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希醫生,不要再向前了。”
凱爾希充耳不聞,繼續向前,在那個男人面前,她瘦小得像一束在風雨中搖曳的鮮花,卻如同難以抵擋的湍流,迫使對方步步后退,退到退無可退的地步。
沒有敢直視她的目光,也沒有人敢于動手,她一個人就壓倒了擋在破碎大道的整合運動。
“凱爾希醫生。”
那個男人發出無比痛苦的聲音,他既不能揮出武器,也無法主動退讓開。
凱爾希又向前走了幾步,停下來,因為對面有一道極其高大雄偉的怪物正在靠近,怪物眼中猩紅的光芒死死地盯著她。
不知不覺,周圍的溫度下降到了冰點,踩踏在雨水里的人們凍得瑟瑟發抖,可沒有一個人后退,在這無聲的戰場上,他們擁有最為堅定的意志。
凱爾希看著緩緩走來的怪物:“博卓卡斯替,我竟然會在這里見到你。”
“醫生,你好。”
山巒一般的怪物站定在原地,伸手推過身邊的養女:“霜星,我的,養女。”
凱爾希掃了一眼不情不愿的白兔子,淡然道:“你終于不是孤獨的一個人了。”
這話顯然是對博卓卡斯替說的,也就是整合運動的愛國者。
“醫生,我急行軍,在這里,不想,與你為敵。”
“你們應該讓開,不應該擋在我的面前。”
愛國者向前半步,嚴肅道:“醫生,游擊隊,在羅德島支援隊伍的側面,隨時發動進攻,你們,守不住。”
凱爾希眼中寒光大盛:“你在威脅我?!”
“不敢。”
愛國者的喉嚨里發出粗啞的聲音:“勛爵,只有一個請求,請勛爵不要插手,我攔不住勛爵,但是,游擊隊,可以擊潰羅德島。”
凱爾希聽得清楚,這話說出來跟威脅沒有區別,愛國者的真正目的是拖住自己,如果羅德島要進入圣亞拉爾,就必須去沖擊整合運動的防線。
愛國者又說道:“勛爵,整合運動,不在這里,這里,都是,銹帶人。”
凱爾希的臉上稍微緩和一些:“你是說這里并不是整合運動的人,而是新加入的銹帶人?”
沒有薩卡茲術師部隊,沒有梅菲斯特和浮士德的部隊,更沒有游擊隊和雪怪小隊,擋在他們前面的是一支雜牌軍,可以說連整合運動那樣勉強拼湊起來的隊伍的一半戰斗力都沒有,憑借羅德島的組織度,在短時間內就能沖破防線。
可是愛國者為什么要告訴自己這些?
凱爾希不認為是出于好心,背后肯定另有目的。
“你們說過三個小時,三個小時后會發生什么?”
愛國者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他帶著養女往后退了一點距離,不愿意加入到這場混亂的戰斗。
事到如今,凱爾希已經沒有動手的機會了,羅德島再怎么強大,也不可能同時抵擋正面的整合運動以及側面的游擊隊,否則等著他們的就只有一場可悲的潰敗,威脅最大的游擊隊是一支真正的軍隊,羅德島暫時還不是。
“阿米婭,是否進攻的選擇權在你的手上,做出你的判斷。”
凱爾希退后到羅德島支援隊伍的后方,愛國者是什么樣的人,她很清楚,不用擔心對方出爾反爾。
阿米婭看著對面坡度上的那個男人,遲遲無法下定進攻的決心,心中輾轉幾番,咬牙道:“煌,亡靈,攻擊他,打倒他!”
精英干員煌轟然而動,鏈鋸轟鳴,沖向那個男人。
一聲巨響傳來,鏈鋸被大盾擋住,隨后男人一錘跟上,砸在鏈鋸側面,將煌的進攻打斷。
深知對方特性的煌不敢戀戰,急忙抽身后退,然而為時已晚,只見那個男人仰天長嘯一聲,自身體發出一道聲波,身邊積水炸起數米之高,煌不由一陣頭昏眼花,后退的動作緩慢的如同深陷泥沼。
羅德島的精英干員素來沒有單打獨斗的慣例,站在遠處的亡靈迅速隱沒在黑暗里,魅影一般掠過地面,手中的步槍對準目標。
那個男人舉起戰錘,忽然遠處一聲槍響傳來,將他的戰錘打得歪到一邊去,了解曾經同伴神出鬼沒的槍法,他的心中不由一凜,立即抬起盾牌擋在身側,果不其然,第二子彈接踵而至,打在盾牌上,極其可觀的沖擊力讓男人后退了一大步。
此時煌脫離了被減速影響的范圍,但身體過于沉重,一時間難以恢復,她本就是重傷之軀,無法承受太多的傷害,剛剛沖擊的那一下就撕裂了背后新長出的嫩肉,殷紅的血液浸透了衣物。
“煌大姐,讓我來!”
身后傳出一聲高呼,只見一身素白的纏丸提著薙刀沖了過來,當頭一刀砍下去,被男人的戰錘架住,她的力氣奇大無比,這一刀愣是震得敵人手臂發麻,一時間沒了進攻的想法。
纏丸出刀后只攻不守,仗著身為鬼族的強大恢復能力,硬生生擋在前面一步不退。
“原來和自己人戰斗是這種感覺,一個比一個難纏。”
那個男人忽然對以往的敵人產生的某種共鳴感,一方面他的任務只是擋住羅德島,另外一方面是他無法對曾經的自己人全力出手,只有想盡辦法拖延,遲緩,可這就帶來更加嚴重的侯貴,一旦他無法取得優勢,那么身后剛剛加入整合運動的銹帶人就會參戰。
身后就是家園,他們會為了更多的人能上船拼命,銹帶人的悲哀,痛苦,血與淚,會在全面混戰中徹底爆發。
“我不能讓這一切發生,只要拖三個小時,三個小時后一切都會塵埃落定。”
那個男人眼神堅毅,他認準的事情,便不會再動搖。
遠處,阿米婭將一切看在眼中,擁有情緒爆發天賦的她,世界在她的面前不過是一片灰色,唯有可以表達出來的情緒才會有色彩。
“他的情緒很復雜,痛苦,悲哀,傷痛,全部都是負面傾向的,到底是什么支撐著他,放棄理念,加入敵人?”
揮舞著戰錘的男人,眼角淌下一行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