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金儒聽見這個消息時,腦子破天荒的短路了兩秒,他沒想到礫來的這么快,原本以為還有兩天才會到的。
在游戲里,礫是一個合格的工具人,快速復活特種,經常被玩家們拿去擋傷害,而她的檔案里則對博士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嗯,興趣。
周金儒剛剛看到阿米婭發來的信息說讓他去人事部,他從安潔莉娜口中聽說了礫就在人事部的消息,忽然就不知道該不該去了。
“原來博士也有害怕的時候么?”
安潔莉娜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內心深處一陣陣的危機感,前有莫斯提馬后有維娜,前者的態度曖昧還沒有明確,后者礙于身份無法更進一步,她已經感到壓力山大,現在再加上一個虎視眈眈的礫,也許高級資深干員的身份都未必夠用。
“安心院,我現在到底要不要去人事部?”
周金儒有些慌,那可是礫啊,屬于那種一見面就告訴你,我饞你,快讓我們做一些適合大紅的事情吧,比如添丁什么的。
安潔莉娜這時候卻沒有打算攔著他,而是推著輪椅往人事部前進:“礫畢竟也是強力干員,博士更應該表現的熱烈一點,卡西米爾的新貴騎士,她可以完全向博士效忠哦。”
安潔莉娜將“效忠”兩個字咬得特別重,重到差點捏碎輪椅后面的扶手。
等到周金儒來到人事部時,一進門就看到一個粉色頭發的姑娘坐在梓蘭對面的位置上,正在填寫表格。
她應該就是礫了。
周金儒的喉嚨動了動,狠狠地咽下一口唾沫,從對方的情緒里他注意到,自己在進門的一瞬間就已經被對方察覺到了,喜悅的情緒不斷溢出,形成一片汪洋,都快將他淹沒了。
我該說點什么?
周金儒感覺自己的反應速度慢了許多,好半天才注意到在另外一邊的阿米婭,小兔子正瞪著他,似乎是一種威脅…吧。
“博士?”
土撥鼠小姐轉過身,那張美艷的臉蛋上流露出的卻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連眼圈都紅了許多,她在放下表格的瞬間便起身走過來,似乎是許久不見時的那份關切,仔細地看著他的臉。
“呃,歡迎回來?”
周金儒試探性的問道,他的心底實在犯怵。
礫看著坐在輪椅上的博士,慢慢伸出手,指尖懸在半空中,幾欲向前,卻又停下來,她哽咽道:
“博士,我應該在你的身邊保護好你的。”
她想觸碰博士,手指怎么也無法伸過去,哪怕他們近在咫尺,卻好似遠在天涯,中間隔著千山萬水。
氣氛緩和下來,周金儒總不能看著礫哭出來,只好安慰道:“我的身體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目前在恢復期,再過一段時間就能正常行走了。”
他看著礫的眼睛:“塞諾蜜,歡迎回來。”
礫抬起頭,眼眸明亮,她做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動作,飛身撲上來,動作極快,雙手撐著輪椅,身體前傾,貼近周金儒的臉,溫潤的雙唇沾在他的嘴邊,舌尖快速抹過。
“嗚!”
周金儒下意識地側過頭,然而為時已晚,礫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閃身后退,低下頭,笑得極為燦爛。
“博士不要害羞嘛,這只是卡西米爾的見面禮,一種古老的禮儀。”
阿米婭不動聲色地將水杯放在桌面上,杯子表面多了數條裂縫,茶水正從順著那些細小的縫隙流淌出來。
又是古老的禮儀,難道現在都很流行那些古老的東西么?
