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金儒搖頭:“我現在不難過也不想哭泣。”
他的夢境之旅還沒有結束,只是在和明月心分離時,有幾分沮喪,他似乎錯過了什么。
“天亮了嗎?”
周金儒看向窗外,外面黑漆漆的,沒有半點光亮。
毫無疑問,他是被明月心的橋送出夢境的,甚至來不及做心理準備。
葦草依然趴在床頭,靜靜地看著男人,又問道:“你不想再睡一會兒嗎?”
周金儒嘆息一聲:“我睡不著了。”
經歷了夢境里的那些事情,如何讓他再睡得著?
他看著葦草:“你也是?”
“我不知道。”
葦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低聲道:“我可能回不去了。”
回不去深池?
那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周金儒嘴上不說,心里卻一直在想,如果葦草沒有碰見羅德島干員,將會是什么樣的結局。
“那就不回去了,你想一直做你姐姐的影子嗎?”
葦草那雙細長的眉毛微動,眨眨眼,仿佛在說你自稱是德拉克的支持者,怎么又忽然改了口?
周金儒雙手枕著腦袋,強行解釋道:“我在白天阿斯蘭的支持者,等到了晚上就是德拉克的支持者,實際上,我還是一個無黨派人士。”
“哼哼,上一個跟我這么說話的人已經被扔進廢棄礦坑里喂源石蟲了。”
葦草的威脅軟綿綿的,毫無力度,周金儒笑了兩聲作為回應。
他側過身體,右臂撐起側臉,問道:“如果你的姐姐沒有來找你,你準備怎么生活?”
“不可能,我的姐姐一定會來找我的。”
葦草的語氣沒有一天前那么堅定,她也開始懷疑深池到底會不會響應暗號。
周金儒趁熱打鐵:“葦草,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沒有等到你的姐姐,怎么辦,你不可能一直呆在這里,更沒有辦法長期藏在倫蒂尼姆。”
“你想說什么?”
“你知道的,我在一個大型醫藥公司做主管,在人事錄用方面有一定的話語權,你愿意的話,我可以寫一封介紹信,你可以來我在的這家公司任職,換句話說,我打算雇用你。”
“我什么都不會。”
“沒關系,不會可以慢慢學,這片大地從來就沒有安寧過,即便我們這樣的醫藥公司也需要拓展業務,比如充當臨時的雇傭軍,當然,沒有黑鋼國際他們專業,畢竟我們只是臨時客串,也就偶爾負責押運貴重家具,機密情報,或者幾個囚犯,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以你的才華,完全可以勝任。”
周金儒現在的表情就和誘拐剛出校門的無知學生的無良HR一樣,可憐的葦草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可是…”
“為什么不多給自己一點機會呢,一個小小的深池真的能讓你施展抱負么?”
葦草神色糾結,她緩緩搖頭:“我想要的不是施展抱負的舞臺,我要好好想一下。”
周金儒也不追得太緊:“那好吧,反正我們在倫蒂尼姆還會在呆一段時間,你想好了隨時可以回復我。”
“哦,謝謝。”
“不客氣,都是自己人。”
葦草有些委屈,她想說他們還不是自己人,但一想到自己可能會因此流落街頭,成為阿斯蘭們的階下囚,只好妥協了。
“你可以繼續住在這里,天亮以后我就會離開,等到傍晚時再回來,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自己做,冰箱里有足夠的食材。”
周金儒重復了一遍昨天說過的話,畢竟葦草也不是什么傻白甜,不可能被他兩句話就哄上島,沒了小丘郡的救命之恩,想讓葦草上島,真的需要一點手段。
忽然之間,周金儒覺得自己應該改了名字,他理應姓宋才對,不過再想想又覺得不對勁,在情景劇里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難道要在塞加河畔寫下兩句詩,他年若得報冤仇,血染塞加河口?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周金儒頂著兩個黑眼圈返回羅德島下榻酒店,一進門就看見陳守在門口,還以為自己中了土撥鼠的詛咒,又回到前一天了。
“陳sir,有事?”
