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院音樂廳的圖愛上此刻正上演著白俄國立音樂學院帶來的拼場音樂會。
演奏者正激情的演奏著本場音樂會的最后一首作品的最后一個樂章,還是拉三。
“趕上了最后一個樂章。”
秦鍵壓低身子走進了倒數第二排的坐席。
舞臺背后的大屏幕上是演奏者的特寫,和比賽上的特別不同,鏡頭只對著鍵盤并不會移動。
哪怕是坐在倒數第二排的人,聽著耳邊的琴聲也能清晰的看清演奏者是如何演奏的。
“這個環節設計的不錯。”
秦鍵心道,這樣一來每一個演奏者的彈奏風格特點都能被記錄下來,更方便交流學習借鑒。
就如此時的演奏者所展現出的肥碩和弦,如果不是看到對方將整個手腕壓平,幾乎每個手指的指肚都蓋在了鍵腳上,秦鍵會誤以為對方已經用盡了整個手臂的力量。
音樂結束后,中年演奏者和指揮在熱情的掌聲中擁抱了一下。
臺下不少人捧著花束上了臺。
接著樂團指揮退去,大廳掌聲消散。
演奏者拿起麥克風講了起來。
他的聲音細膩的完全不像他的絡腮胡,只是他講的是英語,秦鍵聽不懂。
他猜測大多數人都聽不懂。
一番講述里,秦鍵只能音樂聽到‘Rachmaninoff’和末尾的一句‘thank’什么的。
跟著大家一起鼓掌,掌聲中下午的音樂會結束。
魯杰羅預告了晚上的音樂會之后,眾人離席。
下午飯的時候,沈清辭給大家簡單的回顧了一下下午這場音樂會。
雖然組成下午音樂會的兩個院校在國際上都不是很彰顯的學校,但他們的舞臺也給臺下帶來了一些不同的感受。
來自阿爾多尼亞藝術大學的師生帶來了拉赫前奏曲中相當著名的升c小調,演奏者對于作品的詮釋加入了自己獨到的見解。
而下半場由白俄羅斯國立音樂學院鋼琴系主任尼科里帶來的拉三也是反響不俗。
秦鍵聽了最后一個樂章,的確如尼科里自己在最后所提到的——‘保證每一個音符的時值飽滿而圓潤的出現在正確的位置,是我對于學生的第一點要求。’
之后沈清辭還為大家普及了一下尼科里的生平,畢業于康斯坦丁音樂學院的尼科里是俄派鋼琴伊古姆諾夫學派的第三代中較為出色的演奏者,同時他對于勃拉姆斯等作曲家的也深有研究。
一場音樂會總結下來,華國院的一眾學子收獲頗豐。
秦鍵也是才知道每一場音樂會的每一個曲目表演者在演奏前后都要講一講對于將要演奏作品的理解和看法。
這是個有趣的交流環節,除了語言障礙。
不過后面沈清辭也強調了,翻譯會將這些發言記錄下來以供后續的研討會上交流使用。
“大家這兩天提前整理好自己的發言,簡單明了就好。”
“明白。”
“好的老師。”
大家的樣子談不上對于這個環節的契期待,不過秦鍵還真有點話想說。
飯后秦鍵親自去學校門口街對面的小花店買了一束花。
一束很大的花束。
有粉的百合,紅的玫瑰,紫的丁香,白的郁金。
這臘月寒冬的,花店提供的花種選擇還真不少,而且價格是真的便宜。
246盧布,折合下來差不多也就是一個全家桶的價格。
回到柴院秦鍵把花束交給了夏樹。
“夏樹,拜托幫我照看一會兒,我有點事,晚上音樂會的時候我找你拿。”
“哇,好漂亮。”夏樹大概明白秦鍵的用意,“是要在晚上給何姐姐的驚喜嗎?”
秦鍵一笑,沒點頭也沒否認,只是說了句謝謝就離開了餐廳。
音樂會期間,餐廳給大家提供了落腳歇息的地方,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去別的地方,比如室外的風景就很不錯,除了凍鼻子。
音樂廳后臺的某休息室內。
何靜正在為最后的上臺坐著最后的準備,畢竟作為今晚的壓軸出場她還是有些壓力的,她擔心自己演奏的不夠好。
這對于向來自信滿滿的她是少有的,對于每一首經手的作品,她都有一套屬于自己的理解。
帕格尼尼主題狂想曲也是。
在伊斯曼跟隨迪郎葛學習的大半年時間里,她收獲最大的地方并不是在演奏技巧上,而是對于音樂的理性處理。
這種理性分析作品的方法是需要先卸下音符本身之外的東西,類似作品所要傳遞的情緒或是作曲者本身的性格。
專注于作品本身的結構和美感。
這有點像德奧派鋼琴的學者,他們編訂曲譜、校訂表達,作風嚴謹。
何靜的骨子里,其實就是這樣一種人。
所以在成熟的技巧遇到了適合自己的演奏風格方向,化學反應自然無比強大。
不然她也不會被安排到如此重要的音樂會的壓軸位置,就連中午彩排時的指揮都對她大為稱贊。
但是她依然還是沒有足夠的自信。
她在演奏帕格尼尼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的想到秦鍵的演奏,那是一種另她無法琢磨的演奏,秦鍵音符間的思緒讓人聽起來沒有任何設計感,但那揮手即來的演奏卻能給人帶來天馬行空的想象空間。
何靜承認自己演奏不出來這樣的感覺,但是心中又對此有著莫名的向往。
每每演奏時,就在指尖要放飛自我的時候,理智又在提醒她什么才是自己應該做的。
所幸她是個極其克己的人。
她總能堅持這原有的狀態演奏到最后,直到演奏結束她才會長長的松一口氣。
但是如此反復,練習的時間越長,她越是陷入了某種困境。
“咚咚。”
兩聲清脆的門響,讓她收回思緒。
片刻。
“請進。”
何靜放下了手里的樂隊總譜,從暖氣旁站了起來。
接著門被輕輕推開了。
見來人,何靜一松,表情柔和了下來:“不是讓你去吃飯嗎。”
秦鍵搓了搓手,嘿嘿一笑:“吃了吃了。”
姐弟二人一同又靠著暖氣坐了下來。
“怎么樣,一會兒就要上臺了,感覺還好?”秦鍵拿出手機估摸了一下時間,“大概還有一個半小時你就要說給上臺了。”
“還好..吧。”何靜如實答道。。
這一停一頓讓秦鍵不由得皺了皺眉,這口氣可不像他了解的老姐,忙關心道:“怎么了姐?”
何靜一笑,“沒事。”
頓了頓。
“秦鍵。”
“嗯?”
“你彈一遍第十八變奏給我聽吧。”
“啊...啊”
兩聲細不可聞的啊。
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