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了華麗的修飾,在作品回歸了本色之后,他并沒有效仿像十井伸行那樣在戲劇性的強度上做文章,而是在種種細致的音樂織體材料中通過對肖邦的理解重整理了演奏思路。
將原本需要加重的和弦音型用一種力度更通透而聲音并不厚重的奏法將樂章中的‘心驚膽戰‘時刻化作了一種充滿淡淡追悼的緬懷感。
這一對于主題刻畫的改變也終于得到了沈清辭對其送葬進行曲的贊賞。
而潛移默化中,整首作品中的四個樂章里,秦鍵覺得變化最大的應該是第一樂章。
重塑的第一樂章在主題與副部之間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充斥著割裂感。
通過大量的自由速度的變化,主副之間在秦鍵的樂思中構建起了一種整體觀念,始整個樂章的結構貫通一氣。
但即便如此,沈清辭依然建議秦鍵選擇第三奏鳴曲。
“我再考慮考慮。”
下了今天的課,秦鍵倍感輕松,沈清辭也有這種感覺,雖然秦鍵還未作出最后的選擇,不過從對方現在的整體狀體來看,他覺得不論對方最后做出什么選擇他都是放心的。
“今天晚上有安排嗎?”
下課后,沈清辭問秦鍵。
秦鍵以為對方要和和自己喝那頓‘散伙酒’,笑道:“聽您安排。”
沈清辭:“晚上和我去一趟傅老師那兒。”
秦鍵沒多想便點頭應下了,他一早就都想登門拜訪一下老人家,他還記得在東京的時候老爺子和評委團鬧的那場不愉快。
“遠嗎?”秦鍵問道。
沈清辭:“不遠。”
二人離開琴房樓,沈清辭帶著秦鍵到校門口的街頭。
排隊等待買燒雞。
“老爺子好這一口。”沈清辭回憶道,“我藝考的那一年一直住在燕京,剛開始和老爺子上課的時候,每次去上課之前老爺子都讓我他帶一只。”
“頂課時費嗎?”秦鍵大開腦洞,這家‘百味軒‘的燒雞,他在宿舍吃過一次,確實不錯,學校里的不少學生都常來買。
沈清辭點了點頭,“當時這兒的一只整雞事13塊5,我一個月的生活費是340塊。”
年代間隔的稍微有點遠,秦鍵也感受不到什么,不過對于傅老爺子一節課只收沈清辭一只燒雞這事,他覺得挺有意思。
“那后來呢?”秦鍵味道。
沈清辭:“什么后來?”
秦鍵:“你說剛開始的時候一節課一只燒雞,再后來呢?
“后來我就在他家住下了。”
沈清辭說著隊伍就排到了二人,他一步上前,窗口里的老漢一見窗外人影,大嘴一咧,“稍等!”
沈清辭一笑:“麻煩了。”
沒一會的功夫,窗口一份草紙包裹的燒雞遞了出來。
二人離去。
秦鍵本想也買點東西,畢竟第一次登門拜訪兩手空空不好看。
但是在沈清辭的勸阻下,他最后還是空著手跟著沈清辭來到了學校后門。
學校后門的獨棟老板房。
“老院長原來就住這兒啊。”
秦鍵知道不少學校的老教授都住在這里,李三里老爺子就住著。
二人上樓。
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鋁合金防盜門前,沈清辭輕輕的敲了兩下門。
很快,門就被拉開了。
這是秦鍵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看到老人,比起上一次見到的時候,這一次老人的頭發剃短了不少,上身就穿著一件普通的白色汗衫,看起來和乘涼的老人們沒有絲毫區別,絲毫沒有在舞臺上的那種感覺 傅老爺子一見門框外的來人,高興的把門推開,說話的語氣像是歡迎兩個回家的孩子:“都來了啊,快進來,今兒外面可夠熱的。”
進門之后,沈清辭就拎著燒雞去了廚房。
秦鍵跟著老爺子走進客廳,有禮貌的打量了一番。
這樸實的有點簡陋的房屋內飾讓他是即意外,又不意外,總之他對老爺子的敬佩又多了一分。
目光劃過墻面,他看到了一副黑白相框,里面是一個慈祥的老奶奶,瞬時明白了點什么。
“你還站著干嘛,坐。”
傅老爺子說著要給秦鍵倒水,秦鍵忙上前接過暖瓶,“您老坐,我自己來。”
秦鍵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給老人的茶杯也蓄滿了水。
“秦鍵啊,這趟去波蘭感覺怎么樣?”老爺子問道。
秦鍵答道:“收獲挺大的,就是沒能看到別的選手的現場演奏,還有飯不好吃。”
傅老爺子爽朗一笑,“你比賽錄像的幾首作品也聽了,確實像那么回事。”
給予了秦鍵某種肯定。
頓了頓,“不過你的那點小心思可瞞不過那些老狐貍,之后的比賽可不能再這么干了,聽到了沒有。”
秦鍵尷尬一笑,忙點頭:“是是。”
他哪能不知道老爺子說的是什么事情,不過老人未眠也太直接了點,而且敢直呼肖賽評委是老狐貍的人,怕是活著的也沒有幾個了吧。
片刻。
老爺子再次問道:“奏鳴曲選好了嗎?”
秦鍵一聽這話,知道肯定是給老爺子說過什么了,“還沒有,不過兩首我都準備著,到時候是啊子啊決定不了我就抓鬮。”
“哈哈哈,抓鬮!”秦鍵的話又惹的老爺子一陣笑,“虧你小子說得出口,瑪祖卡舞曲定了嗎?”
面對著曾經的瑪祖卡舞曲大獎最佳獲獎者,秦鍵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也沒定,還在41和56之間徘徊。”
傅老爺子目光一閃,思索了片刻,嗯了一聲便沒在多問什么。
接著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別的,老爺子給秦鍵講了許多曾經肖邦大賽上的事情,秦鍵聽的也是津津有味。
“開飯了。”
沒一會,沈清辭連帶燒雞和一菜一湯端到了客廳。
爺三兒三人吃著燒雞喝著酒,聊了一晚上。
不過主要以沈清辭和秦鍵在喝,傅老爺子在說。
二人臨走的時候,
傅老爺子將二人送到樓下,目光跳過沈清辭,落到了秦鍵的臉上,說道:“明天早晨你自己過來一趟。”
秦鍵雖然喝了不少,可腦子還是清醒的。
連聲應道。
接著傅老爺子就上樓了。
二人回去的路上,秦鍵還琢磨著老爺子明天叫自己過去干什么。
一旁沈清辭開了口:“明天好好上課,時間差不多了,你也該把瑪祖卡定下來了。”
聽起來像是一節真正的肖邦大師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