陳掃了他一眼,抬起下巴:“博士,你又一個人跑了。”
“我沒跑啊。”
“我說的情景劇。”
周金儒振振有詞:“那是劇情角色自己到處亂跑,跟我沒有半點關系。”
陳一下子抓住他的衣服,將他推到墻上,湊近幾分,冷冷道:“博士,你最好想一個可以稅說服我的理由,否則下一次見面,我就要揍你了。”
周金儒舉起雙手:“你說的應該是情景劇吧?”
陳歪著頭:“你說呢?”
隨著自身實力的增長,周金儒對陳到底有多強,有了稍微清晰的概念,通常情況下,陳在出滿三次拔刀前,他沒有還手的余地。
拔刀威力巨大,開山裂石,絕非等閑,但消耗體力也極大,以陳現在的水平,在沒有赤霄雙刀的輔助下,空手刺出五刀后便會耗盡體力。
理論上,三刀之后,她就會因為體力不支而狀態嚴重下滑,后面兩刀究竟有幾分威力,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阿潔,你不會真的喜歡上我吧?”
頓時,陳臉一黑,手上力度也加了幾分,咬牙切齒道:“親愛的博士,請你不要把情景劇的劇情代入到現實,我怎么可能喜歡你,你不要多想了!”
周金儒松了口氣:“這樣啊,這我就放心了。”
當他說完這句話時,緊抓著他的衣領的手松開了,陳轉過身,語氣里聽不出有什么情緒:“好了,暫時就先說這么多,博士應該還有別的事情,我就不打擾了。”
陳走得飛快,周金儒甚至來不及多和她說半句話,只見坐在一邊看戲的星熊忽然嘆了口氣,起身離開。
不光是星熊,就連粉色長發的安比爾都失去了興趣,快步離開,弄得周金儒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話。
坐在二樓小桌前的維娜看著這一幕,輕笑道:“格蕾絲,你說我們的博士是真傻,還是演技派高手?”
微風穿著一身維多利亞風格的女仆裝,若有所思道:“也許兩者都有?”
“當然有,他可是裝糊涂的高手。”
維娜喝了一口熱咖啡,又問道:“那個大明星怎么樣了?”
“因陀羅在追查,不過她的注意力放在博士委托伊莎貝拉找的那個失去孩子的老婦人身上,說不定會有什么線索。”
獅子點點頭:“那就先這樣,不管查出什么,第一時間把情報遞上來。”
“放心吧維娜,因陀羅在這方面是專業的,她不會搞砸的。”
周金儒并不知道二樓的這些對話,他在今天沒有什么事情,便打算出門隨便逛一逛,站在大堂門口喊道:“有人想出去逛街么?”
然而回應他的人只有梳著高馬尾的纏丸,其他人都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博士,那就我們兩個去逛街吧。”
纏丸一點都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和博士出門這種事,讓她感覺無比良好。
“就我們兩個。”
周金儒帶著纏丸出門,他前腳剛走,一直沒有出聲的紅豆悄悄和格拉尼湊到一起,兩個擋一先鋒開始她們的密謀。
當然,她們不是為了推翻周金儒,也不是為了顛覆羅德島高層,而是…
“格拉尼,安比爾小姐已經偵察結束,博士昨晚離開酒店后去了一處位于鬧市區的公寓樓,這是地圖,這是路線。”
格拉尼咬著下唇,遲疑道:“我們這樣跟蹤博士,打探博士的隱私真的好么?”
紅豆篤定道:“周某人的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也許凱爾希醫生也知道,但絕不包括阿米婭,如果他真的想隱瞞什么,我們是絕對抓不住什么把柄的。”
“可是…”
“沒有可是,我們還有盟友。”
盟友?
格拉尼抬起頭,不知道什么時候,揚長而去的龍門警司去而復返,握著水晶球的占卜師正掩嘴輕笑,就連嘉維爾都一臉“我很好奇”的表情。
躲在人群里的蘇蘇洛小聲道:“我們這樣真的不要緊么?”
