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特南州羅德島據點。
周金儒穿著一身便于行動的黑色制服,將雁翎刀掛在腰間,盾牌和步槍背在身后,雙臂袖口里藏著雙槍,等待他的干員前來集合。
“博士真的不要指揮權么?”
周金儒搖搖頭,趁著他還沒有徹底暴露在眾人的視野里,盡可能的去渾水摸魚,尤其是整合運動也在銹帶活動,留給他的機會不多了。
他本能的對指揮權沒有興趣,不如交給阿米婭來行使比較好。
“嘉維爾的手術還沒有結束,她完成第一次手術后就會轉移回羅德島本艦休養,塔露拉的力量一直殘留在她的身上,醫療組的壓力很大。”
阿米婭整理著周金儒的衣領,長耳朵在他的面前晃來晃去,羅德島的領袖繼續道:“塔露拉,不,應該是德拉克的力量都很奇特,會附著在人的身體上持續造成傷害,博士千萬要小心,不要硬拼。”
“你看我像那種喜歡硬碰硬的人么?”
周金儒反問了一句,阿米婭抬起頭,如水般的眸子里寫滿擔憂。
“煌也說自己不是,但她還是出事了。”
“煌沒事的,她那么強大,還有堅雷和霜葉呢,要相信自己的干員。”
周金儒看著陸續趕到的干員們,輕輕揉了揉阿米婭的頭發:“照顧好自己。”
一行四人離開據點,離開特南州,向位于北方的事發地點進發。
就在周金儒離開沒過多久,臨時手術室緊閉的大門終于緩緩打開,華法琳還沒有來得及摘下帽子,一臉的疲憊。
阿米婭急忙趕上前去,詢問道:“情況怎么樣?”
“第一步清創完成了,塔露拉的力量一直在嘉維爾的表層皮膚不斷蠶食,我們只有想辦法將壞死的肌體清除,耗費時間巨大,現在必須把她送回羅德島進行第二次手術,后續的麻煩還有很多,她還要長時間休養,凱爾希醫生會照顧好她的。”
華法琳看上去很累,連說話都沒什么力氣。
阿米婭小聲道:“會不會留下難看的傷疤?”
“應該不會,這點技術我們還是有的,要相信醫療組的同伴啊。”
華法琳勉強笑了笑,她猶豫再三,最后還是說道:“嘉維爾的傷勢很奇怪,她應該是正面被塔露拉擊中了,但燒傷面積分布在身體兩側,要么是對方手下留情,要么是塔露拉對力量的控制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阿米婭反問:“那華法琳醫生你的觀點是什么?”
華法琳抿著雙唇,緩慢道:“我傾向于前者,塔露拉和煌小隊撞上應該是一個意外,雙方在銹帶都有自己的目的,塔露拉造成傷害后便匆匆離去,這才給了嘉維爾逃回來的機會。”
這個想法和博士的推斷不謀而合,阿米婭也想不到更好的答案,沒有找到煌之前,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過什么。
“辛苦了。”
華法琳擺擺手:“讓凱爾希醫生以后對我這種上進好醫生多和藹一點就好了,趕緊安排專機運送吧。”
阿米婭點點頭,她剛拿出終端機,忽然發現屏幕上彈出了通話請求,似乎是據點外圍的暗哨發來的。
“煌回來了,現在就在門口,她是由堅雷和羅德島前干員纏丸送回來的,目前處于昏迷狀態。”
阿米婭臉色微變,沒想到煌回來的這么快,旁邊的華法琳急促道:“快把人送進來,我們立即開始緊急搶救。”
五分鐘的時間,一輛車開到療養院的門前,幾個人抬著擔架急匆匆的進來,將昏迷不醒的煌放在擔架車上推進手術室。
阿米婭只來得及在外圍看了一眼,煌背后那些猙獰的傷口讓她的情緒格外低落。
這時堅雷從外面走了進來,慚愧道:“阿米婭,對不起,我們的隱秘作戰失敗了。”
堅雷是唯一一個還能保持行動能力的人,假若不是她,煌大概無法幸免。
阿米婭緊緊抓住堅雷的手臂,誠懇道:“任務失敗還可以重新再來,只要人還在,總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她向堅雷的身后看了看,并沒有發現其他人:“霜葉還在外面么?”
