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特工會在大街上問自己是不是對接單位?
陳滿臉狐疑地從黎博利小姐手中接過所謂的證件,仔細翻看幾遍后,發現確為真實,面前的小個子姑娘是貨真價實的皇家特工。
“你好,我們的任務是突擊檢查紅舞臺會所,所以…”
“我會配合你們的。”
梅壓了壓帽檐,表示自己無意與陳爭奪指揮權。
看到她的表現,陳不禁松了口氣,倘若這位皇家特工打算借助警署的力量做一些別的事情,她到底該怎么選擇?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平級也是一種麻煩。
陳一揮手,身后的警員快速走向紅舞臺,他們在此集結時,早就驚動了紅舞臺,負責人立即迎上來。
“各位警司,需要我做什么?”
沒有阻擋,也沒有拖延,負責人引著十幾名警司走進紅舞臺的,一切配合,仿佛事先預演好的。
陳心中疑惑,表面毫無波動,冷淡道:“例行檢查。”
她的目光從紅舞臺負責人的臉上閃過,落在不遠處的梅身上,皇家特工似乎另有目的,進了店面后一路向里面走去。
“你們繼續,十五分鐘后收隊。”
一般情況下,突擊檢查針對的目標是私設賭場和使用違禁藥物,紅舞臺開張幾天,上述兩種情況基本不會出現,所以陳才讓警員們檢查完直接收隊,她打算跟著皇家特工,畢竟這次行動很突然,幾乎沒有目的性。
皇家近衛學院畢業的陳一身本事尚在,跟在梅的后面,腳步輕盈,身手敏捷,在沒有主動開口的情況下,皇家特工并沒有發現身后還有人。
她真的是皇家特工么?
陳滿心疑惑,緊隨梅的步伐,繞過一個轉彎口后,對方竟然在她的面前消失了。
“不可能!”
兩人前后腳不過兩三秒,拐彎后的走廊是一條筆直的道路,壓根沒有隱蔽的死角,梅竟然就這么消失了。
陳的右手摸向掛在腰間的手弩,后背貼著墻壁,她的第一想法是立即后退,皇家特工沒有明說是什么任務,應該不需要幫助。
“啊!”
在這條走廊的某個房間里,忽然傳出一個女人凄厲的尖叫,陳神情一凜,身體本能的驅使她走到發生慘叫的門前,手指緩慢推開虛掩的門,向里面看去,瞬間,她的瞳孔急劇收縮!
周金儒松開抱住卡特斯少女的手,轉頭向身后望去,他似乎聽見了一聲尖叫,很模糊,分不清從哪個方向傳過來的。
“周,你在看什么?”
“你沒有聽見什么聲音?”
梁超身邊的菲林女郎溫柔地將食物遞到他的嘴邊,皇家特工一口吃掉,全然不在意:“你神經太緊張了,這里是紅舞臺會所,像你這樣的人,應該不陌生啊,有時候客人會玩的比較激進,你懂得。”
他舔著嘴唇,嘿嘿笑道:“想親身體驗一番么,你旁邊的小姑娘肯定不會拒絕,光看你那張臉,她就已經走不動路了。”
“幫我倒一杯水,謝謝。”
周金儒沒理梁超滿口花花,抓起手杖,起身往外面走去,他走了兩步,回頭問道:“需要我埋單么?”
梁超一邊喝酒一邊問道:“別問了,我請客,還有你去哪兒?”
“衛生間。”
“你,帶周先生去衛生間。”
梁超指著卡特斯少女,兔子女孩連忙點點頭,溫馴得讓人憐愛。
周金儒沒有說話,一個人走在前面,后面緊緊跟著卡特斯少女,他徑直走過衛生間,向著發出聲音的地方尋去,臨近大堂時,一眼就看見正在進行例行檢查的警員。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東大區的警署怎么會突然對紅舞臺進行搜查,那么陳應該也在附近。
男人無視了外面的警員,快速爬樓上去,在拐角處迎面撞上了一個人影,兩人撞了個滿懷,周金儒迅速穩住身形,被他撞到的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呀一聲叫了出來。
黎博利少女屁股一下子坐在地毯上,屁股生疼,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她爬起來慌不擇路的下樓跑了,絲毫沒有發現撞到她的男人向前踏出半步。
“梅?”
