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到處張望。”
戴著兜帽的維娜拉住跟在她身邊的微風,兩個人走在街頭,向著與格拉斯哥幫約定好的地方前進。
微風同樣做了簡單遮掩面容的偽裝,一頂鴨舌帽將濃密的頭發壓在里面,小個子的沃爾珀淹沒在人群里,很不起眼。
“快到地方了,因陀羅聯系我們時很小心,她好像害怕被什么人發現。”
微風回憶著取得聯系時的畫面,她們并沒有直接接觸,而是通過多道程序交換情報。
前來聯系的人正是因陀羅,可是這位格拉斯哥幫的副手卻謹慎得連露面都不曾,只給了一個地址,以及一句留言需要當面交談。
微風皺眉道:“會不會是陷阱?”
維娜篤定道:“不,如果因陀羅不幸被抓,她肯定用另一種不易察覺的語法來說,我會想辦法救她。”
夜色漸濃,街頭雖然熱鬧,但熱度已經在下降了,尤其是這條并不算太出名的街上,除了三三兩兩的游客外,基本沒有單獨行走的路人。
維娜和微風現在一家情侶旅館門口,后者微微張開嘴巴,眼神呆滯地望著粉色霓虹燈,以及那些帶有引誘性質的標語,呆呆道:“我們會不會走錯地方了?”
年輕的獅子抬頭看了一眼門牌號,上前推門而入,前腳踏入情侶旅館,后腳就聽見年輕女性侍者甜蜜的聲音:“歡迎光臨,您幾位?”
她剛剛問出口就看見另外一名客人從外面走進來,根據她豐富的經驗判斷,這兩個人都是女性。
女性就女性吧,維多利亞人比較奔放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即便是兩位男性來住店,她也不會覺得太意外。
“兩位客人,本店正在舉辦復蘇日酬賓活動…”
預設好的話語還未說完,第一位走進來的客人打斷道:“請帶我們去黃昏愛戀房間。”
店員小姐立即停止了招攬生意的話術,不動聲色地在這兩位身上掃了一遍,恭敬道:“原來是這樣,請兩位貴客跟我來。”
黃昏愛戀房間早先就被人預訂了,而且現在正有一位女性客人在里面,而面前這兩人顯然有自己的目標,她們三個人…
見多識廣的店員小姐默默在心中嘆息一聲,三人行也不是沒見過,不新鮮。
微風跟在最后面,徑直來到黃昏戀愛房間門前,房門裂開一道縫隙,維娜拉著她閃身進去,隨后將門關好,一眼就發現了站在門板后面的因陀羅。
格拉斯哥幫的副手和當初離開圣馬丁時沒有多大區別,唯一的不同是她的雙眼中充滿憂慮,絲毫不見此前的自信與張狂。
維娜見到因陀羅時,什么都沒說,張開雙臂,狠狠抱了一下同伴,用力拍著她的后背,低聲道:“辛苦你了!”
“主子,你過得好像也不錯。”
“先不說這個,現在幫派在倫蒂尼姆的成員只有你一個人?”
因陀羅向微風點頭致意后,右手一直抓著維娜的胳膊,沒有任何松開的意思,點頭回答道:“目前為止只剩下我還留在這里,摩根還有高文他們都在復蘇日之前離開維多利亞前往哥倫比亞了,我們在圣馬丁還有一處據點,那里更適合我們生存。”
“看來倫蒂尼姆近期內不會太平了。”
因陀羅哼了一聲:“它一直不太平,自從那個攝政王來了之后,這個國家就沒有平靜過。”
微風嗅出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為什么,不是說罷工游行的工人已經重新回到工作崗位了么?”
“暫時的,我打聽到有一個神秘組織正在將一盤散沙的工人階級以及底子薄弱的工廠主聯合起來,他們也盯上了我們,為了防止出現意外,我才會讓摩根他們立即轉移,之后就東躲西藏,等著主子回來。”
維娜聽著因陀羅的話,忍不住笑道:“這可不像你,你不是一直討厭過度用腦么?”
因陀羅一直都是這樣,在幫派時經常和負責用腦的摩根有摩擦,并且嘲諷對方是笨蛋。
“我雖然討厭這些,但是主子不在時,總要有人來做這些事情吧,摩根那個小笨蛋,她根本做不好。”
因陀羅顯然不愿過多提及這類話題,轉而問道:“主子,你現在返回維多利亞,是得到了王室的召喚么?”
