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罪師手中劍刃向前一蕩,金色劍氣轟在周金儒正面的同時,陷入時長一秒的眩暈里,他提前出手的一劍讓后者短暫失去進攻能力。
周金儒眼前盡是劍氣襲來的炫目光芒,抬起盾牌卸去氣勁,情知自己發動精神沖擊時暴露出的破綻太大了,赦罪師又是頂尖那一撮高手,當場看破他的企圖。
“不夠!”
他大吼一聲,舉劍砍過去,將長劍當長刀來用,聲勢之大,令人側目。
赦罪師從眩暈里清醒過來,根本不接周金儒的進攻,轉身就走,身后的杜克已經跑到直升機前面了。
紅緊追不舍,身形不斷閃爍,一雙匕首直刺杜克的后腰,但就在即將命中時,一層微光擋住了鋒利的匕首。
后面的周金儒看的真切,喊道:“打他的腰帶!那是北極星護盾腰帶!”
如果在正常情況下,他斷然沒機會追上赦罪師,但現在情形特殊,赦罪師此前中了羅德島的埋伏,受傷導致實力受損,又因為此處位于地質災害中心位置,薩卡茲人的感官天生就跟脆弱,一來二去,周金儒斷定面前神神秘秘的赦罪師最多只能發揮全部實力的四到五成。
弄不好巴別塔的惡靈這個稱號對薩卡茲人還有威懾效果。
實力大打折扣的赦罪師根本擋不住周金儒一門心思向前沖,還要時刻提防著他的精神沖擊,只得且戰且退,兩個人往直升機的方向靠近。
同樣受制于地質災害的紅也不敢發動狼群,這里的源石顆粒濃度高得超乎想象,使用源石技藝只會讓體內聚集更多的源石顆粒,她只好用匕首一下又一下戳在杜克的護盾上。
杜克的手下掙扎著從車里爬出來,他換好新的彈夾,槍口朝紅的后背掃射過去,剛開兩槍,只聽見車身被重重撞了一下,一個身披黑色大衣男人從天而降,锃亮的皮靴踏在車頂,白色假面下的雙眼沒有神采,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你…”
一雙短刀砍在他手中的機槍上,槍管頓時被削去一截,槍聲啞火,這名手下連忙丟掉手里的槍械,嚇抱著頭大喊道:“自己人!自己人!我是帝摩斯先生安排的內線,就是我報告杜克·福特所在位置的!”
傀影便不在管他,飛身上前,直撲與周金儒纏斗的赦罪師,陽光照射下,身后的黑影里鉆出一名戴著黑色假面的女人來,如同影分身,一左一右夾擊赦罪師。
杜克的護盾腰帶即將破碎,身后紅色的狼攻擊速度極快,一轉眼就連續鑿擊三四下,模擬護盾值的護盾腰帶本就脆弱,根本扛不住幾下,五六十歲的中老年人亡魂接冒,使出渾身力氣奔向直升機,死抓著手里的銀白色提箱不肯放,命固然重要,手里的錢更重要,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大喊道:“我有很多錢,你們只要肯放過我,要多少我給多少!”
紅不管不顧,專心攻擊護盾腰帶,忽然間,一陣強烈危機感襲上心頭,魯珀少女立即放棄進攻,側身就地翻滾閃躲,她眼前的視線一黑,整個人落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里。
“怎么回事?”
少女不明所以的回頭看了一眼,在她的身后,那名高挑的薩卡茲男人手中長劍揮出,一瞬間,連空氣都被斬斷,一道漆黑的縫隙撕裂了她身側的地面,犁出一道深深的溝壑,不光是這樣,就連太陽直射的光芒都在這一劍下黯然失色!
出完這一劍的赦罪師噴出一口血液,順著面具滴落在地面,他盯著周金儒冷笑道:“咳咳咳,即便我受傷導致實力不足,你也休想越過我!”
周金儒手中的盾牌四分五裂,長劍只剩下半截,他的身體擋在傀影前面,湛藍光盾的雙翼注腳消散,身上的衣服撕開一道口子,殷紅的血從傷口滲透出來,一雙眼睛瞪圓,死死盯著赦罪師:“你還有力氣再出一劍么?!”
