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煜扶著額頭,眉眼浮現痛苦,不想相信自己信任多年的好兄弟竟如此低劣,卻又不得不信。
呵,他藍煜究竟得有多對不起他張文,才要被他如此算計耍著玩?
將自己的父母和那女子傷得如此體無完膚?讓他想補償都不知該如何補償。
翌日,甄善再次醒來,這次她醒的時間很長,還與三位長輩說了話,讓他們可高興壞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至于藍煜,藍父和甄父嚴禁他踏足病房一步。
就連藍母對他也沒啥好臉色。
雖然她心里明白始作俑者是張二狗,但不代表兒子就沒責任。
若非他一直對他們兩老和甄善有怨,何以會被人挑撥到現在?
更重要,那棒槌情愿相信別人,也不想自己的父母。
終歸他是覺得自己鄉下的父母只會給他拖后腿,要他難堪。
讀了那么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去了。
就跟藍父以往氣憤下說的,生了這么一個兒子,還不如生顆鴨蛋呢。
缺兒見自家美麗的娘娘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心疼之下冷哼哼,覺得這次上神轉世真特么渣,跟能追上顧寧逸了。
藍煜:“…”
長得這么大,他就沒被如此嫌棄過。
但他也不敢有怨言,確實是他對不起他們。
他站在門口,遠遠地看著坐在病床上的女子,她頭上還綁著繃帶,蒼白美麗的臉上卻帶著溫柔的笑意,輕聲安穩他的父母,讓他們莫擔心。
藍煜垂下了眼簾,若是當年他不那么武斷,認定她不好,愿意回頭看她一眼,或許…
現在,父母對他失望,她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藍煜一生驕傲,無論是在學業上,還是事業上,都是一路順風,從未像此刻,心中產生了這般濃濃的挫敗感。
甄善在醫院住了半個多月,確定她沒什么大礙了,才出院回家。
原本藍父和甄父是想雇輛車子帶她回家的,可又擔心雇的車子不好,顛簸了她,這才不情不愿地坐上藍煜的車,讓他載他們回去。
甄父本是想讓女兒回他們的老家,不想讓她跟藍富貴再有半點瓜葛。
可見到藍家父母對她關心下的忐忑不安,想起這幾年,他們幾人相依為命,相互扶持著過日子,終究還是不忍說什么,再讓整個家添上陰霾。
當然,也別想他給藍煜有好臉色就是了。
即便他主動向甄父道歉,也只得來了一聲冷哼。
幾句道歉就能彌補他女兒這些年的青春和受過的傷害?
善善是有多廉價,他藍煜是有多貴重?
給他臉?
回去后,村里的人基本都拿著水果蔬菜來看甄善,關心她的傷勢。
藍煜看著她耐心溫柔地跟所有人表示感謝,心中再不懷疑她的為人的同時,也愧疚。
可因著三位長輩的嚴防死守,他連半點靠近她的機會都沒有,那聲道歉她似乎也不需要。
若不是不想被人看笑話,藍煜覺得他八成得被趕出門去睡大街。
一再被嫌棄,還是被自己的父母如此嫌棄,藍煜心中那叫一個復雜啊。
只是,他離開公司半個多月了,再不回去也不行,而且張文的事情也讓他在意。
他必須把這些年的事情全部弄明白,看看他自以為的好兄弟還能惡劣到什么程度。
這日,村頭的好友孩子滿月,藍家父母還有甄父去吃了滿月酒,原本甄善也過去的,但她看著天色不好,擔心一會兒下雨,便先回醫館收拾曬著的藥材。
只是,她剛踏進醫館,卻見原本院中曬著藥材都被搬進去了。
甄善看向端著簸箕的藍煜,淡淡道,“多謝。”
藍煜面對冷冷淡淡的她,扯了扯唇瓣,“沒什么。”
甄善頷首,走進醫館,倒了杯水給他,才坐下來,整理著藥材。
“那個,”藍煜拿著杯子,只覺得兩人之間氣氛悶得厲害,想找話打開缺口,“上次的事情,是我誤會了你,對不起。”
甄善手頓了頓,搖搖頭,“我沒放在心上。”
是沒把那件事放在心上,還是沒把他這個人放在心上?
藍煜心里有些悶,“這些年,謝謝你照顧爹娘。”
甄善看了他一眼,“爹娘對我也很照顧。”
“終究,是我對不起你們,你若是有什么要求,可以盡管提。”
甄善淡淡道:“我沒什么要求,”他離他們家遠點就可以了。
藍煜似乎聽出她的弦外之音,薄唇微抽。
風水真是輪流轉啊。
以前他嫌棄她,現在她更加嫌棄他。
藍煜覺得有些頭疼,“省城那邊,我買了房子,你和爹娘要不要…”
“我不用,這里挺好的,爹娘那邊你問問他們的意見。”
甄善淡淡地拒絕了。
藍煜:“…”
農村里的人哪個不擠著去城市,他父母不想去,能理解,為什么她也不稀罕?
他揉揉眉心,“你真打算一輩子就住在這小村莊里?”
“有什么問題嗎?”
藍煜啞然,問題可大了。
“你不覺得可惜?”
“為何可惜?”
藍煜唇角微抽,“若是你能進學校進修的話…”
甄善轉眸看了他一眼,“讀大學固然是給自己更多出路,但沒讀大學也不代表沒有出路。”
若是她想要的話,什么生活不能得到?
只是繁華錦繡的日子過多了,過過青山綠水的田園山村生活也別有一番意思。
娘娘對這樣輕松充實的生活享受得很。
當然,要是棒槌沒時不時來找麻煩的話,她就更高興了。
藍煜:“…”他該說她通透,還是不求上進?
做人不是應該要努力往上爬才是嗎?
可他不知,她該爬的高度早已爬到了。
再繁華,于她,已經沒什么意義了。
藍煜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公司那邊有事情,明日就得回去了。”
甄善點點頭,“好。”
藍煜:“…”就、就這樣?
不然他還想怎么樣?
娘娘要不是為了自己的形象,早學藍父拿著一把掃帚把他掃到十萬八千里去了。
“你…”
甄善似想到什么,抬頭,在某人期待的眼神中,囑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