安潔莉娜的眼神不善,她聽說來自維多利亞的微風也曾經在第一次和博士見面時,用這種古老的禮儀親吻了他…看來她也很有必要研究一下敘拉古的古老禮儀了。
人事部里發生的小小插曲并不影響今天的工作進程,在返回控制中樞的路上,周金儒惴惴不安的發現阿米婭的臉色一直都很難看,她似乎是被剛剛的事情刺激到了。
不得不說有些女性干員的確很會展現自身的實力。
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讓生悶氣的阿米婭稍微舒緩一些,沒想到人家率先開口了。
阿米婭低聲道:“博士你的個人魅力實在太強了,很多干員都很喜歡你,不光是這樣,就連銀灰先生都只想和你單獨交流。”
“…阿米婭,喀蘭貿易代表著謝拉格的龐然大物,我和銀灰先生之間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至于女性干員,她們在某些方面的確做得過火了,我會提醒她們注意自身的言行。”
話雖然這樣說,阿米婭卻沒有一點放松,她想起了今天在會客室里和博士交流的銀狐,他們之間顯然發生過一些什么。
小兔子的心中充滿了危機感。
在稍晚一些時候,周金儒在公共大廳見到了銀狐,她剛剛享用完晚餐,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
周金儒笑著問道:“我們羅德島的伙食應該還能讓你滿意吧?”
他們一同走在去往甲板的路上。
銀狐看著周金儒身下的輪椅,微微皺眉道:“你的身體真的不要緊么?你可以在萊茵生命進行一次全方面細致的檢查,這一點我還是能做主的。”
“謝謝,暫時不用,我能感覺到身體正在好轉。”
周金儒婉拒了銀狐的邀請,他對羅德島的醫術有足夠的信心,也對凱爾希有足夠的信心。
“你如果是在擔心凱爾希醫生有什么想法,我可以去找她談談。”
銀狐并不罷休。
周金儒控制著輪椅的方向,苦笑道:“我真的沒什么問題,而且現在應該關注的也不是我的身體,上午那會你還有什么沒說,現在可以一并告訴我了。”
“工作狂。”
銀狐橫了他一眼,雙手枕著后腦勺,放慢步調,讓自己和周金儒的輪椅保持同一節奏。
“你可以猜一猜我想說什么,反正現在也沒什么急事。”
“這也不需要怎么猜,輝煌大道是起航時代的往事了,自從各國放緩以及停止大規模制造陸行艦后,再怎么輝煌也只能落入平凡,你想說的無非就是輝煌大道不再輝煌。”
聽著周金儒的推測,銀狐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說你這人也不知道讓著點。
她肯定道:“你說的基本都對,輝煌大道不再輝煌,現在那里被當地人稱之為破碎大道,重工業城市失去了發展的動力,工廠停工,機器停機,一切輝煌宛如一場美夢,悄然散去,只留下了布滿鐵銹的重型設備。”
“我必須要提醒你,鐵銹地帶的破碎大道并不是移動城市,那里還在用舊時代的州來命名行政區域,因為國策的緣故,州府既不能讓冷卻的機器重新涂上機油,也沒有足夠的資金來維護破碎大道的基礎設施。”
“那地方有許多的熱泵管道,它們和地下源石礦脈連接,終年無休,你如果想派人進入其中,可能要提前準備好燒傷藥,損壞的那部分管道極有可能突然冒出烈火,很不安全。”
周金儒將這些記在心里,關于熱泵管道,他似乎在什么地方聽說過,現在也沒有時間過問,他在關心另一個問題。
“你告訴我這么多,已經決定不再摻和其中了?”
銀狐笑了笑,撩起額角的發絲,輕聲道:“我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剩下的沒有興趣,而且…”
“昨天晚上,我接到了萊茵生命的調動指令,我會在未來的六周里交接圣馬丁的工作,去往極地的一處研究中心擔任副所長,本次針對鐵銹地帶的行動由機動作戰部隊的羅伯茨負責,他應該很快就會來找你謀求合作。”
這可是一個意外消息啊,銀狐要調離圣馬丁,甚至直接離開哥倫比亞本土,這算是另外一種發配么?
