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尸體的警員立即警惕起來,隨行的同伴紛紛拔出武器,大聲呵斥道:“所有人不得離開!”
周金儒坐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顯然他也在各位警員先生的呵斥范圍內,按照正常流程,應該會要求他一起去警署做筆錄。
不到兩分鐘時間,有一名眼尖的警員注意到了他,收起武器,走過來詢問道:“先生,這么晚了,你在這里做什么?”
你還真有禮貌,但剛剛不是這樣的。
周金儒才看過他粗暴的對待一名流浪者,現在卻又擺出另外一副態度,多半是因為他身上穿的衣服足夠體面。
“我在這里休息,剛剛喝了一點飲料,有點不舒服。”
這名年輕的警員點點頭,相信了周金儒的話,目光柔和:“先生,這里出了一點意外,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去警署做一份筆錄,不用太長時間。”
“必須要去嗎?”
警員輕輕咳嗽一聲:“是的,所有在場人員都要做筆錄,這是我們警署總長的意思。”
看來這一趟是無法避免了,周金儒順手將那枚骰子放進口袋,起身道:“那我們走吧。”
見他如此配合,神經緊張的警員松了口氣,如果面前的男人不愿意,或者搬出什么大人物,即便是警署也要慎重對待。
“先生,不用緊張,只是做一份筆錄,稍后你就可以回家休息。”
我當然不緊張,緊張的是你們。
周金儒的腳步忽然停住了,看著神色緊張的警員,問道:“我能給我家老爺打一個電話嗎?”
倫蒂尼姆的警署分為好幾個區域,負責人都不同,而總長卻只有一位。
深夜時分,城市東部的警署里還亮著燈,幾個審訊室里正在做筆錄。
周金儒并沒有遭到任何不公正的對待,甚至警署負責人還請他喝了一杯咖啡,因為他在來時打了一個電話,他家老爺的姓叫希瓦艾什。
“周先生,很不巧,讓你受驚了,在倫蒂尼姆每天都能發現尸體,絕大部分都是自然死去,包括托密西爾河,河道工人經常向我們抱怨投河自盡的人太多了。”
警署負責人是一個相當健談的中年人,說起這些事情,他的雙眼發亮,就像他的地中海在燈光的折射下一樣亮。
“這個世界有很多種不幸,我們見過的很少。”
周金儒只好敷衍一句,如果一個地區經常出現自殺的人,或者有人在露天死去,那么這一定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地方,可是生活在這里的市民卻將其當成了茶余飯后的談資。
警署負責人喝了一口咖啡:“你說的對…”
警署的門被推開了,一名警員引著穿著得體的希瓦艾什走進來,他一眼就看見坐在辦公桌前喝咖啡的周金儒,向警署負責人詢問道:“我需要支付保釋金嗎?”
“不需要!”
警署負責人立即放下咖啡杯,迅速站直身體,滿臉堆笑:“希瓦艾什先生,您的男仆沒有犯罪,也沒有嫌疑,他只不過目睹了一場死亡,不需要支付任何保釋金,您現在就可以帶他離開。”
“嗯,謝謝,打擾了。”
希瓦艾什走進來時,沒有脫下禮帽,手中還握著手杖,之前那一句保釋金不過是托詞,而警署負責人很上道的將一切都和盤托出,事情就這么解決了。
周金儒與希瓦艾什四目相對,一時無言,后者的身軀稍稍前傾,認真道:“晚上盡量不要去一些偏僻的地方,容易發生意外。”
不,不是這樣的。
你穿著先前的那套黑色禮服,但手杖卻是實木的,這意味著沉重,以及可以當做實戰武器,你穿的不是皮鞋,而是一雙靴子,盡管很好的掩藏在長褲底下,但鞋跟的泥點還是證明你并不是從府邸趕過來的。
“您說的對,我會注意的。”
周金儒認同的點頭,他的表現與一位男仆有些許差距,不再像先前那樣圓潤熟練。
希瓦艾什抿著雙唇,向警署內的幾名警員致意后轉身離開,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喧嘩聲,幾名警員將一名衣著破舊的少女扭送進來,路過周金儒和希瓦艾什時,她的頭被警員狠狠的敲打了一下。
“不許冒犯他人!”
