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金儒沉默了兩秒,說道:“你在暗示我伊莎貝拉極有可能和情景劇有著非常緊密的聯系?但是這個說法沒有任何證據,站不住腳的,雖然有一部分電影的主角會在劇終時死去,但絕大多數電影的結局都是上揚的,也就是遵循好人有好報,惡人有惡人的下場,寫死一個主角是非常的觀眾的事,他們不會跟鈔票過不去,女主角活到最后,并不讓人意外。”
“博士,這就要看你的判斷了,我沒有任何傾向。”
明月心隨即靜默,周金儒又坐了幾分鐘才站起來,離開會議室,在酒店大堂里找到了驚蟄,而伊莎貝拉并未直接離去,她還停留在這里,為一些有需求的干員簽名與拍照。
龜龜正拿著牌和驚蟄玩,發現周金儒走過來,小姑娘隨即放下手里的牌。
驚蟄抬起頭看了看龜龜又看著周金儒,手中的牌合攏,輕聲道:“姐姐談完事情就回來,龜龜可以等一會兒嗎?”
龜龜眨眨眼:“再等一會兒就到午餐時間啦。”
“那…就午餐后再玩吧。”
龜龜重重的點頭:“好啊,還有博士也來一起玩吧。”
周金儒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事情,微笑著點頭:“那我們就說好了,誰做不到誰就是小狗。”
旁邊觀戰的安潔莉娜輕輕捅了一下周金儒的后腰:“博士這么說話,佩洛干員會有意見的。”
周金儒:“…”
他和驚蟄一前一后離開大堂前往會議室,后者感嘆道:“他們相處的非常和諧,不同國家不同種族,甚至感染者和非常染者之間都沒有嫌隙,你是怎么做到的?”
“公司機密,無可奉告。”
驚蟄碰了一鼻子灰,這個男人看起來平易近人,為什么到了她這里就變得冷冰冰的?
推開會議室的門,周金儒拉過椅子坐下:“請。”
驚蟄坐在他的右手邊,伸手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煙,抽出一支,她詢問道:“可以么?”
“不介意,作為一家醫藥公司的主管,我不太贊同女士吸煙,哪怕是女士香煙。”
驚蟄將香煙抽到一半,擺在桌面,這時候周金儒才注意到“香煙”盒子的一角閃爍著紅點,這并不是外觀的香煙,而是一個錄音裝置。
“周先生,接下來的談話屬于一定意義上的機密內容,這是必要的安保措施,你請便。”
“如果是機密內容,你可以選擇不做任何解釋,我不會對一個陌生人有看法,即便他有殺死我的念頭。”
驚蟄鄭重道:“不,這很有必要,葉語的行為在炎國看來非常重要,他對你有敵意,打算殺死你,可是此前你們從來沒有見過面。”
周金儒的表情嚴肅:“我正在聽你的解釋。”
“周先生,我們來到維多利亞的目的相信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周金儒點頭:“我聽說了,你們是來祭祖的,嗯,炎國人來維多利亞祭祖。”
驚蟄抿著雙唇,不經意間,右手握成拳頭,她的聲音低了幾分:“你不相信?”
“這聽起來像天方夜譚。”
“是真的。”
周金儒笑道:“有點牽強。”
“不是我們,是葉語,他來祭祖的。”
“好吧,我就認為你說的話是真的,他是來祭祖的,那么為什么要殺死我,難道我和他的祖先有什么關聯么?”
驚蟄拳頭緩緩松開:“說實話,我們也不知道,你和他到底有什么聯系,如果他不愿意說,沒有人能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話說到這里,周金儒算是明白了,驚蟄和她背后的炎國官方沒有辦法從葉語那里弄到問題的答案,于是想起了另外一邊,也就是他,從他這里一樣能弄明白發生了什么。
“很抱歉,我和你一樣一頭霧水,如果有人想殺死另外一個人,無非是財殺,情殺,或者有什么仇恨,我不認為是圖財,葉語不會缺錢,我也不認為是情殺,某些影視劇和小說里喜歡寫兩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大打出手,說實話,在你我眼中真的很幼稚,那些不過是笑話,至于有什么仇恨,我們連面都沒有見過,談何仇恨?”
