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清仔細地回憶起一個月前的事,接著往下說,“一個月前,我親眼看到新皇帶著人皮面具殺了皇后娘娘,可皇后并沒有因此死去,而是成了行尸走肉可以由他隨意控制。”
“因為我不知他是誰,我只是感到十分驚恐都并未對任何人說起。直到第二日,姐姐你被嫁禍刺殺了皇后我才想要找到皇上,吐露真相。可是我剛潛入養心殿,他又來了,說要找皇上要回原本屬于他的一切,隨后便殺了皇上。后來,他抱著姐姐回來,我才知道他是前太子殿下令狐容闕。”
隨著醉清語落,所有事情終究水落石出,而我發現自己像個傻子一樣,一而再再而三地錯過真相。我攥緊了手心,任由指甲深深嵌進肉里。
醉清擔憂地掰著我的手,“且歌姐姐,你別這樣!你和我一起出宮,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可好?”
我摸著她小小尖尖的腦袋撫慰道,“好,等姐姐處理完一些事,就去找你。”
我將醉清送出了宮,將二師兄賜我的金銀珠寶一并給了她。而我,轉身朝皇宮走去。倘若事情因我而起,那就由我來親手終結吧。
不出我所料,我遠遠地就看見二師兄站在宮門口,背手負立,焦急地等著徒步走回的我。
“師妹,去哪兒了?”
我抬頭,怔怔地看著他。他眼底不再是當初出塵淡漠的樣子,取而代之的是狠絕功利。
他接過宮女手中的紅色錦袍,輕輕披在我的肩上,“是你截了容忌和我之間的信件?”
二師兄怔愣片刻,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是你殺了你父皇母后?”我不斷地后退著,這樣的二師兄著實讓人感到陌生。
“是。”
“那,離境的師兄弟們,還有六師兄都是你殺的?”
二師兄雙手扣住了我的肩膀,臉上并無半絲愧疚,“離境被屠是素瑤下的手,她有人皮面具,戴上面具即可幻化成任何人的模樣。待她屠完離境便隨意將面具扔在了半山腰被我撿到。而云滅,我本不想殺他。是他發現了我截獲了你和令狐容忌的信件。我求他不要說,他卻執意要告訴你,我才狠下心殺了他。但是這些都過去了,現在我是王,而你很快就要成為我的皇后。我們不要再說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情了,好嗎?”
我重重地推開二師兄的手,仿若他的觸碰都會玷污我的身體。
“弒兄殺父,欺師滅祖,殘害同門。二師兄,你真的好可怕!”
二師兄沉下臉,“來人,將皇后綁回去換上鳳冠霞帔。朕今晚就要和皇后洞房花燭。”
“你們誰都別碰我!”我將接近我的宮女一掌擊退,手指著二師兄,狠狠地淬了一口,“現在的你讓我感到惡心,你難道就不怕你手下的亡魂在每個午夜夢回向你索命?”
我怒極,頭頂上方電閃雷鳴,就連二師兄都不敢輕易靠近。
二師兄為了安撫我的情緒,連連示弱,“小七,是師兄不對。師兄不該放任素瑤屠了離境,不該對六師弟下手。但師兄做這一切,全是因為愛你啊!我嫉妒令狐容忌不費吹灰就能得到你的愛,我嫉妒死他了!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夸他,都把愛給了他,我是很受傷!但為什么你也要愛上他?當我得知你愛上他的時候,我簡直恨透了你們。”
看著二師兄聲淚俱下的樣子,我竟覺得很諷刺,“你別騙自己了。你從始至終都沒有愛過我,你只是嫉妒令狐容忌,你不甘他取代了你太子的身份。所以,你千方百計地設計于他,奪走他用命守護的江山,奪走他擁有的一切。二師兄,你真是虛偽至極!”
二師兄見我油鹽不進,收回了他廉價的眼淚,從身后拿出鎖妖繩,氣定神閑地看著我,“今天無論如何,你都得跟我回去。”
我將青云劍對準他的心口,可他不躲不閃,挺起了胸膛沒有絲毫的畏懼。
他訕訕笑道,“你不會舍得下手的對嗎?我的好師妹!”
我確實下不去手,殺了兩次令狐容忌,我無法再對曾給我兄長般關懷的師兄下手。但是,和二師兄回去當他的皇后,我也是決計做不到的。
我將青云劍從他的肩上移開,他欣喜地看向我,“你可是想通了?做朕的皇后,母儀天下!”
不等他做出反應,我隨即抽回劍朝著自己的心口捅去。
我看著驚愕地不知所措的二師兄,淺淺笑著,“二師兄,我下不了手殺你,但是我可以選擇殺了自己啊。”
“不!你不許死!”二師兄徹底慌了神,扶著我不住地搖頭,“你為什么要這么殘忍!你為什么要離我而去?”
“二師兄,苦海無涯,回頭是岸。逝去的是再也找不回來了,我只希望你能做個明君擔負起肩上的責任。你費盡心機才坐上的皇位,那就用余生好好守護罷!”我不停地吐著血,原來被劍貫穿心臟這么難受。
我感覺我的生命在消逝,沒有恐慌,更多的是解脫。令狐容忌,這輩子我欠你太多,不知道現在說對不起來不來得及。我好像又不爭氣地掉了淚,令狐容忌此刻一定恨死我了吧。
唉,到了臨了,卻有點不舍得死去,怕一閉上眼就忘掉令狐容忌,忘掉師父,忘掉師兄們…
“來人,宣太醫!”
“快來人啊!救救我的小七!”
閉眼的那剎,我化作了一縷魂魄輕飄飄騰空而起。仿若今生今世的恩怨糾葛,都隨風而逝。但心中那份對令狐容忌的愛,只增不減。
我聽見層云之巔,一老一少的對話。
“殿下,真要喝了這忘情水,前塵往事就真的要忘得一干二凈了。”
“往事太痛,不如忘卻。”
倘若你就此忘了我,也好。
漸漸的,二師兄痛徹心扉的嘶吼開始減弱直至消失。我仿若被一股吸力攀上了腰肢,直直往后拽去。從陰雨連綿到豁然開朗,從萬草枯黃到彼岸花開一路。
我用青云劍斬斷了腰上的吸力,彎腰采擷了一朵彼岸花,沁香襲來。
“小且!等我!”
我轉過頭四下張望,“花兄,是你嗎?”
我放眼望去,方圓十里,除了獨自熱鬧妖嬈盛開的彼岸花,再無他物。
我摸了摸脖頸上熱得發燙的赤羽鏈,花顏醉定是蘇醒了!他曾因救我而被鬼見愁重傷,這份天大的恩情我定是要還的。
我摸著赤羽鏈,站在彼岸花海中呼喊著,“花兄,你在何處?”
風吹來一陣陣回聲,花顏醉并未出現,倒是來了兩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