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絲口中的彩虹橋指的是周金儒在給干員們講故事時,融入部分當年很流行的漫威題材,做了一些本地化處理,情節延伸也僅限于無限之戰。
他上大學時哪有興趣去啃北歐神話,有這功夫還不如多看幾部電影,連接著阿斯加德的彩虹橋自然也隨著講述出現,反正也是茶余飯后的閑聊。
電影是電影,神話是神話,怎么會和現實聯系在一起呢?
周金儒嘆了口氣,看來短時間內想不到什么好辦法了。
這里的風景千篇一律,看久了難免會膩味,身邊多出兩位干員,他也沒興趣再看那些泳衣美女,一天內大多數時候都坐在木制碼頭前看海潮。
“博士,我們還能回去嗎?”
周金儒笑道:“你忘了么,我們只是在做夢,等醫療組干員發現不對勁,很快就會強制斷開連接的。”
對于玫蘭莎和克洛絲來說,她們對時間的概念只是過去了幾天,而自己卻呆了整整一個月,找不到任何返回現實的辦法。
所以,橋,到底是指什么呢?
偶爾的波瀾發生在一個平靜的下午,周金儒正坐在碼頭釣魚,與其每天發呆,還不如找點事情做,然而魚鉤始終沒有晃動,沒有一條魚咬他的鉤。
不知道什么時候,一個男人坐在他的身邊,視線落在他手里的魚竿上。
“能釣到魚嗎?”
“不知道,愿者上鉤。”
“呵呵。”
男人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包燒烤型香煙,遞了一根過來,被周金儒拒絕了。
“抱歉,我不抽煙,家里的孩子不喜歡煙味。”
男人的手指懸在半空,悻悻然又收回去,尷尬道:“我現在也不抽煙,就是習慣改不了。”
他呼出一口氣,又問道:“我看你釣魚好幾天了,有什么煩心事?”
周金儒反問:“沒有煩心事就不能釣魚?”
男人伸手抓過他手里的魚竿,收起魚線,金屬魚鉤在陽光下泛著光澤。
哪有不用魚餌釣魚的?
就硬釣!
周金儒望著天邊的海平面:“哪里人?”
“陵海的。”
“魚米之鄉,好地方,我在那邊吃過早茶。”
“嗯,那地方哪都不行,就早茶還行。”
“貴姓?”
“免貴姓王。”
周金儒悚然一驚,轉頭去看對方,那是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五官整齊,談不上帥,但足夠堅硬。
他問道:“我們認識?”
“認識,認識好久了,”姓王的男人注視著海面波光粼粼,“謝謝,我不在的時候,辛苦你了。”
周金儒忽然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他看著自己的右手捏成拳頭,然后猛地一下捶在旁邊這個人的側臉,一下子將其從碼頭上打到海里,撲通一聲濺了一身水花。
口中吐出一句粗鄙之語:“你媽的,一句謝謝就完了?”
嘩啦。
落入海水中的男人凌空而起,重新落在碼頭,揉著側臉:“解氣了?”
他伸出右手食指虛虛一點,周金儒只覺得自己的靈魂被轟出身體,卻又迅速復位。
“臥槽,這是張太岳干的好事?!你就是本人,剛剛那個說話的只是一段執行程序,我他媽被執行程序打了一拳?!”
周金儒瞪大了眼睛,他已經確認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誰了,只是對方的表述令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
“你是王重陽?”
“對,是我,我們認識,但也有一點不同,在這個時代,我們不應該見面的。”
周金儒頭皮發麻道:“為什么!我到底在什么地方!”
王重陽嘆息道:“在這個時代,此時此刻,你已經死了,張太岳親自處理你的遺體,我不知道為什么他能讓你活著抵達未來,并且成為僅剩的一個支撐點。”
這是周金儒最接近真相的一刻。
他身在過去,遙遠的過去,和未來的人間之神正面對話。
那個蠱惑他的聲音原來只是一段執行程序,并且在幾分鐘之前給了王重陽一拳,似乎張太岳留下的設定。
“你也不要奇怪我是怎么知道你來自未來,知曉未來發生的事情,”王重陽重新在碼頭邊坐下,“這顆星球遭受過難以想象的苦難,它選擇了我,但沒能逃離更加可怕的事情,期間有一位真神陷入沉睡,我被迫成為真神代行者,我擁有真神的部分權柄,能看穿一些時間線,可我之前的身份卻無法更改,我能帶著你們逃命,卻沒有辦法保護這顆星球上的生命。”
周金儒抓著頭發:“我所有的記憶都不見了。”
“這事情你要去問張太岳,我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看見的,老四,有件事要請你幫忙。”
王重陽探出右手,肉眼可見的光點在他掌心凝聚,形成一滴純粹由光芒構成的水珠。
他感嘆道:“毛栩這孩子一直沒能真正長大,哪怕他成為捍衛者,成為拯救這顆星球的犧牲者,他依然活在過去,他就交給你了,我放心。”
王重陽將光球拍進周金儒的身體,通透的光在他身后勾勒出人形虛影的模樣。
“都長這么大了,當初他還是個11歲的孩子呢…閑聊到此結束,該辦正事了。”
王重陽站起身,望向天空盡頭,巨大的陰影覆蓋了全部視野,光是看一眼就會讓人發瘋。
“老四,之前的事情我都知道,可我們是捍衛者,我們有自己的信仰,世人不信就隨他們去,我從來沒有要求他人將捍衛者當成神明,他們推倒雕像,燒毀歷史,那是他們的事,但我們要完成自己的任務。”
“所有委屈我都記得,所有同伴我也都記得,我記性很好,忘不了事情。”
“31位捍衛者都要記住的八個字,你還有印象嗎?”