堅雷沉默著,她的樣子讓阿米婭很不安,難道霜葉犧牲了?
“當時情況很亂,煌先被暴君打傷了,我們本來是一起撤退的,暴君又追上來,嘉維爾和霜葉聯手抵擋,結果不敵,我只好帶著煌轉向逃跑,后面發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煌最先被塔露拉破盾陷入虛弱狀態,失去戰斗力的人留下來只會變成敵人的戰果,堅雷帶著煌逃跑的決斷沒錯,甚至可以說非常明智。
現在嘉維爾已經逃回來,霜葉卻沒有,也許她活著,也許…
一時間,阿米婭心亂如麻,她努力搖搖頭:“一切的結果都要向好的方向去想,霜葉不會有事的。”
“阿米婭,我…”
“沒事的,去休息吧,好好休息,接下來還有別的任務。”
“嗯。”
阿米婭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情,正如凱爾希醫生之前所說的那樣,越到危急的時候就越要笑得從容。
“我是羅德島的領袖,我不能亂。”
她大步向外走去,接下來還有處理纏丸提交的入職申請,一切照常進行。
霜葉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她發現自己掉進了封閉的大火爐里,她的源石技藝根本擋不住洶涌的熱浪,眼看著就要被燒的融化了,忽然一團寒冰包裹住了她。
“啊!”
霜葉睜開眼睛,身上綿延不絕的疼痛說明她還活著,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好疼!”
她好像想起來一點什么,她和嘉維爾面對一個根本不可能戰勝的敵人,隨后是洶涌而來的烈焰,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個敵人好像是…塔露拉,整合運動的領袖。
現在她徹底想起來了,同時也發現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她竟然戴著手銬!
霜葉的雙手扭動著,手銬中間的鎖鏈嘎吱作響,憑她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掙脫,更何況她還受了傷。
放下雙手,霜葉仰起看著發黃的天花板,關押她的屋子四面透風,似乎是一間廢棄的房子,也沒有什么家具,唯一的破舊櫥柜也被拆得只剩下架子。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霜葉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朦朧間,她好像聽見什么聲音,驚醒過來,看著一名穿著灰色外套的男人端著餐盒進來,將食物放在她的床頭后準備離開。
“等等,這里是什么地方,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抓我?”
那名送飯的男人冷冷道:“我是整合運動,你現在是整合運動的俘虜。”
整合運動…
霜葉先前就已經想到了,當得知這個消息時仍然有些難以接受,她注意到對方的身上并沒有整合運動的標志。
她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這時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被解開,有人包扎了她身上的傷口。
“到底是誰…”
霜葉感覺臉頰有些發燙,她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古怪的念頭,打開床頭的餐盒,不禁皺起眉頭,整合運動的伙食真的不怎么樣。
幾塊冷掉的土豆,飄蕩著菜葉的蔬菜湯,切得細小的茄子,吃起來一點味道都沒有,跟羅德島的伙食相比差遠了。
索然無味的嚼著土豆,寡淡的口味讓她格外懷念角峰大叔做的菜肴。
“沒想到我竟然變成了整合運動的俘虜,不知道煌她們有沒有逃出去,難道她們和我一樣都被俘虜了么?好像有點冷。”
霜葉吃了兩口便沒有興趣了,腦海里各種念頭胡亂的飄過,就連身后多了一個人都沒有發現。
“沒有胃口么?”
霜葉頓時一個激靈,她剛想轉身,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疼得呲牙咧嘴,更是直接倒在床上起不來。
“看來你的身體還不錯,傷得沒有那么嚴重。”
白色的兔子站在她之前坐著的地方后面,她的表情沒有什么變化,但霜葉注意到她的手中捧著一只搪瓷飯盒。
“雪怪公主!”
霜葉眼中盡是戒備,低聲喊道。
“雪怪公主…嗎?”
