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鄭重其事地說道,“坊間傳言,終有一日王會與邪魔為伍,成為虛大陸上最后一位魔神。他們還說,王會死于東臨王劍下......”
原來,又是這檔子破事。
我釋然笑道,“活在當下就好,何必在乎虛無縹緲的未來?”
“謠言起于西越,想來是葉修所為。”容忌眸色驟冷,狀似無意地剜了一眼朱雀。
朱雀不自然地垂下眼眸,斂下眸中驚懼,尋了個由頭匆匆離去。
“他當真喜歡我?”
我看著朱雀張皇離去的背影,狐疑地詢問著容忌。
“短短半月時間,你我獨處時間不過數十回。其中半數被他打斷,你認為這很正常?”容忌忿忿言之。
不過數十回?半個月也就十五天啊!
我滿頭黑線,深知朱雀已然被容忌“記恨”上,遂想方設法地替朱雀找補回來,“興許,朱雀只是在擔心你的身體呢?莫要急著掏空自己,來日方長。”
“時至今日,你竟還護著朱雀。”容忌冷哼著,顯然是不滿我如此維護朱雀。
容忌赫然轉身,兀自往鬼蜮出口處走去。
一連走了數步,他意識到我并未跟上,遂疾轉過身,向我伸出了手,“不是跟你說過,這三年,必須寸步不離跟在我身邊?”
“你心情不好,我還挨那么近,不明擺著討打?”
容忌聞言,稍稍緩和了臉色,箭步上前,將我拽入懷中,“天地良心,我何時打過你?”
細細一想,我確實不該這么說他。
他雖總板著臉,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樣子。實際上,他只是一紙老虎,只有我懂得他的溫柔。
“怎么不說話了?”容忌單手扣著我的下巴,他琥珀色的眼眸中只剩我的倒影。
那一刻,偌大的鬼蜮中,仿若只我與他二人。
夜黑風高,良辰一刻值千金。
奈何我心口寸長的傷疤過于猙獰,腳上被藤蔓切膚鉆骨留下的傷疤太過顯眼。
我不動聲色地嘆了口氣,悄然轉移著話題,“夜黑風高,不若去一趟西越,殺人放火?”
容忌許是感知到我異常緊張的情緒,遂順著我的話往下說道,“身上傷勢未痊愈之前,不得離開北璃王宮。”
我本受不得閑,但又不愿腹中孕靈因我的緣故再遭劫難,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應了容忌。
原以為,我身上的傷三五天就能好全。
不成想,心口那道疤,足足養了四個月才徹底看不出痕跡。
吱呀——
容忌輕手輕腳地推開寢宮大門,如同往常一樣,每日必端上一碗黑糊糊的安胎藥。
“歌兒,喝藥。”
容忌環顧著四周,并未找到我,遂抬首盯著貓著腰盤踞于房梁上的我,“下來......”
他話才說了一半,突然察覺到我身上異常怪異的衣物,悄然地咽了咽口說,強作鎮定地將黑糊糊的安胎藥置放于案幾之上。
下一瞬,他凌空一躍,輕巧地躍上梁,眸色漸深,“歌兒好美。”
廢話,能不美么?
我以身體不適為由,一連拒絕了他四個月。如今,我身上傷疤大好,終于敢同他坦誠相見。
為了掩飾心中的緊張,我特地向玉妖嬈討要了一件妖嬈酒樓舞姬所穿的衣物,并隨意地在衣物上剪了幾道,好讓他看清楚我徹底好全的身體。
“明兒個帶我出宮透透氣兒,如何?”
“嗯。”容忌眼神一暗,含糊其辭地應著,破天荒地未將視線落在我臉上。
待我意識到他離我只有咫尺距離之際,連聲驚呼道,“梁上玩火,不安全。”
“明日想出宮?”容忌唇角微揚,梨渦微漾,美得動人心魄。
“其實,梁上也挺妥當。”我深怕他出爾反爾,只得硬著頭皮附和道。
不多時,蜷縮成火球兒的朱雀又一次破窗而入。
他在地毯上打了數個滾,尚未勻過一口氣,便規規矩矩地跪在屏風前,老老實實地致著歉,“王,東臨王,事出緊急,多有得罪。”
我半臥在梁上,側目看著朱雀的一言一行,終于發覺他來的時間過于湊巧。
容忌冷睨了一眼朱雀,不咸不淡地詢問著我,“他對你的心思,還不夠明顯?”
眼下,我功夫管朱雀,緊抿著雙唇深怕有奇怪的聲音溢出。
“王,你還好嗎?”朱雀抬眸緊盯著橫擋在他面前的屏風,竟大著膽子繞過了屏風,踮著腳窺視著紗簾半攏的臥榻。
我從未料到朱雀竟會作出這等舉動,心中亦驚駭不已。
朱雀見屋中沒人,緩緩俯下身,將榻上玉枕揣入懷中,“王,朱雀好喜歡你。”
我狂抽著嘴角,恨不得將朱雀暴打一頓。
他未免也太過分了!我將他當成兄弟,他卻將我當成了心上人。
容忌見我眸色怔怔,稍稍用勁地掐著我的臉頰,低聲道,“心動了?”
“我長得很像鳥嗎?為何堂堂上古神鳥朱雀,會如此中意我?”我反問道,心中難免有些不惑。
“倒是我多心了。”容忌輕笑道,“瞧你這傻乎乎的模樣,也不至于對一只傻鳥動心。”
“你才傻。”
我忿忿言之,順勢拂去他掐著我臉頰的手。
喀嚓——
恍然間,似有沉木斷裂之聲傳來。
我與容忌四目相對,沉默片刻后,才意識到房梁被我們二人折騰斷了。
好在,容忌眼疾手快,在我即將落地之際,又將我撈回懷中,并隨手扯下紗簾,將我裹得嚴嚴實實。
“王,你沒事吧?”
朱雀聞聲,尚未放下手中玉枕,便心急火燎地從屏風后走出,一雙圓目怔怔地盯著重摔在地的容忌,以及安然無恙地縮在容忌懷中的我。
“你怎么在此處?”我轉過頭,聲色清冷地質問著朱雀。
朱雀并未答話,他先是抬眸看著斷裂成兩截的房梁,再是不動聲色地掃過一地的細碎布帛,面上不甘之色更顯。
我見他這副光景,心中亦萌生出幾絲惱怒,“非禮勿視,不懂?”
“屬下該死。”
朱雀連連低下頭,眨眼間又為自己尋到了一個合情合理的由頭,“王,屬下絕不是有意叨擾。因為事出緊急,故而才將該有的禮數拋之腦后。”
“有什么事,直說便是。”我窩在容忌懷中一動都不敢動,就怕稍一動彈,薄薄的紗簾遮不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