他輕輕按動會議桌邊的響鈴,很快,安潔莉娜推門進來,詢問道:“博士?”
“請幫我們倒兩杯咖啡,我忘了問,驚蟄小姐,你習慣喝咖啡么?”
“一樣,咖啡在炎國不是什么稀罕物。”
幾分鐘后,兩杯咖啡擺在他們面前,周金儒端起來吹了吹,發現對面的驚蟄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
驚蟄笑了一下,平時不茍言笑的高官大概不知道她笑起來有多好看,周金儒放下咖啡杯,歪著頭:“我沒有把答案寫在臉上,你看出什么了?”
“我在想你到底是不是炎國人,看起來對炎國非常陌生。”
“我很想說我是,但是很抱歉,我只是看起來很像炎國人。”
驚蟄象征式地喝了一點咖啡,一點點異樣情緒出賣了她的真實想法,這位炎國大小姐并不喜歡咖啡。
因為咖啡很苦,可能是沒有加牛奶和糖的緣故,喝不慣的話,的確會感覺很難喝。
“我們繼續剛剛話題,排除掉那么多原因后,我發現根本找不到頭緒,請問驚蟄小姐,你能解答我的疑惑么?”
驚蟄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但可以告訴你一些線索,有利于我們一起尋找問題的答案。”
“請說。”
“你對復蘇日有多少了解?”
周金儒愣了兩秒:“不多,我在來倫蒂尼姆之前,僅僅是聽說了這個節日,具體內容沒有深入了解。”
驚蟄沉吟片刻,雙手在桌面交叉:“復蘇日的由來是為了紀念神在這一天復蘇,并且為了大地上所有的生靈而存在,維多利亞人認為是神虔誠的信徒喚醒了沉睡的神,他們將這一天定位復蘇日。”
“抱歉,我平時不太相信這些,你知道的,隨著時間流逝,有些故事會變成傳說,傳說再演變出好幾個版本,人們為了相信他們愿意相信的,容易做出一些不太理智的事情。”
聽著周金儒說的話,驚蟄由衷道:“我們達成一個共識了。”
看來驚蟄也對那些宣傳沒有認同感,那么她說起這些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一時間,周金儒竟有些吃不準眼前的女人的葫蘆里裝著哪壺藥。
“還是先請周先生聽我講一個故事吧,呵呵,我的故事肯定不如周先生說的有意思,龜龜可是很喜歡你說的故事啊。”
周金儒沒有說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在很久很久以前,可能是兩千年前,也可能是更加久遠之前,葉語有一個祖先,他是當時最強大的戰士,我無法形容有多強大,總之就是很強大,在當時,出現了一種敵人,據說不是這個世界的生物,它們像蟲子一樣,可以將幼蟲寄生在人的體內,生長成熟時,幼蟲殺死宿主,從人體內爬出來,就是這樣一種敵人,逼迫到大地上的人們到了瀕臨滅亡的地步。
“蟲子大量繁殖,大量寄生,甚至可以控制人的精神,要消滅蟲子,就必須先消滅蟲子的母巢,而葉語的祖先,那名強大的戰士,一直奮戰到最后一刻,在某個神秘而強大的組織的幫助下,找到了蟲子的母巢,于是乘坐一艘能夠鉆入地底深處的船,帶著世界上最可怕的炸彈,和母巢同歸于盡,失去了母巢的蟲子很快被那個組織撲滅,在那一天,世界失去了拯救他們的英雄。”
驚蟄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她似乎沉浸在那段故事里,繼續說道:“這不是故事的結尾,在英雄犧牲得差不多一百年后,這個世界忽然出現了許多怪異的現象,研究出蟲子弱點的神秘組織不斷派出特殊人員應對那些怪異現象,并將一些難以消除的怪異物品封存起來,就這樣過去了一段時間,有一個人,嗯,我們稱他為‘燈塔’,他突然出現了,與神秘組織合作,解決了很多麻煩,終于引來了某些古老的存在,也許是古神,也許是別的什么,總之是很難對付的存在。
“‘燈塔’為了將古老的存在隔絕在大地之外,點燃了自己,他發出足以照亮大地的光與亮,燃燒殆盡,死去了,‘燈塔’熄滅的那天,但光芒并未消失,因為‘太陽’復蘇了,在我們眼中這是一場接力,一個人犧牲,另外一個人頂上去。”
周金儒難以控制自己的表情,驚愕道:“在你們眼中?”
