲盡瓶中酒水。

  “瓶中當真是酒?”我困惑地問著神色寂寂的容忌。

  容忌薄唇輕啟,“孔雀膽。”

  我就說容忌不會平白無故地贈人家酒,原來他是在替我出氣。

  “別看,孔雀膽毒發時尤為瘆人。”容忌將溫熱的掌心覆于我眼瞼上,聲色漸柔。

  傾扇將被她喝得一滴不剩的瓷瓶扔至一隅,尤為悲戚地說道,“公子當真狠心。將這蝕人肺腑的毒藥親手遞到我手中,偏生我還無法拒絕。”

  “你不該對歌兒動手。”

  傾扇略顯不耐地說道,“能不能別在我面前提她?”

  “傾扇姑娘,我可有什么地方得罪過你?”我拂去容忌覆于我眼瞼上的手,不解地看向傾扇,原想拾起腳邊的石子兒將她砸得稀爛,但見她被孔雀膽傷得七竅流血渾身發青,亦不愿趁人之危,遲遲沒有動手。

  “在不幸之人眼中,你的幸福尤為扎眼。”傾扇冷冷說道,兀自轉身,踉踉蹌蹌地往密林深處走去。

  “我還是頭一回聽人將自己內心深處的妒忌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我搖了搖頭,頓覺姿容艷麗的傾扇,不過是個淺薄的蛇蝎美人罷了。

  話說回來,傾扇既為前任凰神鳳主,我定不會放任她作威作福,禍亂人間。

  只不過,她身上尚有諸多謎團未得解。這其中,頂頂關鍵的,便是她和華清之間的淵源。我雖不愿華清和她有別的牽連,但也不容許自己手中還有漏網之魚。

  畢竟,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深思熟慮之后,我與容忌亦緊跟在傾扇身后,疾步穿梭于詭謐的密林之中。

  砰——

  許是走得急了,我一腳踩了偏,扭著腳踝,屈膝磕地,卻磕在了一根半成新的玉如意之上。

  “哪里來的玉如意?仙氣與死氣交疊,倒像是古墓中的物件兒。”我掂量著手中成色質地均十分上乘的玉如意,小聲咕噥道。

  容忌聞言,這才將投注在我腳踝上的視線移至我手中冒著仙氣的玉如意上。

  頃刻間,他的臉色尤為肅穆,眸中殺氣令我心頭一顫。

  “你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輕聲詢問著他。

  “這玉如意,是母后的貼身之物。”容忌懷揣著沁涼入骨的玉如意,琥珀色的眼眸中淬著點點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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