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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41. 明天太陽照常升起

  爆炸發生的非常突然,很多人沒能反應過來,等他們明白發生了什么后,有些人立即逃離現場,尋找安全的地方,而有些人則奔向這里,查看情況。

  周金儒從地上爬起來,看向不遠處的西爾維婭,拍拍身上的積雪,頭也不回道:“有人想炸死我們,你看不出來?”

  西爾維婭冷笑:“恐怕只想炸死你吧。”

  這個問題是顯而易見的,炸彈的威力足以炸毀整棟公寓,只有奇跡發生,才會出現幸免的幸運兒。

  提前將炸彈安放在這里的人,肯定不知道自己會來這里,這個男人說的話,明擺著偷換概念。

  “是的,你受到波及是個意外,可能你也是對方的傷亡指標。”

  周金儒加快腳步,跑進門洞內,沖向地下室,拍著門,大喊道:“羅珊!快開門!”

  兩秒后,門吱吖的露出一條縫隙,小女孩眼神驚恐地抱住他。

  “四先生,發生什么了?”

  奧古斯特扶著妻子從樓上下來,急促問道。

  周金儒含糊道:“這里不安全了。”

  馬上就要宵禁,現在再找住處恐怕來不及,但已經有租客選擇離開,無論去哪里,也比留在這里強。

  奧古斯特什么也沒再問,只是說道:“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可以讓我們度過今晚。”

  他看著周金儒,沒有繼續往下說。

  “我要留在這里等卡爾回來,羅珊她和我一起。”

  奧古斯特眼神復雜:“注意安全,小心一點。”

  目送兩位老人離開,周金儒牽著羅珊的手,坐在門洞口的臺階上,期間他一直都沒有搭理龍騎將。

  西爾維婭卻主動開口道:“你是不是知道安裝炸彈的人是誰?”

  “我說了,你會去找他的麻煩?”

  龍騎將臉色鐵青:“是休倫。”

  周金儒搖頭:“不一定是他。”

  “總和他有關系。”

  這女人似乎和新貴族不對付?

  匆匆聚集過來的人群因為即將宵禁散去,幾名騎著馬的警員從街的另外一頭過來,看見一身戎裝的西爾維婭,連聲都沒吭就走了。

  周金儒的身體周圍就跟火爐一樣,很溫暖,不僅如此,連寒風都改換方向,受到驚嚇的羅珊靠在他的肩頭,不知不覺睡著了。

  半個小時過去,卡爾夫婦趕回來,看見公寓門口一片狼藉,先是吃了一驚,他們不敢問西爾維婭,只好跑到周金儒的面前。

  卡爾急切道:“四先生,到底怎么了?”

  “出了一點意外,有些租客已經走了,這里也不再安全,照顧好羅珊。”

  “怎么會這樣?”

  卡爾的妻子有些神經質的說了一句,頭也不回的跑進公寓內,只留下一臉苦笑的卡爾。

  房東卡爾從外衣口袋里摸出一包干癟的香煙,抽出一支咬在嘴邊,用火柴點燃,用力吸了一口。

  他的聲音無比落寞:“四先生,我知道你們是干什么的,不過我這人膽小,還有一大家子,不敢參加。”

  他抬頭看了一眼旁邊的西爾維婭,語氣低了下來:“希望事情能盡快結束吧,我們只想過平淡的生活。”

  周金儒沉默著,目光看向昏暗的天空,陰云密布,可能又要下雪了。

  “你兒子怎么樣?”

  “不知道,沒人愿意收我的錢,聽說主犯畏罪自殺了,運氣好的話,他會被判二十年,去礦場當勞工。”

  炎亮的煙頭不停閃爍,周金儒知道卡爾作為一個父親,他已經竭盡全力了,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深厚的背景,也沒有富可敵國的家境,更連貴族的半點邊也沾不上。

  生活還得繼續下去,他還有家人需要照顧,妻子深受打擊,精神狀態不好,小女孩也受了驚嚇,租客跑了不少,不知道什么時候再有新的租客。

  一切都很難。

  可他們都還活著,明天太陽照常升起。

  “我認識一些貴族,也許都是誤會。”