維娜抿著雙唇,微微搖頭:“沒有,王室一直沒有召喚我,我這次回來只有一個目的,去靜謐教堂,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因陀羅呼吸不由有些急促,眼神里寫滿緊張:“是那樣東西么?”
“是,我留在那里已經太久了,久到讓這座城市的人都忘了我。”
維娜語氣一凝,眼神兇光畢露,和因陀羅印象中迷茫的她有很大的差別,她清楚,主子找到前進的方向了,作為下屬,她唯有跟上。
微風看著腕表:“維娜,時間不多,我們現在就離開吧,不能在外面停留太久。”
年輕的獅子手腕一翻,反手抓住因陀羅的手腕,不容置疑道:“你跟我走!”
“是。”
維娜又道:“有人想見你。”
因陀羅試探道:“是那個博士?”
“他念過你很多遍了,我的耳朵都快磨出老繭,如果再見不到你,我擔心他會發瘋。”
“主子已經決定選他了么?”
維娜沉默了兩秒:“目前還沒有,不過他的確是親王的最佳人選,問題是競爭者有點多,而且我不喜歡和別人分享。”
這很符合阿斯蘭的習慣,伴侶只有一個。
至于情人的問題,維娜根本不考慮。
“空!”
演唱結束的空疲倦地走下舞臺,忽然聽見背后有人呼喊,猛然發現企鵝物流的人基本都到了,驚喜道:“德克薩斯,阿能,還有拉普蘭德小姐!”
“不用那么生分,叫我拉普蘭德就可以。”
德克薩斯冷漠道:“你并不是企鵝物流的成員,不能混為一談。”
“我不管,皇帝說我是,那我就是。”
“不,你不是!”
“我就是!”
“你不是!”
空:“…”
能天使看了一眼這對歡喜冤家,無奈道:“她們又開始了,不要太在意。”
空嘆息一聲,快步走到德克薩斯面前,期期艾艾道:“德克薩斯,你覺得我今天的演出怎么樣?”
“不錯,你的舞臺功力越來越厲害了。”
“是嗎?太好了。”
空的雙手背在身后,聽著德克薩斯的夸獎,害羞地低下頭,一只腳輕輕摩擦著地面,不知道該怎樣繼續話題。
另外一邊,正在暗中觀察的周金儒捏緊了拳頭,恨恨道:“空應該繼續加油啊,即便面對拉普蘭德和能天使,也不是沒有機會,天降系怎么樣,青梅竹馬系又怎么樣,金發雙馬尾就一定會輸么,只要不主動作死,未必不能爭一爭!”
旁邊的遠山捂著額頭,失笑道:“博士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企鵝物流之間純潔的同伴友誼,怎么到你那里就變味了?”
周金儒正色道:“怎么就變味了,我說的沒錯啊,空一直覺得自己落后,她分明是沒有用對辦法,拿下一個外冷內熱的魯珀人有什么難度,要不是我騰不出手,早就親自下場了。”
聽聽,這是何等人渣的話!
遠山沒臉繼續聽下去,轉而對懵懂發呆的玫蘭莎說道:“玫蘭莎小姐,你覺得博士的話有問題么?”
豈止是有問題,簡直問題很大,遠山擅長占卜,深知博士將這樣的意志貫徹到底,最后會迎來怎么樣令人哭笑不得的結局,此時懸崖勒馬,為時未晚。
“啊?哦,哦,博士說的對。”
玫蘭莎茫然的回答道,顯然她并沒有聽清遠山問的問題。
周金儒卻聽得真切,忍不住嘀咕道:“不就是三人探戈么…”
此時臨近午夜,也就是情景劇即將進入第二幕的時間,周金儒與遠山商量一番,決定他和玫蘭莎先回后者的私人莊園,而遠山,她會在天亮后前往羅德島干員下榻的酒店與大部隊會合。
至于企鵝物流等人,周金儒根本沒打算跟他們一起走。
“我們回去吧。”
他牽著玫蘭莎坐上等候在路邊的車,兩人順利回到私人莊園,發現預備組干員早已休息,她們甚至沒有出門。
“包括米格魯在內都是這樣么?”