周金儒轉身看向警署負責人:“發生什么了?”
“盜竊!”
一個聲調颯爽的女性從外面走進來,她穿著合身的警署制服,右手按著掛在背后的刀柄,目光從兩個男人身上掃過。
“我們在巡邏途中見到了她,她偷盜靜謐教堂的財物,已經有人通知阿爾伯特神父前來認領。”
“陳女士,這位是希瓦艾什先生,你應該聽過他的姓氏。”
陳sir,你不管走到哪里,身份都是警司么?
周金儒看著英姿颯爽的陳,她現在的身份是維多利亞警署的一名高級警員,很符合現實里的人設。
情景劇里的規則還是有跡可循的,銀灰是喀蘭貿易的董事長,他的身份就是希瓦艾什家族的族長,陳sir常年擔任執法機構的負責人,她的身份是一名相當老練的高級警司,可頌是奸商就不用提了。
周金儒見到的三名干員的演出身份都很符合他們的人設,唯獨他,明明是羅德島的高層,卻變成了男仆,兩次改變身份都無法擺脫男仆,實在讓人氣悶。
“希瓦艾什先生,你好…”
陳的問候還未說完,警署的大門再次被推開,穿著教士黑色長袍的男人氣喘吁吁的跑進來,滿頭大汗的問道:“阿黛拉在哪里?”
“阿爾伯特神父,你來了。”
這位神父喘勻了氣,顯然他是一路追著過來,開口第一句就是問阿黛拉在哪里,多半不是來追究責任的。
周金儒心里想著,神父向警署里面看了一眼,發現關在鐵柵欄牢房里的少女,急切道:“阿黛拉沒有偷竊,她身上的財物都是我贈予她的!”
“您贈予的?”
警署負責人不可思議的看著神父。
“對,是我贈予她的,她是一個好人,沒有犯罪,不是罪犯。”
“真的?”
“千真萬確!”
警署負責人看了一眼抓阿黛拉進來的陳,閉上雙眼:“按照常規流程,做一份筆錄就可以結案,阿爾伯特神父,您認為呢?”
“有所應當。”
神父握著掛在胸口的太陽徽記,虔誠道:“神會溫暖信徒,將光明帶給他們。”
他將太陽徽記遞給少女,淚流滿面的少女伸出手,隔著鐵柵欄,緊緊抓住太陽徽記,仿佛一切得到救贖。
畫面在這一刻定格,逐漸虛幻,一切歸于沉寂。
第一幕霧都孤兒結束。
周金儒睜開眼睛,已經是早晨,他就這么睡了一夜,所發生的事情依然停留在腦海中,可以清晰的回憶出來,并不是像夢一樣,醒來就消散。
“這就是情景劇?”
他與主線劇情沒有交集,而在最后一個場景里,看見握住太陽徽記的少女時,基本可以確定名為阿黛拉的少女就是女主角。
相當真實的場面,幾乎就是另外一段人生。
穿上外套,周金儒走出房間,正巧看見能天使和德克薩斯一同出現,后者一臉自閉的表情。
“德克薩斯怎么了?”
能天使看了一眼同伴,小聲道:“博士,我們在情景劇里,竟然變成了一對姐妹!”
“姐妹怎么了?”
“我的身份是小商人的女兒,而德克薩斯竟然是商業對手雇傭的殺手,她出場的第一幕就是要刺殺我的身份的父親。”
“然后呢!”
周金儒兩眼放光,如此相愛相殺的一幕,他怎能不好奇?
情景劇里的場景是整個倫蒂尼姆,上千萬人的超級移動城市,上演著無數狗血的劇情,能天使和德克薩斯的對手戲,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我差點就被德克薩斯殺掉了,我的身份是一個被父親保護的很好的小女兒,幾乎沒有戰斗能力,而且我也無法掌握現實里的戰斗能力,所以很慘啦,不過幸好最后一刻拉普蘭德那個家伙忽然出現,打亂了德克薩斯的刺殺。”
“阿能,別說了。”
德克薩斯臉色發黑,隨著能天使的描述,更加自閉了。
嗷嗷嗷嗷!
