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場?”
周金儒重復了一句銀狐的問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我不擔心我要怎么收場,我跟更好奇你要怎么收場。”
他掰著手指頭:“經過禁酒法案的推行,林先生以一人之力壓倒整個圣馬丁,他個人的權勢將在短時間內快速登頂,坐擁一座移動城市,進軍哥倫比亞政壇不在話下,你一個被萊茵生命發配的失勢前高層,恐怕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隨著周金儒的聲音,銀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咬牙道:“不用你提醒我現在的處境!不過你放心,不會多糾纏你,如果我無法在圣馬丁扳倒那個烏薩斯人,最后落到那般田地,我寧愿自盡!”
“你的墓志銘想寫點什么?”
銀狐面若寒霜:“用不著你管!”
周金儒收起臉上輕浮的笑,嚴肅道:“我需要一些真正的支援,來自哥倫比亞的支援,你明白我的意思,林先生此番推行法案,用的是掀桌子的戰法,自然壞了不少人的規矩,哥倫比亞官方肯定不會愿意讓一個烏薩斯人控制移動城市。”
銀狐冷笑道:“你現在就已經確定雨果他們的失敗了?”
“雨果部長想多了,他要面對的不是守規矩的哥倫比亞人,在那張商人的外皮下是一頭兇猛無比的烏薩斯熊,收藏家之死的警鐘并沒有讓他們真正意識到危險!”
周金儒說著話,伸手啪的一下關掉了正在唱票的電視機,凝視著那扇布滿灰塵的窗戶,光線不甚明亮的屋子里,沒有電視機聲音后,顯得有些沉悶。
正如周金儒所猜測的那樣,坐在議員席位上的愛德蒙·雨果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陰沉如水,不知道為什么,他號召的那些議員,盡管此前圍攏在他的身邊,但在投片環節出現了意外,贊同禁酒法案通過的票數一騎絕塵,將反對票遠遠的甩在后面!
“這不可能!”
那副金絲邊眼鏡下,雨果的眼睛通紅,鼻翼微微張開,呼吸節奏也愈加急促。
“不可能的!為什么有這么多人投贊同票。”
雨果看向身邊的一名議員,對方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但很快又轉移開視線。
那是一名堅定站在他身邊的同僚,為什么這么著急的避開他的目光?
難道是…背叛?
腦海里迸出了一個可怕的詞匯,仿佛打開了怎么都不愿去猜想的方向。
背叛!
絕對是背叛!
那相差極為懸殊的票數,預先準備好的方案一個都沒有用上,雨果所在反對派曾經信誓旦旦的說贊成法案的人數只占了極少數,那些搖擺不定的人也都站在反對派這邊,可為什么眼下情況出現了逆轉?
雨果的雙眼里幾乎能噴出火焰來,鉚足了勁,吼道:“背叛!”
他響亮的聲音回蕩在場地里,目光掃過一個又一個曾經的同伴,和他對視的,低下頭的,避開目光的,那一張張臉,憐憫的,惋惜的,痛苦的,幸災樂禍的。
“你們將這個國家的律法隨意扔在地上踐踏!”
他的聲音很快就被更宏大的聲音壓倒了:“肅靜!愛德蒙·雨果,你干擾了會場的正常秩序,這不是一個高級官員應該做的事情,請坐下,有什么問題,稍后可以向議會提出申訴。”
雨果死死的盯著對面高高在上的議長,忽然感覺胸口悶著一口氣,仰面癱倒。
街頭的喧嘩聲傳到了出租屋里,坐在門前的周金儒輕輕嘆了一口氣,背后傳來銀狐有些落寞的聲音:“法案通過了,距離實施還有一段時間,這次反對派輸的很慘。”
周金儒在確認收藏家死在林先生手上時就知道了對方的行事手段,四個字,心狠手辣,這一招更是殺雞儆猴,一個不肯配合的收藏家都死掉了,剩下還有誰的頭更鐵?
