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最后一絲余暉徹底落入地平線,結束一天工作的阿米婭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到周金儒的休息車門前,猶豫再三,遲遲不肯敲門。
先開門的是周金儒,手里正拿著羅伯茨留下的那本,將阿米婭迎了進來。
他的休息車和之前沒有什么區別,脫下來的外套掛著車門把手上,擺放在床頭柜的紙杯里冒著熱氣,幾份臨時文件散落在床頭。
阿米婭皺了皺鼻子,肩膀松垮下來,翻身躺在床上,嘆息道:“博士,這里的麻煩好多啊。”
周金儒坐在矮墩,背靠車廂,倒扣在雙膝,看向一聲聲嘆氣的阿米婭,笑道:“要幫忙嗎?”
“不要。”
面對領袖的倔強,周金儒不去爭辯,摸了摸鼻子:“其實現在煩心的人不只是我們,你想,哥倫比亞吃個啞巴虧,西進計劃需要圣馬丁作為橋頭堡,需要大量重工業產業持續輸血,不然就只能坐擁金山銀山卻拿不到分毫好處,如今橋頭堡圣馬丁沒能徹底收回,蘊藏著重工業潛能的銹帶也丟了,國策維持不下去,怎么辦?”
“嗚嗚”
“再說三國干涉,維多利亞面臨多王之爭,德拉克、瓦伊凡以及阿斯蘭之間的紛爭不斷,小倫蒂尼姆與倫蒂尼姆(注1)之間的矛盾幾乎不可調和,此次為圣亞拉爾發聲,已經在消耗它的潛能了。”
周金儒合起,將封面展示給阿米婭,繼續道:“烏薩斯的情況更糟,老皇帝為了維持帝國,不得不將貴族們捆綁在戰車上,發動一場又一場戰爭,最后的惡果還是要烏薩斯來吃,因為持續戰爭的緣故,讓一批新貴族迅速崛起,也讓一批舊貴族失血過多,新皇即位,雙方脆弱的平衡已經很難維持,所以最后發生了切爾諾伯格的慘劇。”
阿米婭盯著封面的書名,呢喃道:“戰爭與和平?”
“是啊,還記得那幾名烏薩斯的孩子么?天天說著想要取代我的索尼婭,沒落的新貴族大小姐娜塔莎·羅斯托夫,那幾只熊孩子。”
“說熊孩子實在太失禮了,博士,即便是閑聊也要尊重干員啊!”
周金儒把書塞進阿米婭的手里,看著小兔子微微起伏的胸脯,心說同樣都是兔子,為什么暴行的身材那么有料,阿米婭就很一般呢。
就在這時,阿米婭的目光投射過來,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微微瞇起眼睛:“博士?”
“哦,沒事,我走神了,那幾名烏薩斯的孩子都不在羅德島,古米去了炎國,凜冬和真理返回烏薩斯,我聽獵蜂說過她們的事情,唯獨沒有聽到早露的消息,你有么?”
阿米婭雙手舉著,盯著封面:“早露小姐去旅游了,她說想轉換心情,最后一次聯絡的地點在卡西米爾,不過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離開羅德島,還有一個人留在這里。”
“苦艾?”
“嗯,苦艾小姐無處可去,自治團的孩子離開時,她沒有跟著走,今天下午她跟杜賓一同前往圣亞拉爾的城區,如果博士想見她的話,我可以叫她過來。”
周金儒擺擺手:“暫時不用,她能去城區,真的沒問題么?”
“有些事情只能靠時間抹平,苦艾小姐穿上那身制服時,應該就做好準備了吧。”
“原來是這樣。”
天色徹底黯淡下來,羅德島的營地里燈火通明,到處都是走動的干員,分批去食堂吃飯。
周金儒和阿米婭的飯盒已經有人送過來了,送盒飯的人讓他們大吃一驚。
“你們都在?”
一如既往淡綠色衣裙的凱爾希站在車外面,手里還拎著三個人的飯盒。
阿米婭急忙爬起來,由于她的手拿著大部頭,一時間身體失去平衡,撲倒在周金儒的身上,偏偏周金儒屁股底下的矮墩不穩,兩個人一同翻滾在車廂地板上。
不知道為什么,周金儒隱約感覺有些刺激,仰起臉,看著凱爾希面無表情的樣子,勉強解釋道:“意外,你都看到了,一切都是意外。”
“那你能不能給我帶來更多的意外?”
嗯,凱爾希好像話中有話…
周金儒沒敢細想,扶著阿米婭站好,自己也爬起來。
凱爾希仿佛沒看見阿米婭紅紅的臉蛋,一步踏入車廂,分發各自的飯盒,坐在床邊,淡淡道:“你們在聊什么?”
“三國干預,已經說到烏薩斯了。”
周金儒邊說話邊打開飯盒,今天的晚餐是面食,爆炒的小青菜散發著蔬菜的清香,還冒著熱氣的面里隱約可見荷包蛋的身影,醬色的湯汁淋在面上,飯盒邊還放著一包辣醬。
他已經忍不住咽口水了。
凱爾希點點頭:“那敘拉古就不用說了,他們正忙著和拉特蘭吵架,為了所謂的正統法理。”
“為了證明誰才是羅馬正統…”
阿米婭的長耳朵抖動著:“羅馬?”
“沒什么,一個虛無縹緲的名頭而已。”
周金儒捏著叉子刺破荷包蛋,金黃色粘稠液體流淌出來,透著一股鮮香,的確是他愛吃的食物。
小兔子看著覆蓋在食物上的青椒和胡蘿卜,面露難色,一雙眸子在周金儒臉上掃來掃去。
沒辦法,她實在不喜歡這兩樣,要她吃這些,簡直是在為難她。
“阿米婭,膳食營養要均衡…”
周金儒已然發現阿米婭的為難,將飯盒遞過去:“沒關系,缺少哪一樣,可以通過其他食物進行補充,如果吃飯不是為了享受,那就沒有意義了。”
“誒嘿嘿。”
阿米婭開心的將不想吃的青椒和胡蘿卜叉給周金儒,又換回兩塊肉。
凱爾希見狀,無可奈何的嘆息道:“跟你坐在一起吃飯真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平時和周金儒一起吃飯的干員多到數不過來,甚至莫斯提馬在時,都會湊過來借著吃飯討要新的故事,而凱爾希,則很少出現在食堂,大多數時候都在辦公室里解決問題。
“凱爾希醫生,天上很冷,不如一起享受生活吧?”
不知道為什么,周金儒發現凱爾希看他的那一眼,似乎帶著些許的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