“我應該祝賀你高升?”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兩人來到甲板上,這里早已有幾名干員吹風閑聊,看到周金儒從里面出來并不意外,他早就是這里的常客了。
迎面吹來的風驅散了沉悶的熱氣,銀狐微微瞇著眼睛:“這倒不是什么發配,是我要求去極地的,研究資源充足,我能盡情的揮霍。”
“恭喜。”
周金儒的道賀并未引起銀狐的過多反應,認真道:“鐵銹地帶絕非你我看到的那么平靜,表面的平靜只能說明它正在積極運動,這方面你應該更懂。”
失去了輝煌的輝煌大道淪落為破碎大道,可想而知其中那些被時代所拋棄的哥倫比亞人究竟是何等的不甘心,它的存在也證明了移動城市并非是天堂一樣的避難所。
“我知道,那地方該有的都有,甚至就連整合運動都不會放棄那里,我如果是塔露拉,一定會爭取鐵銹地帶,憑借個人魅力,只需振臂一呼就能拉起浩浩蕩蕩的支持者。”
銀狐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你和整合運動之間的關系還真是非同一般,處處都能遭遇。”
“我說是意外你相信么?都是意外。”
周金儒嘆了口氣。
“我不信,你們之間的意外太多了,多得讓人懷疑是不是刻意摩擦。”
“現在的問題不是整合運動怎么樣,而是我要想辦法找到塞雷婭他們,謝謝你提供的幫助。”
“只是幫助這么簡單么?”
周金儒攤開手:“要不然你還想要點什么?”
他看著銀狐,銀狐舔了舔嘴唇:“我不要了,我已經要的夠多了,很久以前我就做好決定,從不反悔。”
她的笑容里充滿苦澀,眼神里有什么在輕微地動搖著。
“現在想反悔了?”
周金儒饒有興趣道。
最終,那一絲動搖也平息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堅毅。
“我們都有自己的使命,你做好自己的事情,我也一樣。”
她藏在身后的手掌緩慢松開,手心里全是汗水,冷風一吹,不禁哆嗦一下。
周金儒揉著眉心:“我總感覺你會給我一個驚喜,說不定是驚嚇,唉,你去了極地幫我留意一只企鵝,她管自己叫麥哲倫,或者是哥倫布,總之就是名字很奇怪,讓人忍不住想歪的那種。”
銀狐的心情放松下來,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我又不是你的干員,更不是你的奴隸,而且還沒去極地研究中心,你就已經在想著怎么壓榨我了?”
“留意!只是留意!”
周金儒的額角青筋暴起,這個女人怎么總是把話題往奇怪的方向牽扯,這里是在羅德島本艦,這么多干員看著他呢,況且阿米婭已經因為多名女性干員和他之間的關系過于親密而大為吃醋了。
“安啦,我會注意的,畢竟這是你的大本營。”
銀狐沒有再說什么,后退兩步,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后,注視著他的背影。
如果當時…
如果…
沒有如果。
她嘴角的那一絲意味復雜的苦笑緩緩散去,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沒有。
這時候,忽然傳來了周金儒的聲音:“我們以前應該是認識的吧,認識多久了,你能不能說說我們以前的故事?”
以前的故事?
“以前的故事我都忘的差不多啦,也就是幾個年輕男女組成的冒險團探索泰拉世界的故事,無趣得緊,不提也罷。”
“你如果真的想了解更多,可以問凱爾希醫生,她的記憶力里比我強,總能記得很多事情。”
銀狐悄然后退,返回陸行艦內部,只剩下周金儒一個人在甲板上。
“冒險團,冒險故事,阿爾卑斯基地,凱爾希,銀狐,我,還有我不知道的成員。”
這是一個既簡單也復雜的故事,簡單是因為它不屬于現在的泰拉世界,而復雜,也因為它能證明周金儒的記憶的確出問題了。
他輕輕的點著自己的太陽穴,現在基本能確認一點,他直接穿越到羅德島陸行艦內部的這件事,有很大的貓膩,但干員們卻毫不知情,全部都認為他是失蹤。
凱爾希很可能知曉一切,只不過她在盡全力遮擋周金儒能夠接觸到的真相。
“她什么都不愿跟我說,到底是想保護我,還是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