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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一章 真實戰場(下)

  馬克西姆睜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連長列夫.康斯坦丁諾維奇,因為光是聽描述他就覺得驚心動魄,換做他遇上了相同的事情,恐怕已經嚇尿了,至少也會躲在床底下不敢動彈。

  他完全想不出什么樣的神經才能如此冷靜的處理這一切,那些帶刺的木頭殘片光是看看就覺得疼,這還要從肉里面拔出來,嘖!

  馬克西姆打了個冷顫,萬分敬佩地看著列夫.康斯坦丁諾維奇,此時這位連長還是笑嘻嘻地望著他,就好像受傷的是別人。

  這時馬克西姆才想起了自己的任務,他趕緊組織好語言匯報了一邊,列夫.康斯坦丁諾維奇聽完之后,嘆了口氣道:“該死的,我這里哪有人?告訴老伊利亞,繼續堅持,我設法找營長想想辦法吧!不過暫時只能靠我們自己,你聽聽其他方向的炮擊也是震天動地,估計到處都吃緊。”

  正說話間,剛剛平息了沒幾分鐘的轟轟聲又一次炸響,隨著一陣陣或尖銳或沉悶的呼嘯聲,陣地上響起了老兵嘶聲力竭地呼喊聲:

  “炮擊!隱蔽!”

  轟!轟!轟!

  震天的巨響讓馬克西姆比兔子的動作都要快,他手腳并用躲在了墻角,抱著頭捂著耳朵不住發抖。

  咚!咚!咚!

  已經坍塌半邊的連部又連遭重擊,實心彈在墻壁上穿了四五個窟窿,一枚已經有些變形的炮彈“蹦蹦跳跳”地滾到了馬克西姆面前,上面還嗖嗖地冒著熱氣,看上去還燙手囁!

  幸運的是這幾枚炮彈并沒有造成多大的傷亡,大部分人在第一時間就趴在了地上,只有司務長被飛濺的碎石頭擦破了額角。

  “先生們,這沒有什么可怕的。”

  只有列夫.康斯坦丁諾維奇像個沒事人一樣淡定地坐在椅子上,看著一屋子的部下像耗子一樣四散逃命他還覺得挺有趣似的。

  “幾枚實心彈而已。當年我們可以是要迎著彈雨密集沖鋒的,那時候可沒有墻壁幫你們擋炮彈!”

  馬克西姆不敢想象那是怎樣的畫面,迎著這種炮彈的洗禮沖鋒?還要排成密集隊形,那一發炮彈不是要打穿一串人嗎?

  只要回想起被跑單爆頭的瓦西里,馬克西姆就不由自主地打冷顫,靠血肉之軀抗衡這些大鐵球真的好嗎?

  他看了看連長,列夫.康斯坦丁諾維奇咧嘴沖他笑了笑,甚至伸手放在耳邊,仿佛這猛烈的炮擊聲讓他陶醉。

  不過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緊接著跟密集的彈雨鋪天蓋地就砸了過來,不斷地有咚咚咚的聲音響起,就像有一群巨人輪著錘子在砸墻。

  墻壁抖動得越來越劇烈,到最后整撞房子就像驚濤巨浪中的一葉扁舟。馬克西姆怕急了,他懷疑這屋子隨時都可能塌方將他活埋。他真想立刻撒腿就逃到外面去,只不過連長依然鎮定自若地在那數炮擊聲,每數一下他就笑一聲就跟個瘋子似的。

  司務長和其他人也緊緊地趴在地上,灰塵下雨一樣落個不停,不一會兒就將屋子里所有人都弄得灰頭土臉。

  馬克西姆也不例外,隨著墻壁搖晃得越來越劇烈,他愈發地想要逃出房子,就在他即將忍耐不住時,大門外轟的一聲爆響!

  透過房門馬克西姆看到了一個火球,然后煙塵翻滾著就涌進了屋子里,灼熱的氣流洗刷了屋內的一切,夾雜著硫磺的味道嗆得他咳嗽了起來。

  再然后,又是轟的一聲,然后灼熱的氣浪又一次涌了進來,煙霧帶著灰塵排山倒海地一遍遍沖刷他,他懷疑就算沒有被炮擊打死他也會被煙霧給嗆死,現在他就快窒息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第二輪炮擊終于再次告一段落,馬克西姆一邊咳嗽一邊揮舞著雙臂驅散面前的煙塵,好一會兒才勉強看清屋內的情況。

  大門和窗戶已經不翼而飛,地面上積了厚厚一層灰,大家伙就像是剛從土里挖出來似的,頭發上、臉上、軍服上甚至眼窩鼻孔和耳朵里都是灰塵。

  連長列夫.康斯坦丁諾維奇還是四平八穩地坐在那里,只是他看上去就像個燒炭翁,全身又是灰又是碳,他搖了搖頭灰塵就簌簌地落下來。

  “該死的,我昨天才洗的澡,還有我的新軍服全毀了!”

  連長的鎮定讓馬克西姆稍微安心了一點,他打算乘著炮擊的間歇趕緊返回自己的陣地,也不知道老伊利亞那邊怎么樣了,但愿他們沒事吧。

  剛走出連部,馬克西姆又被嚇了一跳,在門口的臺階上橫著半具破碎的尸體,看打扮是個土耳其男子,他的下半身已經不翼而飛,腸子攤了一地,血污在灰塵中四處橫流。

  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像是對發生的一切感到震驚,大概他沒有意料到聯軍的炮火不光沒能拯救他,反而讓他送了性命。

  馬克西姆不敢多看,他扭過頭匆匆離開,只不過這一路上到處都是類似的尸體,有土耳其人還有他的袍澤,有老人更有孩子,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大片哭聲,不難想象聯軍這次猛烈的炮擊造成了多大的傷亡。

  當馬克西姆艱難地爬回自己的陣地時,他又一次迷茫了,因為那一片已經沒有一幢完整的建筑里,所有的窩棚都消失了,房屋也全都只剩下殘垣斷壁,甚至連一面完整的墻壁都找不出來。

  “伊利亞?”

  “米哈伊爾?”

  “帕維爾?”

  “你們在哪?”

  這一片空曠的地域什么都沒有,沒有人回答,也看不到一個活人的影子,馬克西姆試圖仔細分辨出原本駐守的房屋的位置,但在一片千篇一律的廢墟當中,這么做是徒勞的。

  他高聲呼叫。翻遍了每一堵破墻,查看了每一根梁木,甚至掀開了瓦礫和石頭,試圖找到人類的蹤跡。

  但沒有人回應他,也沒有一點兒呼救的聲音,除了尸體就是破碎的尸體,茫然無措的他呆呆地坐在一堵破墻后面,抱著自己的步槍又一次呆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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