周金儒一眼認出了那是梅,現實里的梅和普羅旺斯一起行動,前往維多利亞某處山區尋找艾雅法拉的蹤跡,實際上小羊跟銀灰和天火走了,兩名干員并沒有找到人,她們得到消息后立即向倫蒂尼姆進發,現在看來已經進入倫蒂尼姆外圍了,也就比杜賓晚了一天。
他挪開右腳,盯著躺在地攤上的證件,伸手撿起來塞進口袋,然后快步走過拐彎處,只見昏暗的燈光下,陳的背影對著他,正拿著一部電話通話。
“陳的情緒不太對,她碰見什么了?”
周金儒默不作聲的向前走,看著陳不遠處的那道打開的門,一名裹著浴袍的中年男人正冷漠的看著她。
“先生,我聽到一聲尖叫,請問需要幫助么?”
他忽然出聲,陳猛然轉過頭,滿臉不可思議的盯著他,而那名中年男人一臉不耐煩的揮揮手,像是驅趕蒼蠅一樣。
“離開這里。”
周金儒聽見是一句簡短的話,但那兩個單詞連在一起時,并不是他理解的這么儒雅隨和,只有單純的一個字,滾。
就在他們對話時,情緒感知已經深入房間,探測到里面有兩個充滿恐慌的情緒源,從強弱程度判斷,應該是兩個未成年人。
周金儒沒有退讓的意思,向前一步,雙眼瞳孔中,中年男人的方形臉逐漸放大,花白的頭發,額頭寬大皮膚松弛,已經有了皺紋,鼻翼兩側的法令紋分外明顯,盡管全身肌肉還算緊致,但人至中年的發福跡象不可避免,他站在房間門口,像一根石柱。
他至少有五十歲,處在經常發號施令的地位,相當有地位,這一點可以從陳的表現看出來,應該是一個貴族。
周金儒的視線越過中年男人的肩頭,一眼就看見在他身后的臥室里,那張格外寬大的床上,有兩名被鎖鏈拴住的男性。
“滾!”
中年男人探出手,猛的推了一把周金儒的胸口,他的動作不算快,用的力氣也不大,但周金儒卻好像輕得好似一張紙,整個人連連后退,一直退到了樓梯口。
我需要顧及陳,她身在游戲規則內,就不得不遵守規則…周金儒站在樓梯口,想了又想,他有很多種辦法讓這個中年男人妥協,但不論哪一種都會讓陳在事后受到詰責,就因為他和陳的關系。
“至少現在還不行。”
他默默說了一句,幾分鐘后,等到陳臉色鐵青地回來。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說來話長。”
周金儒低頭向樓下看去,還穿著學生制服的卡特斯少女雙手抱在身前,正眼巴巴地看向他。
什么都不用解釋了。
紅舞臺就是一個提供娛樂的地方,一個男人出現在這里,身邊還有稚氣的少女,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怎么回事。
陳有些恍惚,一言不發地快速下樓,就連周金儒抓住她的那一下都用力甩開。
周金儒哪里肯放她走,人正在氣頭上,說什么冷靜一下那都是騙人的,他根本就不能離開她,否則后面不論說什么都成了謊話。
只見陳快步走到紅舞臺的大堂,隨手解開制服連同工作證都扔給一名警員,低聲道:“收隊,回去后由行動隊隊長暫時主持工作。”
在場的警員人都傻了,怎么陳上樓幾分鐘,下來時就被解職了?
“頭兒…”
“這是命令!”
陳斬釘截鐵道。
她沒有停留,徑直走出紅舞臺,周金儒緊隨其后,加快腳步,脫下大衣,用力裹在陳的身上,雙手從身后抱住她。
“你放開我!”
“我不!”
“我跟你沒有關系,你再這樣,我、我、我就…”
她想說把他抓起來,但一想到現在已經不是警署負責人,就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
周金儒沒有半點松口的意思:“我現在不會松開你,等你冷靜下來,想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打我都行!”