玫蘭莎換了一身衣服,盡管還是有些羞澀,少女努力地直視男人的目光,點頭道:“她們很少分散,大多數時候都是集體活動。”
“嗯,我知道了。”
周金儒將問題記在心里,轉身回房休息,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很快進入深度睡眠狀態。
“面包,燕麥,糖果,葡萄酒。”
“小說,戲劇,音樂,競技場。”
“霧霾籠罩下的倫蒂尼姆,有一個聲音在呼喚你我。”
“陰影中的輪廓逐漸逼近,它來了,它來了,它來了!”
第二幕,時代浪潮。
周金儒睜開雙眼,他正坐在一輛行駛中的城市公交里,身上穿著厚厚的黑色長風衣,戴著黑色皮革手套的雙手按著一把橫在雙膝上的手杖,手杖將墊在下面的報紙壓的一道深深的折痕。
“根據遠山的提示,第二幕發生的時間在第一幕的兩年之后,兩年前我就是銀灰家的男仆,難道我現在還是?”
他立即查看自己身份,跟第一幕結束時一樣,迷霧獵人(男仆),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還是有點差別的。”
周金儒摸到了腋下的槍袋,里面放著他的左輪,以及一把子彈,兩年前的劇情里可沒有這些。
摸到懷里的左輪后,他的心稍稍安定,隨手抽出壓在手杖下的報紙開始翻看起來。
“特別報道!倫蒂尼姆一天內倒閉的工廠就有二十家之多!經濟寒潮來臨?!”
“市長先生的演講!股市波動只是技術性回調,請各位股民不用過分擔心,不要恐慌!”
翻過兩頁,最顯眼的無非是一些標題加大加粗的話題,顯然是報社有意挑起民眾的情緒,以達到報紙大賣的目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有人關心這些,媒體從來不在乎。
周金儒閉上雙眼,在心中盤點道:“明明蓬勃發展的源石工業卻在一天內關停二十家工廠,所謂的技術性回調也不過是用來割散戶韭菜的話術,而報紙上能看到市長的喊話,說明股市下跌也就是這一兩天內發生的事情,引起市場恐慌,大量拋售股票的原因是什么,總不至于是某個金融大鱷來吃肉吧?”
又翻了兩頁,一條豆腐塊花邊新聞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紅舞臺正式開業!只有你想不到,沒有我們做不到!想體驗極致舒適的感覺么,想知道了解登臨天國是什么感覺么?那就來紅舞臺吧!”
嗯,這不是他想去的地方。
周金儒合上報紙,大部分內容都在討論近期發生的金融市場受挫,除此以外很少再能看到背的話題,沒有必要繼續看下去了。
忽然有一道身影從他面前走了過去,站在后車門前,等著下車。
她穿著灰布長裙,普通到看不出特色的長褲,踩著一雙黑皮靴子,屬于扔在人群里就能不見的類型。
她圍著一條淡藍色圍巾,身材頗為高挑,城市公交的晃動也無法動搖她的身形,等到車門打開,女人徑自下車離開。
“我沒有認錯,盡管她的穿著真的很普通,但那張臉我卻是記得的,呵,變化真大,如果我沒有情緒感知,應該也變成了車廂里一無所知的普通市民。”
她正是這部情景劇的女主角阿黛拉!
周金儒沒有猶豫,匆忙站起身下車,看到阿黛拉走進最近的一座劇場,買了票,演出即將開始。
他連忙跟上去,從大衣口袋里掏出錢夾:“一張票,謝謝。”
手中捏著蓋著印章的電影券,周金儒心中百感交集,他竟然在一場情景劇里看電影,頗有劇中劇的感覺。
只是不知道那位阿黛拉小姐到哪里了。
在第一幕終結時,她因為盜竊被抓進警署,前來救場的人正是靜謐教堂的阿爾伯特神父。
周金儒推開劇場大門,發現只有前排的座位有觀眾,后面大片的空位置。
看來經濟不景氣,市民們也無心進劇場看電影。
他的視線在前排為數不多的觀眾身上掃了一圈,心里咯噔一下,因為沒有發現走在前面阿黛拉。
“去哪兒了?”
由于電影即將開始,迷霧獵人只好先坐下,心想第二幕才剛剛開始,跟丟了也不要緊,他不是特別著急接觸主線劇情。
下一刻,灰布長裙的阿黛拉從外面推門進來,直接坐在了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