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訕訕收回了手,猩紅的眼眸濁淚奪眶而出,似是憶起生前之事。
容忌面色凝重,目不轉睛地盯著天帝面上的些微變化。
忽然間,容忌琥珀色的瞳仁極速擴大,迸發著令人炫目的光芒。
帝陵上空,忽而傳來天后邪氣森森的辱罵聲,“廢物!你再盯著忌兒看,小心被他攝魂術所控!去殺忌兒邊上的女人,將她撕成碎片!”
天帝得令,趕忙閉上雙眼,繞過堵在他身前的容忌,沖我襲來。
他黑紫的指甲射出數枚毒針,不偏不倚地沒入我的心口。
我低頭瞅著自己沾滿黑血的衣襟,意識到自己應該是中了尸毒,心中暗惱著自己的疏于防備。
眨眼間,容忌已然將我帶至身后,他撇過頭,關切詢問道,“可有受傷?”
“并無。”我連連搖頭,不作聲色地以手遮住領口處的黑血。
我知尸毒入體十分兇險,但并不希望容忌因為我而同天帝爭鋒相對。即便,眼下的天帝僅僅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天帝突然森森笑道,語氣同入了魔的天后十分相像,“忌兒,你走開!今日,我非將她撕成碎片!”
容忌擋在我身前,周身散發著瘆人的寒意,“我在一日,不論是你,亦或是母后,誰都不能傷歌兒分毫!”
“未必!”天帝同容忌如出一轍的薄唇輕抿,微微勾出一抹詭譎的弧度,令人望而生畏。
天帝提著丹田之氣,將他體內并未散去的雄渾仙氣同邪祟之氣相融合。
一時間,狂風驟響,萬鬼同嘯。
我轉過頭,瞥著帝陵外驟然暗沉的天色,心中大駭。
天帝本就是仙界之主,即便身死,其身上的滔天仙力依舊不容小覷。
若他不計代價,同心有顧慮的容忌正面相對,容忌未必能全身而退。
“容忌,我們還是去暗處暫避一會吧?”我正打算拽著容忌的衣領,示意他往梁上飛去,不料擋在我身前的容忌已不見蹤影。
偌大的帝陵,空空蕩蕩,黑壓壓一片。
“容忌?”我輕喚著容忌,在黑暗中四處摸索著。
帝陵極靜,除卻我變了調的回聲頭頂縈繞,再無其他聲響。
看來,我應當是入了天帝所營造的幻象之中。
我如是想著,指端趕忙燃起天雷之火。
“桀桀桀桀......”
天雷之火燃起的瞬間,忽有一女鬼湊在我跟前,飛快動著嘴皮子,似是在沖我微笑,又似是在背誦著神秘難懂的經文。
她眼珠很大,只看得見黑瞳,瞳仁里映著我被她蠶食殆盡的景象,十分瘆人。
我心跳漏了一拍,雙腿竟有些發軟。
想我當初也做過幾十年的惡鬼,但從未以如此可怖的樣子嚇過人。就是不知女鬼若是照鏡自賞,會不會被自個兒嚇到。
思及此,我連連掏出腰間昆侖鏡,以鏡面照著女鬼瘆人的面龐。
“啊——”
女鬼盯著昆侖鏡中的自己,目眥盡裂,失聲尖叫。
她雙手抱頭,連連后退了幾步,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渾身不停地瑟瑟發抖,似是被嚇破了膽。
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語重心長地同她說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女子,不論身處何地,都不能放棄自己。”
女鬼顯然聽不進我的忠告,發了狂地將我推倒在地,落荒而逃。
我重燃起天雷之火,一骨碌從地上爬起,在偌大的帝陵之中來回踱步。
“咯——”
“咯——”
“咯——”
一陣短處又密集的敲門聲傳入耳中,引得我警鈴大作。
但細細一聽,此聲又并非敲門聲,充其量只能算作是木頭來回摩擦之聲。
聲音越來越近,但高舉著天雷之火的我,依舊十分迷惘地站在帝陵之中,一圈又一圈地打轉。
突然間,似乎有什么東西拽住了我的衣角,我身體一僵,涼氣從腳尖兒迅速蔓延。
我緩緩蹲下身,迅疾調轉著方向,這才看到數十個排列有序的索命木偶立于我的身后,大大的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我的臉頰。
“血債血償!”為首的索命木偶聲音高亢如妖貓怪叫。
它身后的索命木偶紛紛高舉著手中砍刀,亦發出妖貓怪叫般的聲音附和道,“殺!殺!殺!”
它們轉動著頭顱,發出“咯咯”的響聲,企圖以怪異的行為擊潰我的意志。
一開始,我對這些邪祟之物還是存了幾分忌憚。但時間久了,便不覺有多可怕。
“腦袋不錯,十分靈活!”我雙手捧起為首的索命木偶,將它手中砍刀扔至一旁,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它的樣貌。
于天后而言,天帝自是十分重要。但天帝心善,即便身死,也不愿看到天后走火入魔一錯再錯。因而,天后走火入魔的根源十有不是因為天帝故去,肯定另有隱情。
至于天后入魔的隱情,我總覺同這些邪祟索命木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我在盯著索命木偶的同時,索命木偶也在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它眼眸呈現著淡淡的琥珀色,鼻梁高挺,和容忌十分相似,不過面容比容忌稚嫩了許多。
“桀桀桀......”
它一邊陰邪笑著,一邊伸手以指尖輕觸著我的手背,用一種看獵物的眼神緊緊地盯著我。
與此同時,其他九個索命木偶紛紛順著我的衣擺,往上爬著。
“借你的心一用!”索命木偶說著,突然一窩蜂朝我心口處被毒針所扎的地方涌來。
“原來,你們沒心!”我冷笑著,將它們甩至一邊,凌空一躍,跳上房梁,睥睨著地面上的索命木偶,天后入魔的隱情我似猜到了七八分。
索命木偶仰頭,陰鷙地盯著我,口中不斷念著晦澀難懂的符咒。
這又是何招數?
我疑惑地看著它們,忽覺心口猶如螻蟻啃噬一般,又痛又麻。
“暗算我?”我怒火中燒,飛身一躍而下,將掌風化作十把冰刀,朝著索命木偶襲去。
唰唰唰——
一連十聲血肉分離之聲驟響,索命木偶的舌頭紛紛被我剜去,我這才如釋重負地的捂著自己心口發黑之處,以乾坤之力將毒針逼出體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