“你這個混蛋,我們已經分手了,不要再糾纏我了!”
陳用力掙扎著,但她的力氣顯然不是周金儒的對手,怎么掙扎都無法掙脫。
周金儒就像一塊狗皮膏藥,死死地粘著她,一刻也不愿放開:“不行,我們已經拍過婚紗了,你忘了么?”
“那只是在查案,查案你明白么,我不愛你了,一點都不!”
陳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
周金儒閉上了眼睛:“陳,我知道你的本事,我不愿放開你,但如果你真的不愛我了,用拔刀吧,我知道你即便手中沒有刀,也能施展拔刀,用拔刀吧,我以后絕不會再糾纏你。”
激烈掙扎的身軀一點點平緩下來,懷里抱著的人低下頭,沙啞道:“你這個混蛋。”
她轉過身,眼眶紅紅的,探出雙臂勾住男人的脖子,踮起腳尖,主動獻上熱吻,笨拙的舌頭嘗試著進攻。
在倫蒂尼姆東大區的街頭,車水馬龍中間,來來往往的人群里,他們越抱越緊,閉著眼睛,試著找尋內心的一點溫暖。
許久,唇分,一絲銀線斷開。
陳紅著臉,裹緊了外套,忍不住哼哼道:“走啦,難道還要在這里現場直播么?”
周金儒穿一件黑色格子羊毛背心,領帶被陳揪的凌亂,他伸手整理著襯衫衣領,攔下一輛馬車。
“我們換個地方再說。”
點燃的壁爐邊,倒了兩杯熱水的周金儒坐在椅子里,手中把玩著撿來的證件,他已經將陳的經歷聽了一遍。
陳依然穿著周金儒那件黑色風衣,寬大的衣服裹在身上,讓她看上去顯得格外嬌小。
“其實這份證件并不重要,它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但它可以說明一個問題,有人刻意制造了一場偶遇。”
周金儒啪的一聲將證件按在桌子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繼續說道:“阿陳,這應該是某一件事的后續發展,你的存在干擾到了他們的計劃,如果你不能主動離開,他們就會設計讓你被動離開。”
“為什么?”
陳想不明白。
因為我沒死,你自然不會為了替我的死因弄清真相而調查秘密,從而主動離職…周金儒沒有將這些駭人聽聞的理由說出來,他整理了一下思緒:“你說你的上級說有一位皇家特工會和你們一起執行任務,實際到場的那個叫做梅的小女孩,她太年輕,也太冒失,本身就存在很多疑點,你竟然一點都沒有懷疑,全是因為這份證件,因為它是真的。”
“我竟然一點都沒有懷疑她…”
陳感到了恥辱,倘若她再多質疑一下,也許后面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所有人都沒有懷疑?”
陳俯下身體,雙臂枕著腦袋,嘆息道:“我的那些警員,他們很少會質疑我,如果我說沒問題,他們都會覺得沒問題。”
“這就是誤區了,證件是真的,但人有可能是假的。”
周金儒確信這是一個針對陳的陷阱,從她相信梅的那一刻起,就踏入對方的陷阱了。
她是一個堅信正義,嫉惡如仇的人,聽見有人發出尖叫,勢必會前去查看情況,稍稍推開虛掩的門,自然就會看見里面的場景。
我的盤古,一個中年男人和兩個男孩之間的故事,就算他們再牽一頭山羊出來,周金儒也不會覺得奇怪。
“最后,我們要確認一點,那位韋斯特伯爵,他的作用,就是給你放一個看上去沒有期限的長假,并且在事后視你做眼中釘,因為你撞破了他的好事。”
韋斯特伯爵就是那個中年男人,他在倫蒂尼姆的身份不僅僅是一個伯爵,更是一個相當富有的工廠主,名下工廠每年的收入是一個天文數字,同時,他正被近期的游行弄得焦頭爛額。
陳此時已經平靜下來,聽著周金儒的分析,忽然莞爾一笑,明艷不可方物:“周,我今天是不是也撞破了你的好事?”
“呃?”
她的手指一點點攀上男人的胸口:“需不需要我補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