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
坎蒂絲滿臉的興奮凝固了,喃喃道:“你說什么?!”
周金儒重復回答,并進一步解釋道:“他死了,我看見了他的尸體,死因是為了阻擋入侵的邪魔,但間接原因是你拿走了某件東西。”
“阿斯塔爾…”
坎蒂絲捂著臉,慢慢的蹲下去,雙肩不斷的抖動著,看起來是在哭泣。
幾秒鐘后,她忽然停住了,盯著不遠處的男人,雙眼通紅:“不可能,夢魘不會輕易被殺死,你騙我!”
“我從不騙人,你拿走的東西是一塊石頭,叫阿斯塔爾,這些都是夢魘告訴我的。”
“你一定是在騙我!”坎蒂絲仍然帶著哭腔,一點都不像冰雪祭司,反倒跟個小姑娘似的。
周金儒的確沒有騙人,他只是沒有將全部實情都說出來。
守在永恒要塞的夢魘確實死了,但又沒有完全死掉,自身強大的源石技藝將整個要塞拖進夢境,介于真實與虛幻之間,說不上死了,也絕不是活著。
至于為什么要只說一半,其中大部分原因是坎蒂絲一開始偷襲了他,他這人記仇,心眼小,報仇從早到晚。
坎蒂絲似乎明白了什么,生氣的看著周金儒:“你這個壞心眼的家伙,你知道的一切,一定是夢魘告訴你的,他一定沒死,但狀態比死強不了多少,這樣你就不算說謊了。”
“冰雪祭司真是冰雪聰明。”
周金儒不疼不癢的回了一句。
小林宗信和銀狐都說過,他們來薩米平原找阿斯塔爾,最后什么都沒發現,那塊石頭早就隨著坎蒂絲消失在風雪深處了。
既然冰雪祭司就在面前,他也好奇那塊石頭究竟是什么。
“你偷襲了我,我沒跟你說實話,我們扯平了,兩不相欠。
坎蒂絲祭司,差不多八十年前,我有四個朋友曾經來到薩米平原找你,他們什么都沒有找到,你能解答我一個疑惑嗎,阿斯塔爾究竟是什么?”
冰雪祭司抹了抹眼角,剛哭過,鼻子嗡嗡的,聽見周金儒的問題,她本來不想回答,但聽到最后時,詫異道:“你跟那四個人關系很好嗎?”
周金儒點頭:“應該很熟。”
“那你和其中一個叫凱爾希的女士關系如何?”
“還不錯吧,怎么了?”
坎蒂絲仿佛發現了什么很厲害的事情,用夸張的口吻說道:“可能實際情況和你想的不一樣哦,跟你關系還不錯的凱爾希竟然沒有說實話,她騙了你,阿斯塔爾早就不在我這里了,你的四個朋友確實沒有找到我,但她獨自返回,從我手中拿走了那塊石頭!”
什么?!
由于情緒感知無法偵測到坎蒂絲的情緒源,周金儒不知道她有沒有說謊,坎蒂絲連忙跟了一句:“我也沒有說話,阿斯塔爾被凱爾希帶走了,早就不在冰原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么小林宗信和銀狐說的都是他們了解的,凱爾希卻是孤身回來拿走東西,其余三個人是完全不知情的。
換句話說,周金儒犯了一個錯誤,他先入為主,凱爾希成了思維盲區。
“好吧,阿斯塔爾應該不只是一塊石頭,為什么想要得到它的人這么多?”
坎蒂絲又恢復到大祭司的淡漠模樣,回答道:“有些人認為那塊石頭能起死回生,甚至永葆青春,這種說法是錯誤的,它只會讓人變成像我這樣的活死人,精神附在肉體上,不能算死了,也絕對不算活著。”
“精神附在肉體上?”
就像夢魘那樣?
凱爾希要那塊石頭有什么用?
周金儒百思不得其解。
“謝謝你的解答,再見。”
轉身離開,他大概不會再回到冰原。
他沒問冰原深處有什么,相信時間會給他答案,因此走的瀟灑,毫無牽掛。
直到男人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還停留在原地的坎蒂絲懊惱的拍著腦門,她好像忘了問這家伙到底叫什么。
“你一定會回來的,將邪魔的遺蛻送到我的面前,你就是預言中的那個人。”
1092年三月,薩米冰原以及這片大地的北方迎來了一場寒流,惡劣的天氣封鎖了道路,沒有任何生靈能獨自在荒野上求生。
周金儒買到了足夠的補給,可是他依然被這股不同尋常的寒流堵在薩米,就算他不懼嚴寒,馱馬也受不了,因此不得不停在一座小型城鎮里休整。
“這種寒冷的天氣很不正常,在我的記憶里只發生過一次,差不多發生在五十年前,一場持續了一個多月的寒流幾乎將所有北方的城鎮摧毀。”
抽著煙斗的白胡子薩米人坐在酒館溫暖的壁爐前,繪聲繪色的向聚在周圍的閑人描述年輕時候的遭遇。
有人質疑道:“真的有那么可怕的天氣嗎?”
白胡子薩米人仿佛遭到了挑釁,用力將煙斗磕在壁爐的邊緣,煙灰隨著他的動作散落在地板上,嚴肅道:“當時的情形比現在嚴重多了,寒流籠罩著北方,就連天上的太陽都變得黯淡了,幾乎感覺不到熱度,凍死的人和牲畜不計其數,后來溫度漸漸升高,寒流才消散了。”
他伸出左手,手掌的邊緣光禿禿的,無名指和小拇指都被齊根部切掉,繼續說道:“我這只手的差點就被凍掉,凍瘡潰爛感染,更是險些死掉,幸虧有一位流浪醫師來到這里,以精湛的醫術救活了我還有許多鎮民,他除了是一名醫生,還是經驗老道的獵人,每次外出都能帶回獵物,讓我們不至于因為缺少食物而凍死餓死。”
“哎,我都聽你說過很多遍了,可惜沒有人知道那名醫生的名字,要不然給他立個碑也好啊。”
坐在角落里的一位客人喝完熱水,站起身往人群里瞄了一眼,當年那個十來歲的毛頭小子如今垂垂老矣,度過平靜安穩的一生。
他轉身離開。
白胡子薩米人驚鴻一瞥間,只看見了一道背影,忽然從搖椅里站起來,撥開人群四處張望,什么也沒有發現。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里,薩米人重新坐回去,默默嘆了口氣。
“應該是我看錯了吧,我老了,眼睛也不行,竟然出現了幻視,還以為看見了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