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山莊 竹林風颯颯,寒涼刺骨。
一張石桌上,擺著一副棋盤,黑白棋子交錯,兩杯熱茶,煙霧渺渺,恍惚間,那清秀溫和的青衣男子執起而落,輕輕一笑。
“阿棋。”
一聲低低呢喃,思極念極,也…悔極恨極。
顏楚依舊白衣勝雪,只是從前如瀑的烏發,如今鬢間已白,本就蒼白的臉色如今更是沒有一絲人氣,那雙墨眸,自那人沒了之后,就一直布滿血絲,壓抑、瘋魔,也絕望。
他緩緩伸手,想要觸碰夢中的那道身影,卻突然,煙霧散去,什么都沒有。
顏楚眸光越發猩紅,痛得渾身不堪重負。
阿棋…
倏而,顏楚猛地轉眸,神色猙獰地看著從竹林一頭緩緩走來的白色身影。
對那道嗜血憎恨的眼神,甄善似無感,身披著白色大氅,走到石桌前,鳳眸清淡地看著他。
“你還敢直接出現在我面前?”顏楚聲線滿是殺意。
“你費盡心思,不就是為了引我來嗎?”
比起顏楚的激動,甄善倒平靜異常。
“只怪我沒在看到你的第一面,將你挫骨揚灰!”
“那時,你可舍不得。”
而且,他也沒這個實力。
“呵,甄善,我倒要看看你還能笑到什么時候?”
“笑?”甄善眸色越發涼淡,“你何時看到我在笑?”
顏楚看著這女人平靜絕美的容顏,卻恨不得叫她現在萬箭穿心。
可就這樣讓她死,未免太便宜她了。
阿棋沒了,他終日活在地獄煎熬,他又豈會讓兇手安好一分?
甄善似看出他在想什么,“顏楚,他在的時候,你白般算計,千般利用,如今人沒了,你再來追悔又如何?說到兇手,你何嘗不是其中之一?”
顏楚神色愈發猙獰,“若不是你…”
“我?難道最初不是顏莊主你先貪心不足嗎?”
“甄善!”顏楚怒吼一聲,隨即,他閉了閉眼,壓下心中洶涌的殺意。
“我已如身在地獄沒有分別了,但你們,同樣也得為他陪葬。”
甄善不置可否,“顏煦在哪兒?”
“呵呵,”顏楚瘋狂大笑,“若我告訴你,我將他給剮了呢?”
甄善攏在袖中的手指攥緊,神色無異,“你不會。”
“不會?呵,你是覺得我們之間還會有兄弟情嗎?”
甄善眸色微冷,“他曾經真心將你視為親人、兄長,可你對他,至始至終,只有怨恨、嫉妒和利用。”
兄弟情?
不說別的,就單是顏煦護著她這一點,顏楚就恨不得宰了他,哪里來的情誼?
顏楚冷笑,“我不該怨恨他嗎?憑什么一母同胞,我生來胎毒纏身,每個月都被折磨得生不如死,還要被世人嘲笑為短命鬼,而他比誰都健康,自小天賦卓然,小時候,是別人眼中的神童,長大后,是人人稱贊的第一公子,誰知,是不是胎中時,他讓我做了他的替死鬼?我如何不能恨?”
更恨的是,當年,他明明可以救自己的,可他就是死活不配合,讓自己繼續遭受胎毒的折磨,明明是他顏煦先說可以為兄長做任何事的。
呵,騙子,也可能,顏煦還就巴不得他死呢,這樣的話,落霞山莊的一切不都是他的嗎?
甄善只覺心中可笑至極,出生健康是原罪?
想到從前,他那雙淺淡眸子總是暈著一絲悲涼,自嘲地告訴自己,“他曾想過,若是他在胎中就直接死了,是不會更好?也免得因一副健康的身體,被所有親人所憎惡。”
顏楚臉色一閃而逝地僵硬,隨即諷刺一笑,“雙生子,本是天敵。”
甄善垂眸,“也許吧。”
顏楚不想再跟她說這個話題,如今,說什么都沒用了,他們之間,只有不死不休。
“甄善,你那么聰明,不若猜猜我接下來的計劃?”
“不是讓我給孟棋陪葬嗎?”
“自然,我要你為他贖罪。”
“可以,放了顏煦。”
“你覺得可能嗎?”
甄善淡淡一笑,鳳眸一片幽暗,“顏楚,我知道你現在不怕死,就算我拿血洗整個落霞山莊威脅你,你恐怕也無所謂,但,若是顏煦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我不介意也喪盡天良,毀了孟棋的尸骨,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噌,長劍攜著恐怖的殺意襲來,甄善淡淡側開身體,指尖一彈,冰凌將劍身彈開,身影掠過,瞬間逼近顏楚,冰冷的真氣覆蓋在掌心,顏楚手上的劍被凍結,斷開,同時,他的脖子被扼住。
“顏楚,夢無死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也想著,先前,直接出手殺了你,多好。”
甄善眸光平靜不再,凝著冰寒的殺意,冷冷道。
顏楚被制住,可他卻沒有半點慌張,嘲諷一笑,“你和顏煦一樣蠢。”
若是他,定毫不猶豫地直接抹去威脅,而不是因著什么亂七八糟的顧慮和原則,置身邊的人于危險之中。
管它畜生不畜生,喪盡天良又如何?他都是為了自己愛的人好。
甄善冷冷地看著他。
他所謂的好,卻不一定就是對方所想要的。
一步錯,步步錯,最后只會無路可走,天地不容。
最初,顏煦可以來暗殺了顏楚,她也可以,但如此,余生真的就能安寧嗎?
不會的,甚至可能要更多人來陪葬,包括風雪樓。
這路,一開始就走不通,顏煦和她都明白。
“顏楚,這就是為何,你如今,一無所有了!”
顏楚臉上的冷笑僵住,“你閉嘴!”
甄善撤回手,“我人在這,挫骨揚灰,千刀萬剮,隨便你,顏煦,放他離開。”
“呵呵,好,反正我也從來沒有想過真要了我那好弟弟的命。”
顏楚抬手,幾個黑衣人出現,用鐵鏈將甄善直接捆起來。
甄善也不還手,只淡淡道:“不知顏莊主信不信,但人真的有輪回的。”
顏楚眸光一厲,“壓下去!”
漆黑地牢中,身上鎖著鐵鏈的甄善閉著眼睛坐在稻草上,靠著墻,似沒有聽到老鼠蟑螂作亂的聲音,也沒聞到那刺鼻的味道。
以顏楚對她的恨意,怎么可能給她安排個好的地牢。
但甄善還真無所謂。
“娘娘、娘娘,”缺兒飛進地牢,心疼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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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楚這人很矛盾,但終究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他從出生就被胎毒折磨,月復月,心理早已不健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