“放心吧,我們這么多人都在關心博士,他一定會很感動的。”
二樓的維娜看著下面逐漸聚集的干員們,什么都沒有說。
“維娜,我們也要參與么?”
維娜搖搖頭:“不,我們不參與,就算博士在外面金屋藏嬌,那也是他的自由,就算他們能查出什么結果來,也只是滿足一些人的好奇心,對整個局面沒有任何幫助。”
微風的表情有幾分古怪,如果將博士比作一處戰場,那么現在的維娜已經進入狀態了,她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應該出擊,什么時候應該避而不戰,以及耐心等待決戰時刻的到來。
“這個來兩份。”
周金儒站在維多利亞特色小吃攤點前,接過兩個松軟的夾心面包,將其中一個遞給纏丸,他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纏丸也學著咬了一口,頓時兩眼直冒金星,嚷嚷道:“怎么會有這么甜的東西?!”
周金儒看著品名,心說自己犯蠢了,只顧著買東西,沒仔細看,他們吃的小面包叫馬卡龍,甜到爆炸的那種。
“我不喜歡甜食,可惜了,如果阿米婭在這里,倒是可以請她幫忙消滅了。”
纏丸盯著手里咬了一口的馬卡龍,皺眉道:“就算是阿米婭小姐,也不會吃博士吃過的東西吧。”
“大概吧,老板,來兩杯咖啡,加牛奶,不要糖。”
兩個人各自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喝了一口,才回過神來,經過這一出后,纏丸再也不敢碰馬卡龍,寧可喝苦咖啡都不去碰。
周金儒看了一圈,發現居然有炎國人在這里開店,便帶著纏丸走過去。
走入店內,店面門前的桌案上擺著各種各樣的調料,一串又一串蔬菜和肉食放在另外一邊的格子里,周金儒掃了一眼,向里面看去,食客不算多,還有幾張桌子空著。
“纏丸,你吃過這個嗎?”
“這些是什么?”
周金儒嘴角含笑:“這些東西在我的家鄉叫麻辣燙。”
纏丸似乎被嚇到了:“辣么?”
“其實不太辣,這取決于調料的搭配。”
他指著高低三排調料,足足有二十多種,像纏丸這樣第一次接觸的人,會覺得特別復雜,其實真正適合大眾的也就那么五六種,只要不是追求刺激,基本都能享受一頓美餐。
“我們找個位置坐下。”
門口的服務員恭敬道:“先生一共兩位么?”
周金儒點點頭,跟著服務員往里面走,兩人坐在一張桌子邊,就跟他經歷過的那樣,一口裝著湯水的鍋端了上來,擺在電磁爐上,開始加熱。
“我去調配調料,你跟我來,還是我幫你弄好?”
“我…”
纏丸還沒有來得及做出選擇,只見從隔壁的包間探過一個可愛的小腦袋:“咦,是羅德島的博士?”
周金儒抬頭看了一眼,這姑娘他是認識的,此前有過一面之緣。
“鴿子球?”
“哎,是啊是啊,你們也來吃麻辣燙么?”
下一秒,第二張臉出現在周金儒的視野里:“這么巧啊,羅德島的博士,你好啊。”
果然,有鴿子球的地方就有魏晉,那個男人很快將視線挪開,左右張望兩眼,低聲道:“博士,巡林者老爺子沒有跟來么?”
周金儒臉一黑:“魏晉,你被巡林者投訴了,經過研究,我們決定禁止你們單獨見面。”
“哎呀這樣不好吧…”
鴿子球表現的非常積極:“我們干脆湊一桌吧?”
“合適么?”
“挺好的。”
“纏丸你覺得呢?”
“我聽博士的。”
周金儒從善如流,立即搬了椅子坐過去,和瓦萊塔學會的人坐在一起。
很快,鍋里的湯水開了,咕嘟咕嘟冒著氣泡,一串串蔬菜肉食下水,再變成四個人配料碗里的食物。
“沒想到會在這里碰見你們,這幾天玩的怎么樣?”
先開口的是周金儒,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充當這個角色。
鴿子球一說起玩的怎么樣,頓時泄了氣:“別提了,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目標,還讓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