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天的更早些時候,身處龍門外環高校的周金儒根本不敢在原地停留,他深知那些記者就跟大海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很快就會蜂擁而來,而且這件事明顯是有人在背后搞事,現在都難說外面有沒有記者。
“你趕緊走,身上有錢嗎?沒有我先拿點給你。”
秦老頭伸手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面額大大小小的紙幣,還有些零散的硬幣也一并塞給了周金儒。
“我以后會還你的。”
周金儒應了一聲,拔腿就往門外跑,剛到門口就被叫住了:“你往哪里走,從正門出去不被人堵個正著?走學校后門,劉老師在教學樓下等你,快去吧。”
門房老秦揮揮手,旁若無人的端起桌子上的搪瓷茶杯喝了一大口,緊了緊皮帶,抬腳走出了傳達室。
周金儒看著老秦的背影,神色有些復雜,老秦的內心古井無波,從見到他開始就沒有一絲波動。
出了傳達室后門了,周金儒直奔教學樓,正好在拐角處看到了探頭探腦的劉麗。
“劉老師。”
劉麗一見到他,內心喜憂參半,她急忙招招手:“快跟我走,趁現在那些記者還沒有混進學校,萬一被堵了就來不及了。”
兩人橫穿學校,一路上相安無事,來到學校后門,早有一名灰色頭發的青年蹲在路邊等候。
“這是孑,他會帶你去董伯那里,有什么事情你就跟他說。”
劉麗囑咐了一句,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這位灰發青年周金儒之前在老董的魚丸攤有過一面之緣,當時與他同行的還有一位橘色大貓。
“秦叔都說了,你跟我來吧,在董伯那里不要往外亂跑,其他一點事情沒有,不會有記者跑去那里,畢竟董伯只是一個賣魚丸的。”
孑邊走邊說,他走在前面,點起一根香煙,熟練的享受起來。
周金儒婉拒了他的邀請,走在后面專心打量起來,這是一個習慣穿著黑色衛衣的年輕人,從外表分辨不清種族,但那一身市井習性,顯然早就離開了學校,與橘色大貓那樣的渾身學生氣截然不同。
手指輕輕的敲打著大腿外側,周金儒的視界里浮現出了四種顏色,分別是翠綠的喜悅、火紅的憤怒、金黃的驚訝與深藍的悲傷,這是從昨晚開始開啟的新功能,孑的頭像不停的閃爍著,他曾經說過的那些話一一浮現了。
孑的情緒一直都是驚訝,劉麗沒有引起任何波動,老秦也沒有,但唯獨提起董伯時出現了喜悅,他與董伯的關系匪淺?
眨了眨眼睛,意念一動,新功能關閉,周金儒將雙手插進口袋里,走一步看一步,他倒是不太著急,實在不行就找近衛局攤牌,難道陳sir還能把他關起來?
跟著孑走過了一片寂靜的公墓,在暗巷里七饒八繞,最后來到了一處古樸的四合院前,門前掛著龍門的標志,大門敞開著,從外面就可以看到庭院里擺放著大大小小的竹匾曬東西。
周金儒忽然想起了記憶中的魔都,那是全國最為繁榮的城市,沒有之一,從舊時代起就號稱不夜城,白天黑夜車馬不斷,宛如大地上的一顆璀璨的明珠。
但在一切繁華的外面,老舊城區才是凡人的世界,在那里能找到全國所有城市的縮影,逼仄的弄堂里,滄桑的老樹下,幾棟矮樓里住了一輩子的市民。
大學畢業后,周金儒的舍友曾經在魔都工作過一段時間,他經常往空間里發一些生活照片,還要配上矯情的文字,常常導致刷屏,因而在這一刻,記憶里的照片與現實重疊,周金儒的內心被狠狠觸動了一下。
他咧開嘴無聲的笑著,自嘲道:“我又忘情了。”
“阿光先生,請進來吧。”
孑站在庭院里,身邊就是一棵光禿禿的老樹,周金儒并未發現董伯的身影。
孑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董伯這個點不在家,中午才會回來。”
周金儒正準備進門,突然一根手杖從側面伸了過來,擋在他的面前,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讓一讓,讓一讓。”
話音未落,一個鼠頭人身的老人佝僂著背從他的旁邊路過,徑直走進了四合院,他抬頭看了一眼孑,自顧自的向庭院深處走去。
“阿光先生,那是外環車站糖果店的老板,他跟董伯是朋友,他是一個不喜歡繁文縟節的人…”
糖果店老板這時又繞了回來,瞇著一雙細小的眼睛在孑身上掃了掃:“后生仔,不要胡亂給別人貼標簽,也不要在背后議論他人。”
他伸手從口袋里抓出一把五顏六色的糖果遞給周金儒:“這位靚仔好面生,但也好久沒見過這么靚的后生,老伯請你吃糖。”
周金儒將糖果接在手里,他下意識的去感知對方的情緒,但就在此時,糖果店老板手中的文明棍輕輕敲打著地面,只是一下,眼前的透明視界仿佛受到了什么重擊,蛛紋龜裂,幾欲破碎!
“吃糖,吃糖。”
冷汗涔涔,周金儒默不作聲剝開糖紙,將一顆乳白色的方糖放進嘴里,絲絲甜意在口腔里彌散開。
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董伯去進貨,要等到中午回來,林伯您…”
林伯抬腿往前面大堂里走:“我就在這里等他回來,今天要蹭一頓飯,好久沒吃他的魚丸了。”
真可怕。
周金儒將糖都塞進褲袋里,什么變異高能源石蟲,那都是小意思,眼前這位林伯深不可測,他第一次覺得情緒感知工具沒有那么好用。
“完全修復前使用理智將會增加額外費用,修復倒計時253分鐘。”
臨近中午時,從門外進來了一只橘色大貓,她好奇的打量著坐在院子里發呆的周金儒,又看著在廚房里忙上忙下的孑,再往大堂瞧了一眼,果斷閃身去了廚房。
橘色大貓靠在門沿上往外面指了指,小聲道:“孑,今天怎么回事?氣氛怪怪的。”
“呃,我也不清楚,今天林伯比平時都要可怕,那位阿光先生可能更有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