驚蟄抬眼看了看周金儒,解釋道:“我說過這相當于炎國的機密,我說的故事你可以看做是一個神話故事,這些聽上去的確聳人聽聞。”
“繼續吧,你還有什么要告訴我的?”
驚蟄嗯了一聲,她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雙手,努力用最平靜的語氣說道:“在那一天,葉語的祖先,那位強大的戰士,從地底蘇醒了,鉆入地底的船爆炸時,扭曲的鋼鐵包裹著他的身體,他強大的實力保護著他,直到復蘇的那天,他像一個太陽,發出光與熱,讓吃人的黑暗消失,讓扭曲的異常回歸秩序。”
“我…這…怎么可能?!”
周金儒難以置信地看著驚蟄,驚蟄也這樣看著他,兩人大眼瞪小眼,過了好久,才讓情緒平靜下來。
“你讓我怎么相信,葉語的祖先是人間之神,他是神留在人間的子嗣,我…”
周金儒有些語無倫次,他沒有辦法把這些泄露出去,因為沒有人會相信,炎國封鎖消息那么多年,傳出去只會被人當成瘋子。
炎國也正是看中這一點,才讓驚蟄將駭人聽聞的傳說講給周金儒聽,結果他聽到最后,根本不敢相信。
周金儒喘了一口氣:“好吧,我們退一萬步講,就算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葉語真的是神的后代,他仇恨我的原因是什么,我害了他的先祖,還是說我和他的先祖有什么關系?”
“我們也想知道。”
如果驚蟄說的那些成立,那么葉語來維多利亞祭祖倒是一件真事,只不過誰都想不到他的祖先就是人間之神。
周金儒又問道:“另一個問題呢,葉語為什么不在神逝去的那一天祭祖,反而是復蘇的這一天?”
驚蟄反問道:“你會在長輩去世之前祭奠他么?”
“哈哈哈哈。”
周金儒不禁笑了起來,他知道自己這樣很沒有禮貌,但還是忍不住,驚蟄的意思很簡單,人間之神還活著,沒死,所以葉語和他的家族不知道要將哪一天定做紀念祖先的日子,只好把復蘇日當成了祭日。
“你都說了神沒死,他們祭奠什么?”
周金儒拿起咖啡杯,遞到嘴邊才發現杯子是空的,只好再次按了按響鈴,出現在門口的人依然是安潔莉娜。
“麻煩再幫我倒一杯,順便幫驚蟄小姐帶一杯飲料,甜一點吧,她喜歡甜的,謝謝。”
隨后兩人陷入了長久沉默,直到安潔莉娜將飲品送來才稍微緩和一些。
周金儒向后一靠,斜對著驚蟄,雙手放在小腹前:“所以目前情況就是這樣,我們仍然弄不明白葉語對我的敵意是什么,你們認為可能和他的先祖有關系,這是你們的事情,這個理由聽起來挺夸張的,我姑且相信,驚蟄小姐,葉語對你們來說應該是非常重要的人吧,看好他,我不是一個不懂自衛反擊的人,只要他不出現在我的面前,不對我動手,以前發生的事情我可以當做無事發生。”
驚蟄看著面前的一杯水果冰飲,尤其是紅白相間的果肉混在冰水之間,她不知道該拿起來享用,還是直接拒絕。
“我已經盡量約束葉語的行為,他不會對你造成威脅,之前一些不愉快,希望你能諒解。”
“沒有問題,就這樣吧,冒昧地問一句,驚蟄小姐在情景劇里扮演怎樣的角色?”
驚蟄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男人話題轉得如此之快,仿佛之前的種種都被輕易地拋在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