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鄭和要去停車,甄善總不好放著傷員一個人離開,再如何,對方都是因她受傷。
只是他們剛走進去,迎面走來的兩人讓他們腳步頓住。
大紅馬褂的是陸仁,黃色軍裝的是李副官,兩人并肩走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么,表情看著十分高興,不掩的痛快。
甄善心咯噔一下,不知為何手腳有些冰涼。
不是她想草木皆兵,可這個時間,本該在壽宴上的兩人現在在醫院里,不由得她不多想。
陸仲上前,“爸,李伯父,你們怎么在這?”
陸仁冷淡地看了一眼他,將目光放在甄善身上,露出一抹虛偽的笑意,“小善,好久不見了,怎么?忘了你陸伯父了嗎?”
甄善眸中劃過一絲寒意,心里著急想回去看看父母,懶得跟著老東西虛與委蛇,“自然不會,不過我還有事,就不陪陸伯父說話了,先告辭。”
“小善,”陸仁在陸仲使絆子前叫住她,“你也知道,自小伯父就很喜歡你,一直都想讓你跟陸仲成婚,成為我半個女兒,這段時間,咱兩家間有點誤會,外界都說你們兩個解除婚約,實屬謠傳,伯父一直都中意你這個兒媳的,只是你爸這人,老糊涂嘍,哪有阻礙兒女的幸福的,所以,你好好勸一下,兩家結親,本就是好事不是嗎?”
甄善表面的笑意都維持不住了,森然地看著陸仁,“你們是去找我爹了?”
陸仁還沒說話,李副官皺眉,一身氣勢嚇人,“我們和你父親是多年知交,他病了,我們來看望又如何?你這女娃子是什么意思?”
甄善淡淡道:“那就多謝李副官說笑了,只是家父先如今身體不適,不適合見客,兩位以后還是少費心吧。”
“這就是你對長輩的態度?沒半點禮數教養,難怪跑去舞廳那種地方,小小年紀,心思不正,沒半點女子的矜持,怪不得李文熠跟你在一起久了,也完全不像樣。”
李副官厭惡地說道。
甄善手指收緊,但不欲多爭執,給李文熠面子,也是她急著去住院樓。
只是她還沒說話,陸仲擋在她面前,不卑不亢地看著李副官,“李伯父,甄伯父不適合和你們見面的原因,何必說得太清楚呢?而且,您別忘了,若非甄善,哪有現在的流光舞廳?一直追在她后面的是李三少,您若是不滿,不如先去問問三少?”
陸仁見大逆子不管不顧地就跟李副官嗆上,面色一黑,他無所謂這兒子被收拾,但前提是別連累陸家。
火藥味越發濃重,尤其是李副官,眼神陰翳,手放在腰間的手槍摩挲著,然,這邊矛盾還沒爆發,前面的住院樓突然傳來一聲尖利的驚叫。
甄善心驟然一縮,不覺抬頭看去,瞳孔里映出兩道墜落的身影。
隨著她手上的包裹掉落在地上,是巨大的砸落聲響。
甄善發瘋地推開前面的人,眼前一片血色猩紅,她跪在地上,卻完全不敢去碰地上的人,慌亂恐懼至極,“爹!娘!醫生!醫生!醫生在哪兒?救命!救命啊!”
誰?誰來救救她的父母?
血泊中,甄母睜著眼,手指動了動,似乎想去觸碰女兒。
甄善滿臉淚水,慌忙得好似要被父母遺棄的孩子,哭著握著母親的手,祈求道:“娘,您撐一下,醫生快來了!快來了!”
甄母眼角溢出淚水,然而,瞳孔卻慢慢擴散開,最后一絲生機也散去。
冰冷的絕望覆蓋,眼前一片黑色,甄善怔怔的,沙啞地呢喃:“爹,娘…啊!”
陸仲耳邊是她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那么無措,那么絕望,驟然渾身發冷,僵硬得無法動彈。
他緩緩垂下眸子,指甲刺入肉中…沒有退路了!
“趙醫生讓我來找甄太太,說是他要跟她談一下甄老先生的病情,那時老先生在休息,甄太太讓護工看著,就跟我去見了趙醫生。”
“至于陸會長和李副官什么時候來的?我真的不知道,我那時陪在甄太太身邊,等我們重新回來,剛打開門,就看到甄老先生站在窗邊搖搖欲墜,甄太太沖過去拉住丈夫,而我剛反應過來,他們已經跌下樓了。”
護士長臉色很白,邊擦著冷汗,邊不安地解釋道:“甄小姐,陸少,這事真的不管我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陸會長和李副官跟甄老先生說什么,也不知道老先生為什么會突然想不開,我發誓,我絕對沒跟誰串通什么,我做了那么多年護士,不說懸壺濟世,但也絕不會去害病人啊!”
甄善雙眸通紅,只是沒有再歇斯底里,蒼白無血的臉上冰冷而平靜,她小心翼翼地將白布蓋在父母身上,才緩緩轉身去看護士長,冷冷問道:“趙醫生除了讓你來我母親,還說了什么嗎?”
“沒,就、就是我本來把甄太太帶到趙醫生那就想離開,但他說讓我也留下,聽聽甄老先生的病情,以后在照看時心里也有數。”
甄善眸中再無一絲溫度,“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護士長哪里還敢留,趕緊離開。
甄善望著她的背影,眸光冷到可怕,許久,她轉頭看向身旁的男人,眉眼浮現一絲刻骨的恨意,只是,她還沒說什么,小腹突然一陣墜痛,讓她身體晃了晃。
陸仲連忙扶住她,“善善!”
甄善忍著不舒服,冷漠地揮開他的手,“不用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