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宏的問題問的很隨意,秦鍵回答的也比較隨意,他告訴段宏自己是土生土長的羊城人。
羊城在華國的版圖上只有小小的一枚米粒那么大,兩人自然也無法在這個話題上聊出花。
甚至父女二人昨晚的對話之前,段宏都不知道北方也有一個叫做羊城的地方。
話說到秦鍵這邊,講到老家的問題他想確定一件事情。
于是他說道,“羊城雖然不大,周圍的風景倒還不錯,不過自然沒辦法和昆市比較。”
段宏一笑:“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便利之處,等你們忙完今年,明年有時間讓段冉帶你回昆市轉一轉,。”
‘回’這個字讓秦鍵聽出了點別的味道,段宏這話無異于在傳達一種對于二人關系的默認態度,同時關于段冉的老家究竟在哪的問他也不再迷惑。
秦鍵展顏雙手舉杯敬酒道:“謝謝段叔,我一直都想去那兒看看。”
段宏舉杯,親切道:“不用客氣。”
第二口酒過,侍者適時段上了主菜,二人的話題又回到了法餐上。
吃著聊著,飯桌上的氣氛也越來越融洽。
大概是之前段冉一直刻意回避家庭問題,所有給秦鍵造成了一種她的家庭極不和睦或有什么難言之隱的情況。
但是通過昨晚到此刻這頓飯的接觸,秦鍵都覺得段宏是一個內斂和藹的人。
不過他也沒多想,也沒多問,畢竟對方于自己的態度更多的是緣于段冉對自己的態度。
兩個人的話題也從音樂表演聊到了音樂教育。
段宏:“秦鍵,聽段冉說你的父親和姐姐都是鋼琴老師。”
秦鍵笑著將手中的刀叉放下,拿起口布擦了擦嘴:“我爸只是一名小學音樂老師,他上師范的時候他才開始接觸doremi。”
“我小的時候他還帶一些鋼琴學生,后來我姐大學畢業了他就不帶了。”
頓了頓。
“我姐的情況也差不多,她大學畢業之后工作了兩年,去年又重新考了研究生,現在在伊斯曼音樂學院迪朗葛門教授門下。”
片刻。
“那你父親是一位很厲害的人。”
這是段宏心中的第一反應,他同是那個年代過來的人,他明白那個時候的師范學校里的音樂課程是什么樣的,可以說毫無專業性可言。
這樣一個小地方的音樂老師能培養出這樣一雙兒女,這絕對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你的姐姐也是,能辭去工作再出國,這需要很大魄力的。”
秦鍵謙虛道:“段叔您過獎了,不過總體來說我和我姐確實受父母影響比較大,他們一直引導并支持我們做自己想做的事。”
段宏:“你母親也從事音樂工作嗎?”
秦鍵:“不不,她是個普通工人,不過她也喜歡唱唱跳跳,最近還拉著我爸去樓下跳廣場舞。”
段宏聽到這兒,覺得很有趣,好奇道:“你父親會去嗎?”
秦鍵回憶著前幾天的電話也不由的笑道:“去啊,我爸也沒辦法啊,大半輩子了,他倆一直都是如此,不過我猜他也已經習慣了。”
話語中,有一種讓人羨慕不來的淡淡幸福感。
笑聲中,兩人再次舉杯。
一番對話下來,段宏對于秦鍵的家庭狀況徹底有了一個了解。
得說這讓他意外,但也沒那么意外。
之前他只是聽段冉只言片語的說過一些,畢竟秦鍵是女兒的男朋友,雖然遠遠遠沒有到談婚論嫁的階段,但是他作為父親理應應該對對方家庭有一定的了解,尤其是女兒與對方相處的時間已經不算太短了。
從段冉的片段講述中,段宏開始以為能培養出這樣姐弟二人的家庭應該也是一個家境殷實、音樂底蘊深厚的家庭。
不過今天聽當事人著么一說,他對秦鍵父母二人起了不淺的敬意。
這是他意外的地方。
他也沒那么意外的地方就是——似乎在秦鍵的樸實描述下,一切本應該就是這樣。
一個和睦的氛圍,一對恩愛的夫妻,一對上進的子女,一個健康的原生家庭。
再看秦鍵今晚恰當的禮貌言行,段宏此刻是越看越覺得喜歡。
有那么一瞬,他在想如果女兒將來可以生活在如此氛圍的家庭中,那作為一個父親他也就放心了。
還是作為一個父親,他在女兒最重要的成長階段沒有給女兒一個和睦有愛的家,所以他自私的奢望這份缺失在女兒身上的愛能在未來某天的另一個家庭被得到。
盡管他現在在竭盡所能的彌補,盡管現在生活的這個家庭看起來也越來越和睦,但他依然清楚,對于段冉,這只是個重組家庭。
一嘆。
想到這里,段宏再次將酒杯倒滿,對于段冉這近一年在家中的變化,他一直都很想感謝眼前這個年輕人。
“秦鍵,這杯酒叔叔敬你。”
段宏收起了笑容,神情嚴肅了許多,秦鍵見狀忙舉杯站了起來,“段叔,你這是..“
段宏手一擺,示意他坐下,接著秦鍵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不過手上的酒杯還是低舉的。
“感謝這么長時間以來你對段冉的照顧,這個丫頭的性子你也知道,”段宏無奈搖頭,“有時候大小姐脾氣上來了什么也不顧,當然這里主要是我們做父母的責任。”
說到這里段宏,想起昨晚段冉對他的一次又一次叮囑——‘不許提你們離婚的事情。‘
頓了頓,他說道:“段冉這孩子雖然有時候性子擰了點,但絕不是無理取鬧的女孩子,這點做父親的我心里很清楚。”
“如果以后你倆之間發生了什么矛盾,希望你盡量多和她溝通,我看得出,這丫頭現在對你過分的依賴,雖然這對你來說有時會很麻煩,但她已經是成年人了,有時候我們做父母的也不好多說什么,所以拜托了。“
說著段宏喝掉了自己的滿杯,秦鍵慢了半分也干了自己的杯中酒。
一個滿杯對飲之后,飯桌的氣氛更加熱切了一些。
段宏說了他想表達的話,秦鍵也把每一句聽到了心里。
怎么說呢。
從一個晚輩的角度來說,他聽到了一個長輩的期望。
從一個客觀的旁聽者來說,他聽到了一個父親的些許無奈。
不過不倫從那一個角度他都能體會到對方此時的心情,所以他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