王重陽雙腳離開地面,懸浮在半空,他面向逐漸接近的陰影,綻放出無盡光芒。
“面向黑暗,背對人間。”
“我們背后就是人間,絕不能后退半步。”
“我知道你在尋找橋,看清楚了,這就是橋。”
他化作一道金光,飛向天空盡頭的陰影,隨著光芒接近,站在地面的周金儒也看清了對方的真容。
扭曲的外觀逐漸形成人能理解的樣子,看上去像割斷鼻子的大象,眼眶里只剩下眼白,何其巨大,整個天空都被它占據,半點空余也沒有留下。
“光是紐帶也是橋梁!”
“時至今日,你還愿意守護那些素昧平生的人嗎!”
“這是我的世界,我們的世界!”
“外來者,滾出我們的世界!”
降臨在天空盡頭的外神發出一聲痛呼,一點一點被金光頂開,天空重新回歸清澈,無邊的瘋狂遠離這片大地。
人間之神消失的無影無蹤,金光再也沒有回來,唯有懸掛在天邊的一輪金陽釋放著光和熱。
周金儒看了兩眼太陽后,雙手插進褲兜里,搖晃著身體走回暫居地。
“博士?”
玫蘭莎正在洗衣服,看見周金儒時,停下手頭的工作,總感覺博士好像哪里不一樣了。
“別洗衣服了,克洛絲呢?”
“我去叫她。”
很快,克洛絲揉著睡眼:“博士找到回家的路了嗎?”
周金儒嘴角微微上翹:“是啊,已經找到了,我們回家。”
他伸手抓住兩個姑娘的手臂,連帶著她們,化作一道光,消失在原地。
離開這一層夢境時,周金儒隱約看見一些不同的景象。
人間之神筆直的從高空墜向海面,掀起滔天巨浪,自身所帶的熱量蒸發大量海水,甚至將海底深溝撞出一個奇大無比的坑洞,堪比隕石撞擊。
隨后那道身影沖破海水,又一次飛向天空,對不可名狀的外神揮出拳頭。
“那些外神全部都被人間之神擋在外面進不來,只能通過投影的方式降臨,從不可理解變得可以被地面的人類消滅。”
這片大地不存在無法消滅的敵人。
玫蘭莎睜開眼睛,首先看見的是圍攏在周圍的醫療干員,以及各種關切的眼神。
安賽爾喜極而泣:“隊長,你終于醒了!”
那是一段奇妙的經歷,甚至最后變成光時的畫面,太令人驚奇了。
玫蘭莎張開干裂的嘴唇,虛弱道:“克洛絲呢?”
“她也醒了!”
博士…
菲林姑娘抬起手,立即被兩邊醫療干員握住:“玫蘭莎小姐,你感覺怎么樣?”
“還好,我感覺還好。”
她一陣頭暈目眩,險些摔倒,就像從高空墜落似的。
克洛絲那邊情況也差不多,可能是蘇醒時帶來的后遺癥。
“博士怎么樣了?”
亞葉連忙道:“博士已經醒了,凱爾希醫生說沒事。”
這樣啊。
玫蘭莎放心了,凱爾希醫生說沒事,那就一定沒事。
另外一邊,周金儒從設備艙室里坐起來,忍著陣陣頭疼,沒想到會這么難受。
“你終于醒了。”
凱爾希遞來一小瓶藥水:“喝掉它,你會舒服點。”
“謝謝,現在情況怎么樣?”
“玫蘭莎和克洛絲都已經蘇醒。”
“前線呢?”
“突然出現大量怪物,阿米婭過去了。”
周金儒深深吸了一口氣,翻身爬出來,雙腿一軟,單膝跪下,止不住喘息:“我也要去。”
凱爾希伸手輕輕用力,將周金儒推倒,淡淡道:“你現在的狀態連我輕輕一推都抵擋不住,去了也是給干員們增加負擔。”
“你有什么辦法?”
“等,等到你恢復體力。”
周金儒搖頭:“我不能等。”
女人強調道:“你現在能做的只有等。”
“你不是有藥嗎,興奮劑什么的,給我打一針,我沒問題的!”
“不…”
她的拒絕讓周金儒錯愕。
他艱難道:“為什么?!”
“你不能去,你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