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璟連連出言制止芷柔,“小殿下是我們的保命籌碼,你切莫沖動。”
“北璃歌連夢境都走不出去,即便知道了小殿下的下落,也無濟于事!”芷柔扭動著柔軟腰肢,漣漣發笑。
她們既將小乖當成了保命籌碼,暫時定不會向小乖下手。
這樣看來,小乖應當還未受到傷害。
我長長舒了一口氣,隨口問道,“小乖也在夢境中?”
“你且放心上路,他此刻正待在我的窠臼老巢之中,暫無生命之憂。若是東臨王肯接受我,他也便相安無事。若是東臨王不肯接受我,那么他就只能赴黃泉路上陪你了!”芷柔提及容忌,殺氣騰騰的臉上浮現出一道柔光。
窠臼老巢…
看來此事,還要找顧桓問問。
皇甫璟眼尖,察覺到我袖中手指輕顫,腰間鎏金綢帶化作軟鞭,朝我臉面甩來。
“兩個蠢貨!”我輕飄飄地說著,迅速將漩水彎鉤摔落在地,一個響指捏碎夢境。
再度置身大司馬府,我見皇甫璟手中軟鞭蠢蠢欲動,連連移至皇甫軒身前。
皇甫軒眸色漸深,沉聲問道,“舍妹夢境中,可有發現?”
我微微頷首,但皇甫璟軟鞭已朝我脖頸套來。
“移形換影!”我來不及解釋,提起神力,瞬移回了北璃王宮。
我帶上權杖和浩海折扇,正準備出宮找尋顧桓,但顧桓久未出現,想要尋他,無疑是大海撈針。
毫無頭緒之下,我只好喚醒陷入沉睡之中的黑盒子。
“盒盒,你可知顧桓下落?”
黑盒子打了個哈欠,帶著濃濃的鼻音,嘀咕道,“六界塌陷,鬼界俱滅。顧桓現如今,應當是常居剛建數十天的鬼蜮。”
鬼蜮?
黑盒子補充道,“說白了就是游魂野鬼的聚居地,處于地下十八丈陰氣極盛之地。”
我低頭看著腳下結實的土地,正愁著如何鉆下去,沉瑜自告奮勇。
“王,公主逝去,沉瑜已無所依。如若不棄,就由沉瑜帶你潛入鬼蜮吧!”
陰蚩尤族人能在土里暢游,有沉瑜幫忙,我自然是省力不少。
噗通——
我跟在沉瑜身后,一頭栽入如流水般的土地中。
這些流土,盡管質感同流水差不多,但是土腥味甚重,偶有細長蟲子飄至前,鉆過鼻孔,掠過唇邊,甚是惡心。
經由一番折騰,我和沉瑜終于行至鬼蜮。
我看著眼前鬼畫符般的三個大字“鬼門關”,竟覺十分熟悉。
吱呀——
鬼門開了一道縫隙,一冗長舌頭從里探出,比起傲因的長舌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順著舌尖,將視線上移,欣喜發現,來者為白無常。
“白兄,想不到你竟還活著!”我將手搭在白無常肩上,面露喜色。
白無常喜不自禁,在我面前蹦跶了好一會兒,突然將視線移至我脖上喉結處,訝異地伸出利爪輕觸,“且小娘子,你怎么轉了性”
“說來話長。“我心不在焉地答著,踮著腳尖瞥著他身后黑漆漆的鬼蜮。
白無常口若懸河地說道,“且小娘子看這鬼蜮如何,威風不?”
他將我迎入鬼蜮之中,頗為驕傲地指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鬼蜮,說道,“鬼王見王妃悶悶不樂,便聚集數萬游魂野鬼在虛無界大陸之下建了這偌大的鬼蜮。”
原是如此!
我見四下并無游魂,將白無常帶至犄角旮旯處,悄悄問道,“顧桓在何處?”
白無常偷摸噓聲,“鬼王有事外出,王妃正在河上垂釣呢!”
他指了指拱橋之上的頎長身影,攛掇著我,“王妃怕是對你念念不忘,成日愁眉不展。小娘子快去勸慰勸慰王妃吧,再這么下去,王妃早晚消香玉隕。”
我原想等離殤回來,經她應允,再大大方方地找顧桓問幾句話。
但離殤遲遲未歸,我等了一炷香時間再也按捺不住,終是飛身上前,穩穩落在顧桓邊上。
“且兒,是你嗎?”顧桓激動地扣著我的肩膀,雙手抖得厲害。
他反應如此激烈,我心中更加困頓。
上百年過去了,顧桓何以放不下執念?離殤待他不薄,他若如此執迷不悟,他日恐作繭自縛。
我掙開了他的雙手,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可認識芷柔和扉煙?”
“不認識。”顧桓篤定地答道。
他此言一出,如同冰涼冷水灌領而入。
我頹然地蹲在拱橋之上,心灰意冷。若是顧桓也不知道芷柔和扉煙的出處,我就更加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尋到芷柔的窠臼。
沉吟片刻,顧桓再度發話,“那兩人對你很重要?”
“嗯。”我悶悶答著,同沉瑜一道,往鬼門關處飛去。
顧桓抓住我的腳腕,將我拉回至拱橋之上,審慎問道,“既然來了,不妨同我說說,那兩人有何特征?”
我細細說道,“芷柔體態裊娜,面容清秀,步履飄逸,發間還有淡淡的鳶尾花香。扉煙姿容鮮妍,對墨染塵一往情深。”
顧桓在聽聞扉煙對墨染塵一往情深之時,頓悟,“我曉得了!”
“她們是誰?”我目光灼灼地看向顧桓,雙手無意識地緊握著他的手。
“數百年前,六界尚未塌陷之時,凡間洪澇成災,我隨手救了兩條小青蛇。她們極有靈性,非要身心相許以報我的救命之恩。我不愿,她們便兀自冠上我的姓氏,離了幽冥鬼界。其中一尾青蛇心系墨兄,糾纏百年,想必就是你所說的扉煙。”
青蛇?
難怪芷柔和扉煙身體都那么柔軟,原是兩條得道成仙的青蛇。
不過,芷柔現下仙氣盡失,妖性盡顯,應當已入妖道,萬劫不復。
我正欲離開鬼蜮,不成想同風塵仆仆趕回的離殤撞個正著。
她再不是當年那個軟弱可欺,一心護主的小女鬼。
現在的她五官舒展,身形婀娜,霸氣側漏。
“離殤,好久不見。”我和顧桓雖未做出格之事,但見突然冒出的離殤,還是有幾分心虛。
離殤語氣不善,尾音高揚,“你剛剛主動拉了桓的手!”
“抱歉,那只是我的無心之失。”我見她眼中打轉的淚珠,趕緊噤了聲,不愿再刺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