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地牢中,砰砰的鐵鏈撞擊聲,隨即是“嚯嚯”的慘叫。
伴隨著一聲鐵門打開的聲音,一絲光亮落入地牢,令人看清里面的景象,卻還不如不要看到。
只見一個大甕中,放著一個人,他雙臂被鐵鏈鎖在兩邊墻上,身體浸入甕中,一張臉坑坑洼洼,慘不忍睹,雙眼布滿血絲和驚恐,長著嘴,黑漆漆的,舌頭竟被活生生拔掉。
明黃色的衣袂掠過漆黑的臺階,言韶墨眸冰寒無情地看著那不人不鬼的東西。
他淡淡啟唇,聲線溫潤依舊,卻不知為何,叫人頭皮發麻。
“天機閣主,朕又來見你了。”
“嚯嚯,”天機驚懼地看著眼前溫潤的男子。
這個他曾看不起的越國皇子,才能有,卻天生一副菩薩心腸,難成大器。
可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最后會栽在他的手上。
當初的仁慈君主,如今狠起來,比起言燁,也不遑多讓。
言燁讓天機閣覆滅,而眼前的男人卻還要他生不如死。
當真不愧是親兄弟嗎?骨子一樣的狠戾無情。
不就一個女人嗎?
這兩個瘋子,瘋子!
言韶抬手,他身后一個帶著斗笠的黑衣人輕吹哨子,霎時,地牢發出咀嚼的聲響。
天機渾身爬滿蟲蛇,嘴里痛苦地發出嚯嚯的聲音,整張臉完全扭曲。
給他一個痛快吧!
天機從不知人會有這么想死的時候。
言韶冷笑,“痛快?你們當初折磨她的時候,怎么沒想過也會有求人的一天?”
“嚯嚯!”
“天機閣主,你該謝朕才是,你不是一直對蠱婆婆念念不忘嗎?苗疆圣女最擅長的就是煉蠱,朕現在就讓你天天體會其中滋味,不就是給你懷念愛人的機會嗎?”
南王叛亂,天機閣不僅袖手旁觀,還派人攔截他,言韶相信言燁不會這么做,那么從中作梗的,就只有這位天機閣主了。
如若他沒有晚了,月牙兒也許就不會出事,她最后也不會如此決絕地躍下登高樓。
言韶每每閉上眼,都是那抹墜落的血色,日日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嚯嚯!”
“你想說什么,朕聽不懂,不過放心,朕不會殺你的,往后的日子,你就在這好好懷念愛人吧。”
話落,言韶沒有理會他仇恨恐懼的眼神,甩袖離開。
剛踏出地牢,溫暖的日光落下,驅散他身上的寒意,卻驅不走他心中的蒼涼。
“陛下,有人在風吟舊土發現先皇的蹤跡。”
暗衛跪在他面前,稟報道。
言韶眸中冰冷破碎,隨即,嘲諷地閉上眼,“人都沒了,現在后悔還有什么用?”
只是,到最后,他連她的遺體都要霸占。
言燁,你可真是可笑至極!
言韶雙拳收緊,痛苦地閉上眼,他先前不該退讓,不該放手的。
那時如果他拼一把,什么都不管地帶她和月牙兒離開,如今,她是不是還好好的。
言韶抬眸望著蒼穹,滿是苦澀。
阿善,我救不了你,但至少,那些傷害你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你想護住的,我幫你守護。
只求來世,能否讓我先遇到你?
云霧山崖下,桃花依舊開得很燦爛,寒潭煙霧朦朧,山洞靜靜地矗立在它旁邊…一切依稀如昨日,卻已物是人非。
言燁懷里抱著一束桃花,撐著手,往山洞里挪去。
他雙腿無力地搭在地上,挪動時,泥土將他身上的白衣弄臟,卻沒有一點沾到桃花上。
山洞里,還是當年他們藏身時的樣子,只出了最中間放著的一個冰棺外。
言燁手放在冰棺邊緣,撐起身子,小心地將桃花放在棺中沉睡的紅衣女子身旁。
他凝視著女子蒼白美麗的容顏,淺淡眸子溢滿溫柔,眼底怎么都掩不住的絕望痛苦。
言燁用那只干凈的手,輕輕撫著她的臉頰,溫柔道:“善善,抱歉,我一直在找,但總是沒能找到跟當年你送我的那幾支一樣的好看,不過,我總能找到的,你別生我的氣。”
言燁神色慌張起來,他是不是又沒做好了?是不是又惹她生氣了?
“善善,我不要什么江山權利了,也沒有算計了,真的,你信我好不好?”
可曾經圍著他,似永遠有說不完話語的女子,永遠都不會再看他一眼,也永遠都不會再跟他說一句話了。
言燁突然看向山洞的一個角落,那里曾插著她送他的桃花,如今連枯萎的桃枝都沒有了。
言燁跌坐在地上,痛苦地捂著臉,血淚從指縫中溢出,濺落在地上,滿是悔恨。
“善善,我后悔了,我說不喜歡那些桃花,是假的,當初我真的很想很想帶走它們的…”
可為什么他沒帶走呢?
為什么他要算計她呢?
為什么他不能好好的、單純地只當她的媳婦呢?
什么江山,什么權利,這些東西到底有什么意義?值得她賠上性命?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