  周金儒開口時,卡爾眼前一亮,但他很快便拒絕道:“不必了,四先生,謝謝你的好意,這是我的事情,都是那個小子不聽我的話,年輕人總是這樣自以為是,容易被不法之徒鼓動,這對他來說是個教訓。”

  囚犯去礦場當勞工,極少有能活過五年的,1080年的社會并不像人們看到的那么文明,許多野蠻隱藏在光鮮的外衣之下,而且勞工接觸的都是高危的源石原礦,極有可能成為感染者,再無法得到有效的救治,急性期幾個小時內就會送命。

  卡爾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但他仍然不愿意讓周金儒幫忙,打定了主意不與他過多接觸。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家人。

  周金儒沒有再開口。

  “請進來吧,馬上就要宵禁了,四先生,你還是我的房客呢。”

  卡爾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西爾維婭轉過身,吹了一聲口哨,威風凜凜的戰馬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里鉆出來,像一陣旋風,站在主人的身邊。

  龍騎將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離開,她要確認一件事。

  沒有人敢阻攔她,即便沿路巡邏的警員看見了也遠遠避開,戰馬帶著她來到國王的行宮前,可是這里已經被封鎖了,沒有命令,誰也不能進入。

  “龍騎將閣下,宵禁時間,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西爾維婭拉住韁繩,反問道:“我在巡視,這里還好嗎?”

  “這里很好,忠誠的衛隊正在保護國王陛下,不用擔心。”

  今天過的很糟糕,從早上開始就不斷出麻煩,西爾維婭的心情就跟天氣一樣,她調轉馬頭,直奔警署,正好在門口堵住了下班的休倫。

  休倫嚇了一跳,大名鼎鼎的龍騎將渾身煞氣,一看就不好惹。

  “休倫閣下,我有點事情想找你談一談。”

  西爾維婭盡力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平淡一點,不那么嚇人。

  戰馬堵在警署門口,龍騎將居高臨下的看著警署總長,怎么看都知道來者不善。

  休倫勉強道:“現在是下班時間。”

  “我知道,但很多人都在加班,警署總長總不能回家睡覺吧?”

  休倫很想說他不想加班,話到嘴邊,改口道:“說得對,我只是出門吹吹風,冷靜一下。”

  他立即回頭,徑直返回辦公室,從口袋里摸出鑰匙,打開門,將公文包放在座位旁。

  一身戎裝的西爾維婭緊隨其后,進門時還用腳將門踢上,在休倫坐下的前一刻,用短槍扎穿了他的辦公椅,椅子的滑輪向后挪移了一段距離。

  “坐下。”

  命令一般的話語壓的休倫抬不起頭。

  他努力鎮定道:“究竟怎么了,龍騎將閣下,有什么指教嗎?”

  “那枚炸彈是你安裝的?”

  這句話好似一道驚雷在休倫的心中炸開,日光燈下,年輕貴族的臉色從慘白,卻說道:“什么炸彈,你在說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很險,只差一點,我就被埋在廢墟下面了,你很失望?”

  “沒有!”

  休倫的聲音提高八度,大聲反駁:“絕無可能!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炸彈,即便你是龍騎將也不能誣陷我!”

  “你安裝的炸彈應該不是針對我的,我只是碰巧路過,休倫,你是個什么貨色,我很清楚,不要以為韋斯特扶你上位,我就不敢殺你,老實說,我們之間沒有仇怨,對嗎?”

  休倫緊閉嘴巴,一個字也不敢漏出來。

  西爾維婭冷笑起來:“你也沒這個膽子,讓我猜一猜,應該是軍情九處那些人,只有他們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炸彈放在別人家里,休倫,我如果是你,今晚絕對不會走出這間辦公室,你信么?”

  休倫額頭冷汗涔涔,他不敢回答,也不敢做出任何動作。

  誰都知道龍騎將是一個冷血無情的家伙,面對敵人時從不留情,而且能很好的運用軍方給予她的特權,每年的傷亡指標都會用滿,還讓人抓不住把柄,想送她上軍事法庭都沒機會,反而會被這個瘋女人惦記上。

  他要不想死的話,最好就是裝啞巴。

  “很好,你的回答我很滿意,記住我說的話,不要離開這間辦公室,一步都不行哦。”

  西爾維婭提著短槍,大步離開警署,直到半個小時后,才有膽戰心驚的文書工作人員小心翼翼的問道:“總長大人,您還好嗎?”