不容他不感到驚駭,赦罪師驚天動地的一劍竟然有一部分威力穿透剛性護盾,直接傷到他的身體,他確信自己只是受了一些皮外傷,九成九的威力都被擋住,可是如果這一劍落在干員們的身上…
光亮亦被這一劍斬斷,周圍陷入一片黑暗,周金儒毫不猶豫的點亮燈塔,他一步步逼向赦罪師,冷酷道:“如果有底牌,請拿出來,如果沒有,請構思遺言!”
赦罪師半跪在地,逼視著逐漸靠近的男人:“你怎么知道我沒有?”
陡然間,周金儒伸出右手,張開五指,擋在身側,透明的龍炎被剛性護盾全部擋了下來,微微側過頭,眼角瞥見一道身影出現在不遠處。
赦罪師譏笑道:“我以為你不會來。”
龍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著周金儒,露出驚異的表情:“你,你已經變成這樣了么?能不能賣我一個面子?這個人,不能死在你的手里。”
“你的面子?”
姍姍來遲的龍女夸張道:“這都不可以么?我幫了你一個大忙,就當還人情吧。”
周金儒回頭看了一眼傀影,動用源石技藝后,傀影受到地質災害的影響,若非如此也不會躲不開赦罪師驚天動地的一擊。
“博士,我很抱歉。”
“沒事。”
周金儒探出手,輕輕在傀影胸前拍了一下,一腳踢開赦罪師手中的劍,腦海里早已想過,這種情況下他可打不過赦罪師和龍女的聯手,只好先解除一個人的武裝。
被博士拍過之后,原本有些意識模糊的傀影,只覺得一股清涼的氣息傳入身體,混混沌沌的頭腦也變得清晰起來,他注意到泛著猩紅光芒的監測器下降為黃色警報,體內躁動的源石顆粒逐漸平息下來。
“起飛!起飛!”
掙扎著爬上直升機的杜克見那名男人步步逼近,連忙大喊起來,讓飛行員立即起飛。
然而,一名扎著橘色雙馬尾的少女突兀的出現在直升機前,舉起法杖,一股烈焰般的赤紅爆發開來,擋風玻璃被近距離的法術攻擊打的支離破碎,飛行員滿臉是血,一頭撞在儀表盤上,生死不知。
杜克近乎絕望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他從口袋里抽出一支短槍對準橘色雙馬尾少女,一只大手從側面探出,抓著他手腕,杜克手腕一陣酸痛,短槍滑落,但扳機已然扣動,歪斜的子彈打在機艙內部變成跳彈,彈射出一片火花。
周金儒緊緊抓住杜克的手腕,將這位圣亞拉爾的二號人物拖出機艙,扔在平地上,表情平靜:“福特先生,我們這是第一次見面,我有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坦白的回答。”
杜克那身整潔的衣服沾著灰塵,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起來,連死死抓著的手提箱都不要了,揉著酸疼的手腕,反問道:“你想從我這里知道什么?”
“福特先生,你是銹帶人,地地道道的銹帶人,我問你,哥倫比亞欺負過你么?”
杜克喘了幾口氣,靜氣凝神,搖頭道:“年輕人,那不是欺負,哥倫比亞從來就沒把我們當人。”
周金儒扔掉手里的斷劍:“那萊茵生命對你們怎么樣?”
“萊茵生命和哥倫比亞是一伙的,彬彬有禮之下是冷漠和無情!”
“我聽說在幾十年前,他們打過你。”
“打過,我至今都記得!”
周金儒自嘲一笑,突然向前跨出一步,一把揪住杜克的衣領:“哥倫比亞打過你,那你去打他們啊!萊茵生命不把你當人,那你就咬回去啊,你他媽背后靠著維多利亞人搞內訌是什么意思?!”
他拖著杜克,面朝著那朵逐漸盛開的源石晶體,吼道:“看見沒有,這里即將發生天災了,沒有人能阻止天災的爆發,天災!天災就在眼前,你還在搞內訌,我的人應該提醒過你,知道會有多少人死在天災里么?!”
