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錦初一瞬不瞬的看著她,有好一會兒,他薄唇迸出幾字,“誰說的?”
小團子怔了怔,大哥的記性非一般的好,這種反復詢問的事,壓根不可能出現第二次。
但她的視線逡巡過大哥豐神俊朗的容顏,并沒有察覺到一絲怒火,哪怕是淺淺的怒火,他像是仍然平靜得厲害,墨瞳碧波無痕,只是那眸色里的黝黑像是比平日更深了些許,目光浸潤了寒意。
像這山上的天氣,到了夜晚,竟堪比秋日的寒涼。
可是…
他的笑容逐漸凝固了,還是能看得出來,他的情緒有所變化的。
“一個風水師,很厲害的。”小團子軟軟糯糯道。
“命中無女?呵,命中無女…”卓錦初一遍又一遍的重復,消失的笑容又浮現了起來,卻是一種截然不同的笑容,叫人心驚膽戰的笑意,涼得如同冰冷無情的刀刃,“你把那人名字告訴我。”
他像是要找那人算賬,把對方房子都給拆了的架勢,小團子怎么敢說?
大哥脾氣一上來,他可是會真的說得出,做得出的。
小團子拉了拉卓錦初緊實的胳膊,“哥哥,算啦算啦,風水師算的本就未必準。”
她改了口,要不然此時此刻還能怎樣?
如果不多勸兩句,大哥就真的會去查,到時候周大師那非得鬧個天翻地覆不可。
對上她水潤清靈、楚楚動人的杏眸,像是一只雙手合十的小貓兒在央求他,卓錦初冷笑終究稍微消匿了些,可視線依舊沉得厲害,沉吟片刻,他緩聲道,“那是封建迷信。”
“…”大哥你之前可不是這么說的。
如果真是半點不信,你就不會對著流星許愿了。
但卓錦初此刻的想法是,就算真是上天的旨意,他也要逆天改命。
不過,他面上倒是不顯,轉頭看向她,一本正經,“你也不許信。”
“…”小團子嘴角上揚,怎么莫名覺得眼前的大哥很可愛呢。
小團子視線溫軟的看著他。
大概是遺傳,當年嬸嬸就是對小棉襖萬分執著。
不過后來的二哥三哥也挺好挺優秀的呀。
小團子倒是覺得是兒是女不打緊,只要是她和大哥愛情的結晶,只要一想到這點,就足夠甜滋滋的了。
星空下,一只空間不大不小的帳篷,兩人并肩躺著。
小團子枕在卓錦初的胳膊上。
夜深了,她又側過身去,本能的往他懷里鉆了鉆。
卓錦初仍然沒有睡,凝望著懷中的可人兒,完全愛不釋手。
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羊脂玉般的肌膚,時不時的親吻一下她的額頭,鬢角。
亦如他曾經認定的那般,這個信念從未變過。
——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醫院里——
封云曦聯系了那位大師好幾次,他最終才姍姍來遲。
而就在這聯系的過程中,她又斷斷續續的給他打了好幾次款。
她知道他是故意在磨她的心性,也算是變相的要錢,她心里雖然懊惱,還從沒被人這么要挾過。
但外公的病情,只要是金錢能解決的,那就不是什么大問題,再多的,她也給的起。
那位易大師來了,和周栩生不同,他是相對看上去較年輕,但穿著上偏老成,吊兒郎當的走進來,和當初封云曦去找他的時候,儼然判若兩人。
當時封云曦還沒準備養邪靈的時候,他可是客氣無比,不時敦促她,還告訴她什么時辰養的邪靈最好。
錯過這個時間,再想養的話,邪靈的實力會大打折扣不說,而且對于她本身還會有元氣的損傷。
逼得封云曦不得不速速決定。
但眼下,封云曦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了,她都快急死了,沒忍住脾氣爆發了,“你怎么這么慢?”
易大師雙手背在身后,一雙狐貍眼往上揚著,“怕什么,我算過了,你外公大限未到,不打緊的!”
聽了這話,封云曦稍稍松口氣,確實這兩天外公情況還好,就是這么躺著一直不蘇醒,著實令人擔憂。
而且外公在這過程里肯定是很痛苦的,外公是一個不怕痛的人,早些年還參過軍,但她都見他在夢境里眉頭緊鎖好幾回了,臉上不時有汗水滲落。
封云曦不免心浮氣躁,“我警告你,別再耍花樣。”
易大師不緊不慢的輕笑,對顧客的這種態度,似乎已經是見怪不怪了,“我耍什么花樣?封小姐,這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不過是協助你啊。你的選擇,你的責任,別人是沒有義務幫你的。當然我這人比較好說話,金錢就能收買,不像某些人有原則,什么都說不動的。”
他說這話,就是陰陽怪氣的在貶低諷刺周栩生。
順帶讓封云曦明白,他能前來幫她,已經算是她的福氣了,讓她不要不惜福。
反正她現在的命脈都捏在他手上,不就只能由著他了?
封云曦眉頭擰得更緊了,極度的后悔涌上心頭。
她原來熱熱鬧鬧的搞事業多好啊,哪會像現在這樣受制于人?
貪念越大,就越不可收拾。
然而現在后悔有什么用,已經來不及了…
易大師斜著眼瞟著封云曦,嫌她臉色不好看,“封小姐這么不待見我,那我就走咯。”
“別走…”封云曦幾時這么低聲下氣過,可她沒有辦法。
這些天她聯絡多少醫生了?能用的人脈都用了,若不是走投無路,她何必呢?
現在為了救外公,讓她做什么都可以。
易大師望著她那張溫婉漂亮的臉,不過倒是半點不感興趣。
他這人雖然貪色,但貪得是純凈的靈魂。
他們這個道行的風水師,往往看到的不是皮囊,而是內里。
這個女人,勾不起他半點興趣,但他喜歡玩弄人性。
于是——
他勾了勾嘴角,“封小姐,還是笑起來更好看。”
“…”難挨的沉默片刻,封云曦擠出一抹笑。
“笑得還不夠,這是封小姐想救你外公的心不夠赤忱么?”
封云曦咬著后槽牙,忍了再忍,可最終只能艱難的拉扯著嘴角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