  “我很好,你,快去買一點吃的,再弄一床被子來,我今天就睡在辦公室里,快去!”

  休倫翻開百葉窗,外面漆黑一片,連路燈都沒有,什么都看不見。

  他不敢出門,仿佛門口有一道無形的屏障,把他關在里面。

  西爾維婭這個瘋女人!她就是個瘋子!

  瘋子!

  倫蒂尼姆最大的本地監獄外面,燈火照得和白天沒什么區別,這里的警衛人員和囚犯轉換了身份,穿著制服的被關在里面,穿著囚服的站在外面。

  監獄辦公樓的地下室里,幾個人正在秘密商談。

  亞利桑那伯爵興奮道:“這里關押的都是身份特殊的犯人,甚至還有部分小貴族,修士,你是怎么想到的?”

  戴著兜帽的凱爾希淡淡道:“敵人和朋友,你總能分的清楚吧?”

  威廉搖頭:“相比較新貴族,我們的力量還是太單薄了。”

  喬爾皺眉道:“因為有太多得家族還在觀望了,不能指望他們!”

  “他們只幫贏的人,任何時候都一樣,誰贏他們幫誰。”

  “不管怎么樣,我們只有一次機會,為了我們的國王,必須成功!”

  一整天沒有見到周金儒,亞利桑那伯爵不安道:“那個四先生說我們的贏面有七成,他卻消失不見,不會已經逃走了吧?”

  另外一個人也跟著說道:“威廉,你說的那個人,他會來的嗎?”

  威廉沉默了兩秒,看向凱爾希,又看向眾人,用力揮舞著拳頭:“他答應了我,就一定回來的!”

  凱爾希低頭看計劃表,打斷了威廉的話,站起身,環顧四周:“我們鬧得動靜很大,已經震動了新貴族,最遲明天清晨,他們就會集結部隊進攻,必須提前布置好,別忘了我們的目的,救出國王。”

  “我知道,修士,你來安排吧。”

  威廉是領袖,但不是一個合格的指揮官,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凱爾希點點頭:“早上進攻幾處軍械庫時,獲取了大量物資,這對我們很有利,食物也不是問題,可是后來再攻擊下一處軍械庫時,遭到強有力的反擊,據說有除了我們之外的人攻擊了軍械庫,放火燒掉一座,因此周圍的防衛力量才會聚集在軍械庫…”

  “他們的人手也不夠,加強軍械庫的防御后,糧倉和監獄都被我們輕而易舉的拿下了。”亞利桑那暴君得意洋洋,他親自指揮的戰斗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成績。

  凱爾希看了他一眼:“這也是我要說的,我們的偵察力度不夠,如果能提前發現各處的防御力量,也不至于陷入被動。”

  這一點主要是各個家族沒有提供幫助,威廉等人雖然聚集了一股不小的力量,但在新貴族們面前,還是太過弱小,令墻頭草們搖擺不定。

  威廉認真道:“我們要怎么做?”

  “盡量打的聲勢浩大,最好能擊潰新貴族們的先鋒部隊。”

  “交給我來。”

  打前鋒這件事,亞利桑那伯爵當仁不讓,他是個沃爾珀,打起來卻像個烏薩斯。

  “要快,要狠,放下你的貴族紳士架子,必須第一時間打垮新貴族的先鋒,恐懼是會傳染的。”

  夜深了。

  威廉無法入睡,他坐在地下室的搭的一張矮床上,手里握著一枚懷表。

  有人進來了。

  威廉抬起頭,原來是凱爾希。

  他問道:“修士,你還沒休息?”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位四先生和你之間的關系,別誤會,我無意冒犯,就是總覺得你們認識了很久,你們兩個有一種說不清楚的默契。”

  凱爾希不置可否:“也許吧。”

  威廉將懷表合攏,仿佛在自言自語:“我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有一個相愛的妻子,也有一個可愛的女兒,可是我仍然選擇這么做,走到這一步,已經說不清是對是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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