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軍從抵達塞瓦斯托波爾到真正對這座要塞發起攻擊,準備工作就用了半個月。
期間英軍的主要工作是從戰列艦上拆卸艦炮,主要是68磅加農炮。而法軍的主要工作是挖掘塹壕,他們冒著俄軍的炮火,慢慢地朝著塞外斯托波爾外圍的防御工事靠攏。
這項工作繁重又特別關鍵,畢竟所有的人都是血肉之軀,沒有人能頂著敵人兇猛的炮火沖鋒,就算真有那么不怕死的人,聯軍也沒有那么多人馬可以這么消耗。
每天晚上,法軍都會組織大約一千名士兵帶著鏟子和鶴嘴鋤,在石塊的掩護下悄悄摸摸地向俄軍陣地開挖,軍官負責測量和標定方向,士兵們則甩開膀子拼命的挖土。
講實話,這非常危險,因為俄軍的耳目非常靈敏,每每法軍剛開始工作,俄軍的大炮就開始猛烈開火,這極大地延緩了法國的進程。整整半個月的功夫他們才勉強靠近到俄軍防御最前線一千五百米的位置。
這個位置對于發起沖鋒還是有點太遠,也只是剛剛夠讓聯軍的重炮能打到俄軍的防御陣地,對聯軍來說只是勉強夠用。
那么為什么不繼續向前挖掘塹壕呢?
原因很簡單,俄軍調集了大量的迫擊炮,集中火力猛烈地轟擊聯軍挖掘塹壕的工兵,不同于榴彈炮和加農炮,彈道彎曲的迫擊炮天生就適合打擊遮蔽物后面的目標,可以說如果不是俄軍的炮彈有限,法軍挖掘塹壕的行為更像是送菜。
到了10月13日,法軍終于修好了五座炮臺,部署了大約五十門火炮。而緊隨法軍之后,英軍也開始修筑塹壕,大約五百名士兵負責修筑,另外還有超過兩千名士兵士兵負責守衛炮臺。
之所以派這么多人負責守衛,實在是哥薩克騎兵給英國人騷擾得夠嗆,經常折磨得英國工兵哭爹喊娘。
到了10月16日,盡管英軍的炮臺還沒有完全修好,但聯軍決定立刻發起攻擊,因為就在他們修筑炮臺和挖掘塹壕的同時,俄軍也沒有閑著,不用擔心被聯軍騷擾的他們瘋了一般的建設各類防御工事,將原本就十分堅固的防御陣線經營得密不透風。
眼見于此,拉格倫和康羅貝爾知道再也不能等待了,否則每延遲一天俄軍的防御水平就會增強一分,到時候他們就算將老命豁出去也拿對方沒辦法了。
和聯軍高級將領的悲觀情緒相比,聯軍基層士兵對即將爆發的戰斗前景還是比較樂觀的。主要是從戰列艦上拆下來的重炮給了他們莫大的信心,大部分陸軍士兵都沒有見過如此沉重如此大口徑的火炮(68磅炮約重4.8噸)。
所有的士兵都覺得俄軍堅持不了48小時就會被轟成渣渣,而塞瓦斯托波爾也只會剩下一堆瓦礫。
英軍輕步兵師參謀亨利.克利福德給家人的信里就說:“10月16日,我們營開始押注,賭俄軍能守多長時間。賭可以守住幾個小時的人都很少,因此賠率很高。一些年紀大的比較謹慎的軍官估計俄軍也許能堅守48小時,但這已經是很極端的看法。一名士兵想把他從俄國鄉紳那里搶來的巴黎造懷表賣給我,只要二十先令。而我的朋友則竭力勸說讓我不要買,他說過了48小時之后這樣的表俄國俘虜那里要多少就有多少,根本就不值錢了!”
10月17日一大早,晨霧剛剛散去,俄軍觀察哨就發現聯軍的炮臺周邊有大量的人員在緊張忙碌,顯然敵人的攻擊很快就會開始。
不等聯軍開火,俄軍的大炮搶先開火,超過一百門火炮猛烈射擊,大量的彈丸將聯軍炮臺周邊打得煙塵漫天。
很快聯軍也開始還擊,包括七十三門英軍火炮以及五十三門法軍火炮一起轟鳴。
幾分鐘內炮擊就達到了高潮,開炮時低沉的轟鳴聲,炮彈在空中翻滾的尖叫聲,還有炮彈落地時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完全淹沒了軍號和軍鼓的聲音。
整個因克爾曼山被淹沒在一片巨大的黑色濃煙中,濃煙飄蕩在戰場上空,讓天空都為之變色。
聯軍因為炮位更低,炮兵根本無法瞄準目標,甚至連看到目標都困難。炮兵們只能猜測目標的位置,讓后祈禱上帝保佑能夠命中。
這場可怕的炮擊持續了十二個小時,炮彈瘋狂飛舞的聲音從未中斷,士兵們耳朵里只聽到轟隆隆的呼嘯,腳下的大地不斷地顫抖,天空中充滿了濃煙遮蔽了太陽,讓白晝如同黑夜一般,到處都是硝煙,連遠離戰場的塞瓦斯托波爾城區也被煙霧淹沒了。
從炮擊剛開始科爾尼洛夫就帶著自己的侍衛在因克爾曼山巡視。他們首先去了最危險的位置故鄉山脊的炮臺。
這里是聯軍炮火重點打擊目標,陪同科爾尼洛夫視察的執旗中尉回憶道:“故鄉山脊炮臺被敵人的彈雨覆蓋了,棱堡內景象駭人損壞嚴重,一整只炮兵隊都被榴彈炮火打倒了,擔架隊正在運走死者和傷員,可依然有成堆的人躺在地上,到處都是殘肢斷臂,簡直是人間地獄!”
巡視完故鄉山脊炮臺后,科爾尼洛夫繼續前進,抵達了薩坡恩高地,在這里科爾尼洛夫見到了納希莫夫,在之前的炮擊中納希莫夫的臉受了傷,在和科爾尼洛夫說話的時候他臉上的血一直流到了脖子上,染紅了他所佩戴的圣喬治十字勛章的白色緞帶。
兩位總指揮正在交談的時候,這位執旗中尉忽然看到一名校官朝他們走來,給他嚇了一跳,原因是此人“沒有眼睛也沒有嘴巴和鼻子”!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真實的原因是這名校官的五官都被一片模糊的血肉所覆蓋了,就在剛剛的炮擊中一名水手在他旁邊被實心彈擊中,整個人被炸成了一片肉沫,血肉糊了校官一臉!
他一邊將臉上的血肉抹掉,一邊向被嚇壞了的執旗中尉詢問有沒有香煙,當執旗中尉哆哆嗦嗦地遞過去香煙后,這名校官心滿意足美滋滋地吸了一大口,然后望了一眼聯軍的炮臺所在地,緩緩地吐出一口煙霧說了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