對付這幫哥倫比亞人的辦法很簡單,告訴他合作的好處,向他展示不肯合作的下場,剩下的也就會妥協了。
二十分鐘后,周金儒點的外賣到了,兩個人簡單吃過飯,商議著接下來準備怎么辦。
下午一點,圣馬丁正式全城公布,禁酒法案通過,一周后將會正式實施,民眾一片嘩然,反對禁酒的游行示威愈演愈烈,甚至有人用裝滿酒水的瓶子制作燃燒瓶攻擊當地市政辦公地點。
“你要的就醫記錄出來了,其中大部分都沒有前去就醫,少數幾個也都是感冒一類的常見癥狀。”
周金儒接過手機,大致將名單掃了一遍,點點頭:“看來主要目標還是要放在林先生的私人醫生的助手身上。”
下午的天空較為陰沉,吹著寒風,二月上旬的氣溫依舊很低,周金儒把椅子搬回來,關上門,看著有些坐立不安的銀狐,好奇道:“你剛剛說出輸了就自盡的勇氣呢?”
銀狐瞪起眼睛:“你這么盼著我死?”
“不要耍脾氣,好死不如賴活著,斗氣的大多死的早,徒增笑柄,我在龍門時寫過一本書,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聽書過么,只要活著就有機會。”
實在汗顏,他也就當了一次文抄公,極少數幾個讀者,并沒有借此獲利,不是不可以,只是意不在此,真要搞文化入侵,那就麻煩了。
“說起來一套一套的,你不是能耐很大么,羅德島的博士,無敵的存在,快拿出你的本事來啊。”
銀狐抱著雙膝,看周金儒自吹自擂,忍不住抱怨起來。
“再等等,我們現在只要耐心的等待,禁酒法案通過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遍整個哥倫比亞,你還記得我說過什么么?”
周金儒瞇著雙眼,呢喃道:“這可是逆天而行啊,現在只贏了一陣,反撲的浪潮還沒有真正來臨。”
下午三點,圣馬丁外城區的兩個街區發生了小規模游行民眾與當地警署之間的沖突,造成數人受傷。
下午四點半,中環城區的薰衣草區兩個本來敵對的釀酒世家在城市花園擺開長桌,敞開庫存邀請那些參加反對游行的民眾飲用,他們的行為引起了更多酒商酒廠的共鳴,更多的酒水搬上了街頭,人們席地而坐,開懷暢飲。
下午四點四十五分,位于外城區的向日葵街區,美麗新世界的一家百貨商場遭到了當地烏薩斯人的洗劫,他們的暴行很快被制止,而事情還剛剛開始。
圣馬丁內城區,虞美人區的美麗新世界的研究中心。
“搞定了!”
雪雉后退兩步,看著工作臺上的一支勾爪,滿意的點點頭,轉過身,發現岡特正在發呆,他從今天下午開始就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連新的安全協議都沒有編寫完成,組員們都有些不滿。
“岡特你今天怎么了?”
薩卡茲青年清醒過來,勉強笑道:“我昨天晚上休息的太晚了,實在抱歉,我一個人影響課題的進度了。”
雪雉閉著雙眼,想了想,點頭道:“那也沒有辦法,安全協議的事情只能放在明天了,畢竟我也不是很懂,現在快下班了,要不你就去員工休息區休息吧,注意安全,現在外面有些亂,最好不要回去。”
“謝謝,但我還是想回去休息,拜托了。”
岡特感激的鞠了一躬,他飛快轉身離開,旁邊的組員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有些不滿道:“他根本就沒有將工作放在心上,今天下午的事情都沒有做完,看月底評定怎么辦!”
雪雉搖搖頭,勸慰道:“也是碰到什么難事了,讓他去吧,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
“雪雉小姐,你今天應該不回去吧?”
雪雉嘆息著:“我就不回去了,外面太亂,研究中心比較安全,有食物和飲水,也有員工休息區,大家今天能不回去的就別回去,到處都是一團亂。”
她的號召得到了組員們的同意,畢竟誰也不想忽然在半路就被敲了悶棍。
“岡特今天到底怎么了?”
