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她,陸仲眸子劃過淺淺的驚喜,卻再觸及她防備的神色時,眸色微沉,但他還是溫和一笑,不過于親密讓她反感,也不疏離,保持兩人的安全距離。
“可有受傷?”
甄善搖頭,“沒有。”
“那就好。”
黃包車師傅還在賠罪,陸仲好脾氣地沒計較,并幫甄善付了車費。
得了特赦,黃包車師傅立馬拉起自己的車,飛快地溜了。
甄善本想著打個招呼就脫身也沒辦法了,再叫黃包車,太刻意了,這個時候,不管因為什么原因,跟陸仲鬧翻對她家并沒好處。
陸仲笑了笑,“旁邊有家茶館,一起喝杯茶?”
甄善微默,沒拒絕,她從沒想過逃避,早晚要面對的,只是沒了最初的憤怒和偏激。
“陸少這個時間怎么在這?”
陸仁壽辰,怎么說,身為大兒子的他應該很忙才是。
陸仲轉眸,看向旁邊的建筑,“來買生辰禮。”
甄善紅唇微抽,老爹的生辰禮當日再來買,這敷衍的半點都沒遮掩。
陸仲似乎看出她的想法,眉間笑意濃了一分,不在意地說道:“他并不缺我一人送禮,或許我的禮物還會掃了他老人家的興致。”
甄善:“…”
父子不和,甄善自是不會規勸什么,沒背后詛咒他們家宅不寧就很好了。
當然也無需她詛咒,陸家如今就跟斗獸場一眼,父母兄弟姐妹,彼此撕咬。
陸仲也不介意她的態度,好似只說了個笑話,“走吧。”
甄善:“你不是要買守禮嗎?”
“鄭和去買就行了。”
甄善:“…”
鄭和很是習慣自家老板的操作,“您可有中意的禮品選擇?”
陸仲似沉吟一下,思考著自己父親的愛好,“我爸十分喜歡西洋鐘。”
甄善:“…”
在親爹壽辰上送鐘,這真是名副其實的帶孝子啊!
鄭和也是一臉木然,送鐘?老板您是認真的嗎?
陸仲輕笑一聲,“寶和軒最好的一個西洋鐘最近好像被預定了,送尊玉佛吧。”
鄭和趕緊應下,免得老板又要說出什么忤逆不孝的大禮來,活生生氣死親爹這事還是算了吧。
甄善看了看陸仲,都說家丑不可外揚,陸仲這樣的笑面虎,卻是半點都不遮掩對陸仁的敵視,仿佛對方不是他父親,而是仇人,是做給她看,還是他們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完全撕破臉,連虛偽一下都不愿意了?
甄善猜不透陸仲的想法,但好似對她來說也不是壞事,陸家越亂,越不好過,她自是求之不得。
心里轉過無數念頭,甄善走進茶館,被服務員引到包廂。
陸仲問了她喜好,點了茶和幾樣點心。
茶香氤氳,甘而微苦的味道彌漫唇齒間,不覺心里安靜下來,甄善有些恍惚,從她決定去m國,釋然地放下對陸家和陸仲的仇恨,就想過,或許多年后,再見他,就是那么平靜。
只是她以為他們終會成陌路人,見面也不過點頭,不會有交集,卻不曾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那日清晨她清醒后,若是手里有刀,她可能不是甩對方一巴掌,而是直接殺了他。
她原以為,之后她一定會跟陸仲不死不休,然而…
甄善垂眸看著手上的白瓷茶盞上精致的梅花花紋,暗暗吐出一口氣,世事無常。
“為什么?”
她沒有抬眸,輕輕問道。
陸仲拿著茶杯的手頓了頓,這樣無頭無尾的問題,他卻明白她的意思,唇角揚起一絲笑意,但莫名泛著澀意,“你不信。”
牛頭不對馬尾的回答,甄善卻沉默了。
為什么那時甘愿冒著生命危險落入白老大的圈套?
你不信我僅僅是因為你!
甄善突然覺得有時別太聰明也好,要是傻白甜,她大約就不會想得那么復雜了。
最初,沒人知道她的存在,甄善能當局外人看這世間百態而心無波瀾,甚至毫不客氣嘲諷傻白甜蠢,如今自己入局,才知其中有多疲憊無奈。
瞻前顧后,感情糾葛,恩怨不清,如同刺魂釘,要將她定在悲哀的墓碑上。
只是越痛,她心里那團不甘的火焰就越發洶涌,無法甘心地任自己被擺布。
“對不起。”
男人低啞的聲音染著懇切的歉意,甄善微微一怔,隨即,她笑得冷然,“這三個字沒法回到過去。”
所以于她,沒有半分意義。
陸仲苦澀一笑,“我知道,但如何都必須講出來。”
甄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罷了,只希望別有一日,再次和陸少刀劍相向。”
陸仲劍眉微擰,“善善,白老大,我不能袖手旁觀。”
甄善眸色一冷,隨之恢復如常,以白淵跟白老大的關系,他們不可能沒有安插眼線,而她的計劃也不是天衣無縫,陸仲能猜到,不意外。
她愿意現在坐在這跟他喝茶,除了不想撕破臉,更多的也是試探,如果他插手,那她想弄死白老大的計劃就順利不了。
只是,“理由!”
難不成白淵還對白老大有什么兄弟之情,所以陸仲才會顧忌?這恐怕比陸仲跟陸家那些弟弟們兄友弟恭更加不現實。
甄善更相信對方有什么籌謀。
陸仲見她沒有動怒,不知該放松,還是該刺心,但終歸她沒有立刻與他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