杜克漲紅了臉,他側臉那道疤痕鮮紅,反手握住周金儒的手腕,額角青筋暴起:“死多少人跟我有什么關系?!這里是銹帶!沒有人在乎銹帶會死多少人,每年因為源石病死掉的人,因為各種疾病死掉的人,因為饑餓和寒冷死掉的人,加起來有幾千人!我想起來你是誰了,你是羅德島的人,你要當好人,你夠偉大,想拯救更多的人,但我不是你!”
杜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一股力氣,掙脫了周金儒的手,他指著自己的鼻子,情緒激動道:“我杜克·福特今天能站在這里,除了運氣好外,就是因為我從不多管閑事!我連自己都管不過來,還有力氣去管別人?!四十年前,哥倫比亞人能開車在路上撞死人不會受到任何懲罰,三十年前寒潮來襲,圣亞拉爾一個冬天餓死一千多人,二十年前經濟大蕭條,一天拉出去的尸體能裝滿兩個集裝箱,十年前羅素·帝摩斯控制這座城市,我給他當了十年的看門狗,現在他死了,老子難道還要給他的女兒當狗?!”
“天災,天災又怎么樣?!哪一年不死人,切爾諾伯格死一百萬人又怎么樣,只要不死到老子頭上,老子管他個球!!”
杜克噴著唾沫星子,整個人陷入狂怒,他咆哮聲傳出很遠,甚至譏諷道:“你羅德島想當好人,想當圣人,泰拉世界到處都是壓迫,都是不平路,你平得完么?!”
周金儒壓抑著怒氣:“這就是你的理由?只要事情沒有發生在你的身上,甚至可以讓更多的人去死,你派狙擊手攻擊羅德島也是這個理由?”
杜克愣了兩秒,不可置信道:“那名狙擊的是你的人?”
“對,也不對。”
周金儒捏緊了拳頭:“他打死的是一名圣亞拉爾人,還是個剛成年的孩子!”
“只能怪他運氣不好,偏偏子彈打在他的身上!”
“你就是這么想的?我羅德島自從來到圣亞拉爾,有沒有像哥倫比亞那樣欺負你們?”
“沒有。”
“有沒有像萊茵生命那樣拿你們不當人?”
“也沒有。”
“這也沒有,那也沒有,你還用槍口對準我們?!”
杜克大聲道:“因為你們是好人,最好欺負!”
周金儒反手一巴掌抽過去,將杜克抽倒,他咬牙道:“你說得都對,我們是好人,最好欺負!”
“每年,甚至每個季度,羅德島都會收到各國分部的干員傷亡報告,因為我們是醫生,因為我們經常為了感染者的利益奔走,因為我們只是一家制藥公司,你們總會盯上我們。”
周金儒俯下身子,認真道:“我來哥倫比亞的原因只是因為一批藥劑被搶劫,運送的干員被殺了,后來經過多方調查才弄明白,之所以會搶我們的藥劑,是因為我們是一家中立的制藥公司,在各國行走時,受到的約束最多,即便東西被搶了,人被殺了,也沒有辦法有效的爭取自身的合法權益。”
他從衣服里拔出左輪,槍口對準杜克的頭,按下擊錘:“我現在的想法跟你一樣,有人殺了我的人,必須給我一個交代,你想好遺言了么?”
“我…”
人頭炸裂,無頭的尸體抽搐著,血液從頸腔里噴出來,濺了周金儒一臉,他面無表情的轉過身,自顧自道:“我沒興趣聽你的遺言,你們這些人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理由開脫,難道我的人就白死了?”
“啪、啪、啪。”
龍女意猶未盡的舔著嘴唇,伸手鼓掌:“精彩,太精彩了。”
周金儒看向她,一言不發。
“我也有一件事想做,請你做個見證。”
劍刃穿透肉體,血液順著劍鋒滑落,暗金色面具跌落塵埃,面容清秀的男人不可置信的盯著穿透身體的長劍,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被龍女手中劍刃爆發的龍炎吞沒,轉瞬之間化為焦炭。
那名赦罪師,竟然死在塔露拉的手中!
龍女踢開焦炭尸體,嘴角含笑:“我幫了你一個大忙,你想好怎么感謝我了么?”
周金儒舉起左輪,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塔露拉:
“我還有五發子彈,你想要幾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