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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三章 低估了他

  我瞇著眼,靜靜地仰望著天邊舒卷自如的流云。

  這一刻,我仿若重回十四歲那年。

  那一日,我懵懂地將自己交給一個叫令狐容忌的男子。

  他俊美無儔,深情不壽......

  失去意識的那一剎,我悄然囑托著黑盒子,托它護好我腹中孕靈。

  視線漸漸黯淡,我終于因失血過多,氣絕身亡。

  我離體的魂魄立于虛妄的寂靜之地,黑暗讓我有些無措。

  一道裊娜倩影蜉蝣于天地間,如浮萍般在薄暮冥冥的死蜮中來回滌蕩。

  即便我當過百余年惡鬼,但對于寄生在異度空間的淼淼生靈,到底還是存了敬畏之心。

  簡而言之,即怕鬼。

  我瞅著這抹行蹤飄忽不定的倩影突然落于實處,朝著我晃晃悠悠飄來,眉心遽然一跳,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且歌姑娘,是我,華清。”

  黑暗中,傳來一道沉穩且從容的聲音。

  “華清?”我揉了揉眼,稍顯驚愕地看著眼前這道綽約多姿的倩影從莽莽蒼蒼的荒涼中顯出了瑰麗姿容。

  她看起來很明媚,像朝陽,乍現的剎那,便將我面前的世界徹底顛覆。

  我瞅著身著道士長褂的華清,猶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緊攥著她溫熱的小手,好奇地詢問道,“你怎會在此處?”

  “自然是為你而來。”華清淡定從容說道,手中拂塵撣過細碎塵埃,倒是顯出幾分仙風道骨。

  她明明如同豆蔻少女般嬌艷明媚,但為何儀態舉止如此端莊沉穩?

  我怔怔地盯著華清,思量再三,終是道出了自己的滿腹狐疑,“華清,你早就認識我了是么?”

  華清微愣,似是在琢磨我的言下之意。

  沉吟片刻后,她微微頷首,沉聲道,“數百年前,我途徑蠻荒之地,和你倒是有過一面之緣。那時的你,尚還是個心性未定的惡鬼。我見你受制于仙界神殿,原想出手相救,但掐指一算,算到你與仙界神殿的金玉良緣,便不再插手你與他之間的是非紛擾。”

  當真只是偶遇?

  說實話,我從不相信世上有這么多巧合。不過,自我與她相識起,她總是不遺余力地幫我,我即便懷疑她接近我的意圖,也不好質問她什么。

  “且歌姑娘,每個人都有過去。對我而言,我的過去便是永生永世都不愿提及的噩夢。”華清話說一半,戛然而止。

  她那雙靈氣逼人的眼眸定定地望著我,她的眼神純澈干凈,如同她的性格一般,坦蕩直率。

  我被她看得十分不自在,輕咳了兩聲。

  不多時,華清亦收回視線,柔聲道,“從第六關古戰場中逃出之后,我原本打算回華清山靜養一段時日。然,昨日我夜觀天象,勘破天機,得知北璃國運被邪星所惑,日漸衰落,便也替你卜算了一卦。天弋此人,于北璃而言,是個非勝即死的大禍害。此外,他也會給你帶來一場險象環生的情劫。”

  聽她如此說道,我便明晰今兒個一早,便是華清靜候于鴻蒙古寺大雄寶殿,欲同天弋探討天機。

  “所以,你特特趕來,是為救我?”

  華清點了點頭,“正是。”

  “為何對我這么好?”我困惑地追問道。

  事實上,這個問題我之前也問過華清,她模棱兩可地說了句“得道多助”。

  一開始,我對她所言深信不疑,但經過這段時間的沉淀,我才覺事情并不是她所說這般簡單。

  她看似良善,實則冷情。她從未擔憂過黎民百姓的安危,能叫她掛心的,只有我一人的安危。

  華清嘆了口氣,聲音透著濃濃的滄桑感,“莫要再刨根問底了。你只需記住,我華清,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會傷你,這就足夠了。”

  “曉得了。之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別放在心上。”我同她賠著不是,不再刨根問底。

  “沒必要糾結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今日前來,我只是來跟你提個醒。”華清壓低了聲兒說道,“不知你有沒有注意到鴻蒙古寺中一個名叫‘干戈’的小沙彌,他是天弋利用入夢之術,突破時空局限,從靈山腳下帶回的幼時的自己。”

  我審慎點頭,“天弋將干戈帶至鴻蒙古寺,無非是將幼時的自己當成了擋箭牌。天弋身上所受之傷,已盡數移至干戈身上。”

  “看來,你知道。”華清如是說道。

  “不僅如此,我還知道只要殺了干戈,天弋便如同失去左膀右臂。如此一來,無人為天弋擋傷,天弋縱有九道天意傍身,也不能奈我何。”我補充道。

  自我得知干戈的真實身份之際,便知干戈會是天弋唯一的軟肋。再加之干戈單純善良,只要我加以引導,他勢必會成為掣肘天弋的最佳利器。

  可干戈將他的一顆赤誠之心捧在我面前,我又豈能因為一己之私而將他的心踐踏于腳下?即便,適當的利用可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可我始終無法說服自己去傷害無辜單純的干戈。

  華清不贊同地搖了搖頭,“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我只求無愧于心。”

  “罷了。你如何決斷,我都支持你。”華清釋懷一笑,遂將手中拂塵贈予了我,“拿著。避禍拂塵雖避不了禍,護你腹中孕靈倒是綽綽有余。”

  “多謝。”

  我接過華清手中點點星粉閃爍的拂塵,才道了聲謝,就被一道強有力的推力推出了這方死蜮。

  嗡——

  梵鐘七響,余音繞梁。

  我遽然睜開眼,正巧對上天弋那雙曜黑的眼眸。

  他見我轉醒,緊皺的雙眉倏然間展開,“女施主,好些了么?”

  我并未答話,冷淡地剜了他一眼,遂翻身下榻,徑直往門口走去。

  “女施主,留步。”

  “還有何事?”我轉過身,冷冷地看向天弋,腰間軒轅劍蠢蠢欲動。

  天弋猝然起身,朝著門口處背光而立的我徐徐走來,他悠悠開口道,“女施主,非要貧僧用蠻力,你才肯乖乖聽話?”

  事到如今,他怎么還敢如此狂妄?

  莫非......

  我腦中靈光乍現,猶如醍醐灌頂,瞬時瞪大了眼,“天弋,倒是我小看了你。之前,我只道你壞得光明磊落,想不到,你陰險起來,比起冷夜亦不遑多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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