“沒有關系,才第一幕劇情,正式內容還沒有開始呢。”
一想起德狗和拉狗互砍,為了楚楚可憐的能天使,彼此留下傷口,他的興趣十足!
可惜莫斯提馬不在,昨天墮天使就消失了,誰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走進下榻酒店的大堂時,干員們紛紛打招呼,周金儒回應著,拿了一份早餐,坐下享用。
“博士,你是什么身份,我在情景劇里走了很遠的路都沒能找到你。”
坐在周金儒對面的纏丸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問道。
“他是銀灰先生的男仆,我已經見過他了。”
毫無疑問,說著話的人是可頌,豐蹄姑娘正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他。
周金儒打著哈哈:“倫蒂尼姆那么大,你找不到我也很正常,不過我的運氣不錯,恰好在主線劇情附近,第一幕的最后一刻,正好在劇情發生的現場。”
圍坐在一起的龍門警司忍不住吐槽道:
“你確實在現場,不過是進局子了,銀灰來接你回去。”
星熊苦惱道:“阿陳,你竟然還是警司,可我就成了黑幫的頭號打手,你說我們最后會不會成為敵對?”
那是自然啊,黑幫大姐頭和颯爽警花的對手戲,很有看頭的好吧。
周金儒咬著三明治,耳邊聽著干員們對于劇情的描述,他們分散在倫蒂尼姆的各個方向,有著不同的身份和劇情,不過都屬于游離在主線之外的動態劇情。
“維娜呢?”
“她應該還沒起吧,微風去叫了。”
“我去看一眼。”
周金儒握著一杯牛奶,起身準備去維娜的房間。
干員們的角色都有一個特點,他們參與演出時,只能做出符合自身身份的行為,換句話說,身為特別行動人員的陳,她就不能隨隨便便的拔出武器,因為不符合身份,潛意識阻止她怎么做。
只有他是不同的。
周金儒在娛樂中心數次拔槍都是在試探情景劇的限制,事實證明,演出規則對他的限制很低很低。
來到維娜的房間前,房門并沒有關,而是虛掩著,推門進去,微風不在,維娜靠著床頭,正看過來。
“我的女王,為什么賴床?”
“女王賴床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周金儒笑呵呵坐在床邊:“昨天晚上玩的開心嗎?”
“嗯。”
阿斯蘭姑娘應了一聲,隨即沉默下來,她抬起頭,小聲道:“我在劇情里回家了。”
“好事啊,感覺怎么樣?”
維娜的表情有些古怪:“不怎么樣,那好像不是我的家。”
她走進自己的房間,發現里面的家裝跟以前完全不同,也找不到認識的人,她的家是一個極其陌生的環境。
“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
周金儒思考片刻,問道:“你知道廢除童工法案嗎?”
他雖然沒有參與劇情,但了解的信息一點都不少,雖然在情景劇里找不到具體時間,但現實里對照還是可以的。
“883年,維多利亞正式通過廢除童工法案的文件,但真正完善還要等到890年,那是兩百年前的事情了。”
原來是這樣,這部情景劇發生的時間要回溯到兩百年前,周金儒忽然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難怪看上去相當有年代感。
維娜也聽出了他的意思,驚異道:“竟然是兩百年前?!”
周金儒攤開手:“我問過干員們,他們在劇情里從來就沒問過什么時間,好像發現問題的只有我。”
兩百年前的維多利亞,她當然找不到自己生活過的痕跡了,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
“該起床了,我們今天還要進城呢。”
情景劇的演出時間在晚上,白天時,他們可以盡情行動,反正到了晚上都要睡覺。
“對了維娜,你知道靜謐教堂在哪里么?”
維娜瞇起眼睛:“這也是你在情景劇里發現的?”
沒等周金儒回答,她便自顧自的說道:“在西大區,那就是我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