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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四章 我還不起

  天弋褪去洗得發白的袈裟,露出他曾嵌滿梵文而今徒留傷疤的手臂。

  他將我從浴桶中撈了起來,粗糲的手指劃過我的臉頰,“女施主,失禮了。”

  完了,看來裝死并無用處!

  “女施主,貧僧乃頭一回破戒。不足之處,還望海涵。”

  他語音一落,便傳來窸窸窣窣的裂帛之聲。

  當真逃不過此劫了么?我不甘心!

  但是,不甘心又有何用?方才,天弋同且舞的打斗場面兇險萬分,我篤信即便是容忌,也接不住二人的一招半式,更何況毫無內力的我!

  我被天弋扔至地上,恐懼與屈辱并存。

  天弋傾身而下之際,我想到了一死了之。

  遺憾的是,我答應了容親王會等他一起用晚膳,然而我再也等不到他了。

  思及此,滾燙的淚珠從眼尾滑下,這一刻的絕望,近乎將我沉溺。

  “阿彌陀佛!真是上天眷顧,想不到,貧僧竟能等來這一天。”天弋嘴里念念有詞,他輕快的笑聲像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將我扎得體無完膚。

  千鈞一發之際,我猛然睜開眼,摘下發髻上的發簪,朝著天弋心口捅去。

  “女施主,你沒死......”

  天弋瞳孔微縮,一手捂著血流不止的心口,一邊往后退去。

  我憤恨地看著他,發了瘋般將手中發簪朝他的腳踝處捅去。

  “你還沒死之前,我怎么可能死!”我高舉著手中的發簪,再度朝他心口捅去。

  天弋躲閃不及,一手擒住我的手腕,一邊威逼利誘道,“你神力盡失,絕不是貧僧的對手。乖乖配合,貧僧覺不會傷你分毫!”

  “做夢去吧!”我以他遺落一旁的袈裟遮身,旋即拾起地上的九環錫杖,猛然發力,朝著他喉頭扎去。

  天弋強硬奪下我手中的九環錫杖,將我的雙手反綁身后,勾唇淺笑,“容親王高高興興出門,等他回府的時候,看到你我這般曖昧,你猜他會不會雷霆震怒?”

  “你道貌岸然的樣子,真是令人作嘔!”我如是說著,再也忍受不了他那不懷好意的眼神,朝著他手中的九環錫杖撞去。

  很好,九環錫杖橫穿心口!頃刻間,我被噴涌而出的鮮血掩埋。

  心口被貫穿的疼痛,也不過如此。我緩緩閉上眼眸,腦海中滿是容忌的音容笑貌。

  “歌兒?”

  祁汜破門而入,指端玉扳指不偏不倚地落在天弋頭頂之上。

  剎那間,天弋道行盡失,仿若廢人一般癱在地上,只憤恨地盯著風塵仆仆趕來的祁汜,“你記起來了?”

  祁汜刀鋒般冷漠的眼神落在天弋身上,而后一腳重踹至他心口之上,“天弋,你枉為佛門子弟。”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過,貧僧不認為你有這個能力,能將貧僧殺之而后快。”天弋心有不甘地瞟了我一眼,旋即抽出正中我心口的九環錫杖,倉皇遁逃而去。

  祁汜蹲在我身側,他原想將我扶起,但見我下意識地躲避著他的雙手,便又收回了手。

  “歌兒,你傷得很重,必須盡快療傷。”祁汜像是變了個人一般,不僅聲音溫柔低醇,連眼神中的殺氣嫌惡亦被溢滿的柔情替代。

  “不要!別碰我!”我蜷縮著身體,吃力地往后挪著,一臉戒備地盯著他。

  祁汜連連應著,“朕不碰你,你別激動。”

  “容忌呢?”我緊咬著下唇,深怕他已遭不測。

  畢竟,祁汜乃一國之主,想要謀害一個親王,并不是難事。

  祁汜聞言,無奈地嘆了口氣,“即便是朕先認識的你,也毫無機會,對嗎?”

  “容忌呢!可不可以別殺他?”我紅著眼,一想到容忌極有可能慘遭荼毒,徹底慌了神。

  “他沒事。朕并非容不得他,從始至終,朕只想要一個同他公平競爭的機會。”祁汜低低說著,忽而將我擁入懷中。

  祁汜無視了我的掙扎,將源源不斷的神力注入到我體內。

  玄妙的是,他的神力似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不但止住了我心口處噴涌而出的心頭血,還使得元神渙散的我再度煥發生機。

  然,我見祁汜因為救我,臉色愈發慘白,嘴角又溢出鮮血,心里亦十分煎熬。

  “祁汜,別救我!我還不起。”我下意識地推拒著他,腦海中亦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朕有讓你還過?”祁汜忿忿說道,“朕知道,一直以來,全是朕的一廂情愿。不過,你也沒必要時時刻刻強調這一點。”

  他語音剛落,便帶著我走出了尸橫遍野的容親王府,直接將我塞入軟轎之中。

  我回眸之際,倉皇地望著橫陳一地的死尸,從未想過其樂融融的容親王府會遭此橫禍。

  一個時辰之前,府中侍婢還在同我閑話家常。

  一個時辰之后,她們竟變成了冰冷的尸體!

  祁汜見我面露悲慟,急于撇清自己同那些陳尸的關系,特特解釋道,“容親王府中的人,朕一個都沒動。幕后真兇,應當是你那位心狠手辣的二堂姐。”

  “二堂姐?”祁汜口中的二堂姐,難不成指的是且舞?

  容忌曾說過,我同且舞有幾分相似之處。原來,我竟還有一個恨不得將我置于死地的堂姐。

  祁汜在我邊上落座,柔聲寬慰著我,“歌兒,這只不過是一場情劫,浮生一夢罷了。夢中亡故的人,本就不存在,你無需為此憂心。只不過,你那歹毒的二堂姐,本不該在這場情劫現,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竟潛入了浮生一夢,險些釀成大錯!”

  只是一場情劫么?

  我有些恍惚地晃了晃腦袋,說話的聲音都帶著些微的顫抖,“那,容忌呢?他也只是情劫之中的牽絆嗎?”

  祁汜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挫敗地答道,“若他只是情劫中的牽絆,朕做夢都該笑醒了!”

  得知容忌亦是真實的存在,我長長地舒了口氣。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我再度回眸看向祁汜,忽而發現他高大了不少,訝異地問道,“你怎么忽然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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