出了研究所大門的岡特急匆匆的踩著自行車往中環城區前進,內心難掩焦急,他在下午得知禁酒法案通過時就聯系了女友,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時刻處在擔驚受怕的狀態,他想著,自己應該早些將女友從那個鬼地方帶到薔薇區。
外城區的臟亂差,環境惡劣,他對此深痛惡覺,又礙于尊重珍妮的個人意愿才沒有強制要求她搬過來,現在心里后悔極了。
“千萬別出事。”
岡特火急火燎的在兩個區之間橫跨過去,來到了黃水仙街區,看到的卻是一片狼藉,樓邊的商店遭到的洗劫,多家商鋪都被砸的一塌糊涂,之前在路邊發放源泉的美麗新世界攤點更是人去樓空,還沒有來得及搬走的貨物散落的滿地都是。
岡特不得不從下車步行,踢開地上的源泉,他往女友工作的地方去,不時有人沖著他指指點點,他也顧不上那些。
這次來黃水仙街區,雖然十分著急,他還是做好了準備工作,沒有穿美麗新世界的工作服,換上了一套稀松平常的服裝,跟那些在打工仔沒什么兩樣,現在無論如何都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天知道會發生些什么。
“珍妮!珍妮!”
他站在女友宿舍的門口,大聲的喊著,久久都沒有得到回應,而不知道什么時候,空曠的廠區忽然多了一些不懷好意的家伙。
等岡特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被圍住了。
“小子,看著挺眼熟的啊。”
岡特慢慢后退,他的身上帶著研究中心配發的防身武器,只是對方的人數不少,這要是動手,他恐怕兇多吉少。
“大哥你認錯人了,認錯人了。”
對方卻冷笑道:“我認得你啊,你上次來的時候穿著一身美麗新世界的制服,別以為換了一身衣服我就不認識你了,怎么,你們要禁酒都禁到這里來了?”
岡特見瞞不過去,大聲道:“你對禁酒有意見,去找市政談啊,我就是打工仔,難道我還能讓禁酒法案退回去?!”
“我管你是誰,揍他,讓他明白這條街誰才是老大!”
呼啦一聲,十幾個人一擁而上,岡特連忙從懷里抽出武器,是一把防身電擊槍,打開保險,對著第一個沖上來的人扣動了扳機,對方立刻渾身哆嗦起來,隨后癱軟倒在地上。
他雖然沒有接受過專業訓練,好歹也是從卡茲戴爾那鬼地方出來的,自然有幾分防身的手段,奈何雙拳難敵四手,放倒兩三個人后,背后遭到偷襲,隨后七八條腿連續踹過來,將他打倒在地,連那把電擊槍都被繳走了。
“嘿嘿嘿,臭小子你以為拿這些東西就能嚇唬住…”
話音未落,只見對面的宿舍樓上,一道矯健的身影翻過圍欄,從二樓一躍而下,抬起雙拳砸過來,她的動作快若旋風,出拳速度更是一拳快似一拳,接連打倒幾個人,這幫人丟下岡特,頭也不回的跑了。
“謝、謝謝。”
眼角青紫的薩卡茲青年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向前來救援的拳手道謝。
對方抬了抬下巴:“喂,你就是岡特·雷克斯?”
岡特一愣,問道:“你認識我?”
這是一個特征十分明顯的烏薩斯女孩,她說話粗獷的方式也很大多數女性不同。
“我認識你的女朋友,她讓我過來的,說你肯定會來找她,她現在在廠區很安全,既然你已經來了,我就帶你去見他吧,不然你肯定還會被揍的,那幫人不會善罷甘休。”
岡特連忙道謝:“謝謝,實在謝謝,不然我今天肯定要完蛋,嘶,冒昧的問一句,你和珍妮是怎么認識的?”
烏薩斯女孩邊走邊說道:“哦,沒什么,我從向日葵街區出來,身上的錢不小心被偷走了,珍妮給了我一盒飯,我就答應幫她在這里等你,真很公平,等把你送到廠區后,我就可以離開了。”
岡特聽到這里,顧不上疼痛,連忙問道:“你現在身上沒錢,馬上天就要黑了,路上很不安全,我能不能雇傭你送我回家?我有很多錢,你開個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