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彪西鋼琴練習曲no.11。”
“指導老師,吳青。”
少女剛坐了下來,一個別致的身影一下躥了起來,像一個離開地面不到一秒的球。
這不得不讓所有人再次把目光投向這里。
占據了近兩個坐席的身位,將一身精致的白色禮服,撐的渾圓無比…
“撲哧..”
“咳..”
有人又忍不住了。
關于封子言,從年份來看,應該還沒有太多人熟悉,
甚至在剛才的區號環節,秦鍵同學也被震驚了 “沒想到這貨以前也是個胖子。”
看著步伐各位輕盈的靈活少年,秦鍵心中很容易的再次想起某人。
“Debussy!”
外國藝術家天生自帶的熱情和好奇心,給鬼火留下的散發著余熱的賽場注入了一絲新的神秘氣氛。
他們從未見到過這樣的比賽,有古典主義的莫貝,有浪漫主義肖李,現在又蹦出來個印象主義的鼻祖?
三個時期的大亂斗?
這對于他們而言,太過新鮮。
繼肖邦李斯特之后,德彪西的鋼琴練習曲,也是劃時代的存在。
作為第十一首,“為復合琶音而作”,正是德大爺腦洞大開的產物,為探究琶音技術在音樂上的表現力究竟有多少的可能性而創作的。
這首原本應該靈動、夢幻、瞬息萬變的作品,與此時鋼琴前的圓滾少年能摩擦出怎樣的火花?
這是絕對的看點。
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
少年動了。
扭到的屁股像是坐姿不夠舒服,抬起的雙臂突然移到琴凳兩邊,用力的向后晃動了兩下。
接著再次調整坐姿后,轉頭向著臺下歉意的點了點頭,雖然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滑稽。
在全場彌漫著淡淡的歡愉氣氛下,音樂開始。
圓滾少年,以腰部為中心向后微微晃動一圈順勢抬起右手,在整個鍵盤的高音區輕飄飄的留下一串朦朧。
跳進的音程構成了環繞的和弦音,在一雙肉感十足的手交叉演奏之后,更加給人的聽覺注入了一絲飄忽不定的游離感。
漸漸的,屬于印象主義樂派的特殊語言游蕩在三角鋼琴響板的上空。
此時此刻,整個大廳沒有一絲一毫浪漫主義音樂中的悠長婉轉歌唱性。
取而代之占據在整個人的聽覺神經的是互不連貫的瑣碎細小。
印象派作品秦鍵接觸的比較有限,不過還是能大體區分的出節奏色彩織體上的音樂語匯,自然是和古典浪漫主義時期大有所不同。
用華國古畫來形容,講究個意境。
這小胖子年齡不大,音樂卻有靈性,這就已經很不簡單了。
更難得是形散的曲式在他所展現出的空間結構布局中,更好的把作品的層次性和邏輯表現了出來。
這對于印象主義派得作品是尤為重要的。
“能被外界評為燕京雙子星的存在果然不一般,就單單這音樂布局就已經領先絕大多數的參賽選手太多了。”
臺上的音樂始終都是淡然的,沒有起伏,沒有波動,像一幅沒有陰影輪廓線的畫作,只有斑斑點點遍布在上。
但只要你稍加注意,這些五顏六色的斑點就會像七色光一樣匯聚一隆,給人以難以想象的效果。
“未來的演奏家,他已經占據一席。”
最后一排評委席,再次響起了評論,干癟的聲音不會破壞音樂和諧的美感,而且剛好足夠送到身側的兩雙耳朵里。
篇幅簡短的第十一首練習曲。
朦朧中開始,夢幻中結束,優雅的彎腰。
畫面美極了。
“好聽。”
秦鍵隱匿在座席間中和大家一起鼓著掌。
見識了趙一諾恐怖的技術,見識了封子言的音樂的大腦,見識了半場中的各種驚艷瞬間,秦鍵覺得這趟參賽之行到目前為止,已經有了足夠的收獲。
“半場結束。”
十五分鐘的休息,留給評委,也留給選手。
此外。
各大賽場的比賽都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坐落在燕京市東部的首都交響音樂廳,是華韻少年音樂技能大賽的第二主賽場。
此時主廳的華麗舞臺上,充斥著巴赫的莊板,克萊斯勒的宣敘調,還有帕格尼尼震驚于世的隨想曲。
炫技大戰,輪番上演著。
這里的舞臺下的觀眾席是明亮的。
使人一眼就看選手席間的每一位選手。
一目掃過,大多選手并沒有懷抱樂器,而是拿著暖寶寶一類的東西,持續地給手手部提供著熱量。
一眾選手或緊張或好奇的表情與大多數賽場無異,只是評委席上。
單單的十四個評委席,僅有一排。
臺上的伊扎伊的無伴奏第三奏鳴曲被拉下最后一弓,全場掌聲爆響。
這一刻,一個瘦弱的身影被全場記住。
評委席上,眾評委看著選手打分表,心中無不好奇。
“這孩子的老師,究竟是哪一位?”
“連推選單位都沒有。”
每個舞臺都在上演著各種趣幕。
有發揮失常的被賽前賦予高期望值的選手,也有從未在公眾視野中出現過的嶄新面貌先聲奪人。
大家都在盡力著。
所有的比賽都在井然有序的進行著。
鋼琴賽場的舞臺上,比賽早已重新開始。
編號十八的選手已經在掌聲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從他放松的表情和筆挺的步伐來看,對于剛才的演奏他還是很滿意的。
“第十九位出場選手——段冉”
播報員的音聲明顯頓了一下。
“她將帶來以下曲目”
“貝多芬f小調第一奏鳴第四樂章,最急板。”
“指導老師,沈清辭。”
全場嘩然!
如果一個沒有推選單位的選手僅僅只是讓人感覺到一絲差異,那沈清辭三個字絕對讓在場所有的參賽選手感到強烈震驚。
和在場的大多數參賽選手一樣,秦鍵兒童時期所用的考級教程都是出自這三個字名字的主編。
然而這絕對不是重點。
他在第十界肖邦國際鋼琴大賽上的傳奇故事,被圈內所熟知。
從海外選拔賽開始,一路摧古拉朽,以絕對的姿態碾壓到決賽賽場。
一雙充滿魔力的雙手,更是重現了一段又一段屬于波嵐精神音樂的傳奇。
在全世界都以為這個來自華國的天才要摘取最后的那朵象征著鋼琴界最富榮譽的桂冠時。
他卻消失了。
很少有人知道發生了什么,更沒有人知道這個被冠于天才之名的年輕人后來去了哪。
仿佛隨著那一屆肖賽的結束,他的名字也徹底隱匿了。
秦鍵只是聽何靜講過一些過于這個名字的故事。
然而這一刻,傳奇的名字,居然就在屬于自己賽場的上出現了。
她的老師嗎?
秦鍵眨了眨眼睛,眼前取號時的場景再現。
此時走上舞臺前的白色連衣裙少女,還是那般清冷,和樂府琴行那個上午一摸一樣。
只是現在,她是沈清辭的學生。
f小調第一奏鳴曲?
第四樂章?
秦鍵心跳越發加快。
而鋼琴前的少女已經開始調試自己琴凳的距離。
評委席最后一列。
“聽說里格爾也來了。”
一個從未出現過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