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冗長的光洞中踽踽獨行,支離破碎的記憶被煞白的耀光盡數抹去。
腳下的路越走越窄,細碎的星光在云橋邊明滅閃爍。
說來也是可笑,我不記得自己是誰,只知名喚且歌。
也不知自己身處何處,只知一刻不停歇地向著光源奔去。
更不知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腦子里只有一個模糊的剪影,像個男人,一個俊美無儔的男人。
終于,走到了光洞盡頭。
我緩緩順下眉眼,看著光洞之下的百態眾生,只覺十分稀奇。
“天下大旱,赤地千里。朕心憂黎民蒼生,特設祭壇供奉諸神。望諸神開恩,普降甘霖,福澤萬民皇天在上,厚土為證,朕愿以十年壽元,換得四海升平”
祭壇上,一男子身著玄色龍袍,紅纓金冠,氣宇軒昂,俊逸不凡。
他振臂高喝,慷慨激昂,盡顯王者氣度,叫人移不開眼。
我眸光灼灼地盯著祭壇中央的男子,總覺似曾相識,就連他的名字都在頃刻間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之中。
祁汜是了,他是叫這個名字只是,我又是如何得知的苦思冥想了好一會兒,我依舊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他。也許,他曾出現在我的哪一場春夢之中吧 祭壇外圍,屹然立著一頭頂佛光的得道高僧。
黃黑的臉,直聳云鬢的濃眉,禁欲脫俗,不染塵埃。
他忽然抬頭,曜黑的瞳仁直直撞入我的眼眸之中,驚得我心跳漏了一拍。
“女施主,貧僧這廂有禮了”他雙手合十,朝著云端之上光洞之內的我微微頷首。
“好說好說”我低聲回之,對他的印象又好上了幾分。
祭壇中央,祁汜再一次振臂高呼,慷慨激昂地祭天求雨。
邪風襲來,將我從光洞中驅趕而出。
腳下沒了依托,我便從云端往祭壇方位砸去。
我見俊逸不凡的祁汜高舉雙臂,刻意擺好了自以為十分優美的姿勢,朝著他懷中撲去。
終于,在我的不懈努力之下,我順利地砸入祁汜懷中。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寬大的身軀似乎壓折了他的雙臂,害得俊逸不凡的他面色愈發猙獰。
他回過神來,狠狠地將我掃落在地,刀鋒般冷漠的眼神停駐在我寬大的身軀之上,面露慍色,“為何如此沉朕的手都被你壓折了”
他一發話,祭壇周遭便涌上了數十位帶刀侍衛。
“大膽刺客,竟敢刺殺祁王,其罪當誅”一細聲細氣的宦官捻著蘭花指,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急急地撩上水袖,露出一截胖乎乎的手臂,指著手臂上“今生只愿嫁太監”的胎記,激動地看著眼前身材頎長的粉面宦官,“宦官哥哥,我想嫁你”
此話一出,祭壇上下一片寂靜。
眼前數十位兇神惡煞的帶刀侍衛古怪地看著我,愣是沒有一人上前,敢將我緝拿歸案。
祁汜鷹隼般的眼眸在我和宦官身上流轉,旋即一腳踹在宦官心口,“好大的膽子,竟敢里應外合,暗算于朕”
“皇上明鑒奴才是冤枉的”宦官顫顫巍巍地跪伏在祁汜腳邊,嚇得涕泗橫流。
我眉頭微皺,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一手揪著祁汜前襟,一邊兇神惡煞地朝他咆哮道,“狗皇帝,放了我宦官哥哥”
祁汜劍眉上挑,反擒著我肥碩的手,帶著些許玩味地看著我,“你叫朕什么”
他該不會生氣了吧 我心里發怵,悄悄地瞥了他一眼,深怕他雷霆震怒砍了我的腦袋,連連露出諂媚的笑容,嬌聲喚他,“皇上”
祁汜打了個寒顫,俊逸的面上起了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他神色怪異地松開了我的手,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同我拉開些距離,隨后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傲慢言之,“就你了”
“我”
我指了指自己,旋即面露驚駭,胖嘟嘟的小手緊緊環著自己,深吸了一口氣,堅定地說道,“不皇上,臣妾不愿意侍寢今生今世,臣妾只愿嫁給宦官哥哥”
話音剛落,祭壇下便傳來一陣哄笑。
“這個死胖子哪里來的自信,竟覺得皇上會要她侍寢”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長什么樣”
“不過言歸正傳,她是不是眼神不好竟堂而皇之地拒絕了皇上,反倒傾心一個算不得男人的宦官”
“依我看,這女人不簡單她定是想以這種方式引起皇上的注意”
祁汜身居高位,應當從未被女人如此直白地拒絕過,眼下亦下不來臺,巋然不動地站在我身前,耳根紅透。
片刻之后,他忽然伸手扼住我的脖頸,咬牙切齒地說道,“在你心中,朕比不上你的宦官哥哥”
我毫不客氣地拂去他的手,一本正經地說道,“皇上,男女授受不親”
“豈有此理”祁汜勃然大怒,連抓起我的手往他身上按去,“你可知,你的宦官哥哥身體不全”
祭壇上下,再度傳來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天吶,皇上當真喜歡這死肥婆”
“皇上不是不近女色么連皇后都未曾碰過,怎的今兒個如此反常”
“妖女定然是個妖女”
耳邊紛雜的議論聲甚囂塵上,但眼下的我,手心一麻,腦海中一片混沌,早已顧不得那么多。
我氣憤地收回手,朝著祁汜英俊的臉龐反手就是一巴掌。
“長得好看就可以為所欲為嗎我說了,我只嫁宦官哥哥他身體全不全,同你有什么關系”
祁汜半邊臉上旋即留下了鮮明的五指印,他捂著臉,驚愕地看向我,怒極反笑,“女人,你不想活了嗎”
我意識到自己徹底激怒了他,縮了縮脖子,識相地低下了頭,一聲不吭。
“來人,將她拖出去斬了不,五馬分尸”祁汜捂著臉,氣到重咳不止。
“慢著皇上,此女殺不得”祭壇外圍,那位出塵禁欲的大師徐徐走入祭壇中央。
“哦無量大師有何高見”祁汜不耐煩地問道,眼里殺意驟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