白兔子搬來一張椅子,坐在不遠處,打開飯盒,菜色和霜葉吃的一模一樣。
她搖搖頭:“我是雪怪,不是公主,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我這樣的公主,我有名字,你應該叫我的名字。”
霜葉勉力坐起來,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把霜星兩個字說出口。
“吃飯,這些都是我們種出來的糧食,不要浪費了。”
霜星安靜的吃著飯盒里的食物,不緊不慢,仿佛在享用什么美味佳肴。
霜葉呆呆地的看著霜星進食的樣子,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博士曾經說過,整合運動開走了切爾諾伯格的核心城,他們跑到一個荒蕪的地方,大面積開墾土地,做了一年多辛勤的農夫,收獲大量糧食,結合霜星剛剛說的話,這些應該都是真的。
“你們真的都去種地了?”
霜葉小聲詢問道。
白兔子咽下一口菜葉,淡然道:“很意外么?”
“你們不是壞人么?”
“我們也是人,也要生活,要吃飯要喝水。”
霜星看向霜葉,傳遞來的眼神仿佛在問她到底吃不吃,浪費是可恥的。
霜葉舉起手,她的手腕被手銬勒得通紅:“能不能解開?”
霜星的嘴角微微上翹:“沃爾珀小妹妹,你對自己的處境沒有一點自覺么?你是我的俘虜啊。”
霜葉的臉頰微紅,爭辯道:“那俘虜也有人權啊,我們羅德島俘虜了你們的干部弒君者,他她在羅德島里就沒有戴手銬,可以在一定范圍內自由行動…”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霜星打斷了,白兔子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因為我是壞人啊。”
霜葉噎住了,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好好吃飯,好好當俘虜。”
霜星轉身離開,她離開時,門并沒有上鎖,這就意味著霜葉可以自由行動。
“你會有那么好心?”
霜葉吃著飯盒里的食物,她咬得很用力,仿佛在咬著什么仇人。
她竟然變成了雪怪公主的俘虜,天啊,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
日頭過得很快,天色向晚,給她送飯的變成了霜星,這一次依然是兩個人面對面坐著一起吃。
霜葉鼓足勇氣:“塔露拉為什么要襲擊我們?”
她知道這是一個很蠢的問題,霜星本就是整合運動的干部,根本不會做出任何回答,更何況這個問題還是出自一個俘虜的口。
果不其然,霜星冷笑道:“小妹妹你真的沒有自覺啊,竟然向你的敵人提問,你難道不應該關心一下自己么,什么時候羅德島制藥公司和整合運動的關系變得這么融洽了?”
霜葉低著頭,不滿道:“我根本跑不掉,我就想知道到底發生什么了,有什么錯么?”
霜星沉默了一下,伸手摸向霜葉包扎的地方,冰涼的氣息瞬間傳遍霜葉全身,凍得她根本沒有力氣反抗。
“傷口已經穩定下來,很好,難怪你還有力氣和我吵嘴。”
霜星的語氣里聽不出什么喜怒,霜葉根本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
“沃爾珀小妹妹,你的膽子真的很大,領袖的力量根本不是你們能對抗的,但凡是被她命中的敵人都會被龍炎灼燒,即便是我也只能中和掉一部分,幸虧你傷得很輕,不然我救不了你。”
霜星的話落在霜葉耳中,好似晴天霹靂一般,她呢喃道:“所以在面對暴君時,不要用身體硬扛,不要受傷,是這樣么?”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說,但這是最正確的做法,可惜沒有人能抵抗領袖的攻勢。”
霜葉說的這段話,正是那天博士讓煌和她互相攻擊時指出的,現在想來,所指的正是塔露拉啊,可惜被暴君襲擊時,沒有人想到這一層。
她凍得雙唇發紫,呆愣愣的模樣,讓霜星以為自己沒有控制好力量,凍壞了這位小妹妹。
“來烤火吧,讓身體暖一點,不然你會生病的。”
霜葉微微抬起頭,雙眸中印出白兔子的模樣:“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