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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人如榛櫸

  劉盛道:“嗯,你小子不錯,你我稍后再暢談一番!”

  長孫奇應道一聲:“諾!”

  劉盛再環視眾人,又發現一個梳著漢族發髻的高個士兵,不死心的問道:“你這發髻又是為何?”

  但見這人回道:“報隊主,我乃兩族之人,我娘是漢人,說是如此發型將來能討到新婦,嘿嘿!”

  聽其言語,劉盛說道:“哼,像個娘子一樣,且看你年歲不大,名為何?年幾何?”

  “報隊主,我名賀兒無心,十有三歲了!”

  劉盛聞言一愣,心道:“無心?怎么聽著像網名?才十三?這么小就長這么高了?”

  想到此處,劉盛便問:“怎入得鐵血隊?”

  賀兒無心回道:“報,我甚是能打,但打不過隊主!”

  劉盛聞言嘴角一撇:“怎如此年歲便來參軍了?”

  “報,明元可汗令,十二歲以上男子皆要從伍,軍書點名,家里阿郎全卒了,只剩我一個,沒法子!”說著,賀兒無心神色有些黯然。

  見其如此,劉盛沉默了下,嘆息一聲,他知道拓跋鮮卑和殘暴的慕容鮮卑、把漢人當兩腳羊的羯族不同,拓跋鮮卑是積極漢化的一個族群,雖然也有殘暴者,但那是舊部,當政者都在漢化了。

  不過拓跋鮮卑同樣文化不高被漢族名門望族看不起,尤其是拓跋鮮卑無文化,他們將游牧族的強者為尊用在了漢族之地,誰強誰配擁有美好的事物,哦?你看不起我?我殺你、欺你、辱你,你可還自豪?

  而這,才是拓跋鮮卑與漢人不合的根本原因,尤其是舊部,與其他胡人是不同的。要是鮮卑有漢族的禮儀文化,也不會如此殘暴了,尤其是對百姓。

  君不見,北魏歷代皇帝都在勸課農桑、賑災發糧,而漢人之所以還是生活的那么艱苦,是因為北魏有個致命的缺點,就是當官的沒俸祿,這一下好了,沒一個不貪的。這才造成北地生活之難的根本原因,政令不通啊,上面發了政策,下面不去執行,沒用。

  而此時的拓跋鮮卑政權也正在積極的胡漢融合,這來源于一個人,拓跋什翼健。

  十六國時,拓跋鮮卑的代王是拓跋翳槐(yi huai),他們的所在地在牛川,是戰國時期的代地,所以稱為代,拓跋當時和石勒石虎的后趙接壤,因與后趙習性相近,兩國之間如手足一般友好,而拓跋翳槐的二弟就是拓跋什翼鍵,當時拓跋翳槐把他弟弟拓跋什翼健送到后趙當質子,并遣派戶三千隨從。

  就此,拓跋什翼健就開始了在后趙長達十數年的質子生活,但石勒并沒有軟禁他,在后趙,拓跋什翼健接觸了漢文化,對漢文化產生了極大興趣,十數年來,他深感漢文化的博大精深,每每想著回到族內如何用漢文化改造他的族人,時間不久。

  某日,族內叛亂,拓跋翳槐逃到后趙,石勒鄭重的接待了拓跋翳槐,并帶領他觀察漢族建筑、文化等等,一邊出兵幫拓跋翳槐平反,然后拓跋翳槐又回去做他的代王了,不久后,拓跋翳槐病重,他臨死前對大臣們說,一定要接拓跋什翼健回代繼位代王,用他的漢文化治理代社稷才可安定。

  留下這句話,拓跋翳槐就去了,但當時拓跋內部分成了兩派,一派以梁蓋為首的守舊派,他們認為舊主新喪,而拓跋什翼犍離國尚遠,怕其到后會引起變亂,便準備重立新君。

  其實本意是不想讓拓跋什翼健回來當代王,他們想保持著游牧的生活,于是,這一部分人就堅持認為應該就地選擇繼承人,不應該千里迢迢的去后趙迎接拓跋什翼健,而另一派則堅持要迎接拓跋什翼健回國繼位。

  當時拓跋翳槐還有兩個弟弟,這守舊派就開始操作了,第一人是拓跋屈,但他們認為拓跋屈,剛猛多詐,不如拓跋屈弟拓跋孤仁厚,就殺了拓跋屈立拓跋孤為代王。

  但拓跋孤堅決不同意,他認為應該請大哥拓跋什翼健回來,于是,千里迢迢的親自來到后趙,當時的后趙石勒已死,在位的是石虎,他向石虎請求讓拓跋什翼犍回國繼位他留在后趙當質子,石虎被拓跋孤的情誼感動了,就同意了他的請求,讓拓跋什翼健回國了,把拓跋孤留在了后趙。

  而拓跋什翼犍回國后,在繁畤城以北繼位,當時他十九歲,改元建國,他做了一件事,就是把一半國土永遠的分給拓跋孤。

  然后,拓跋什翼健就開始了他的漢化部眾,最后代國還是難逃滅亡,拓跋鮮卑一直無緣進入中原,直到他的后代拓跋珪復立代國,建北魏,有著拓跋什翼健的影響,拓跋珪也學習他,離散諸部,分土定居,讓游牧族不再游牧。

  之后又是宗主督護、領民酋長、以夏制夏等等,史稱拓跋珪改革。

  其后,拓跋嗣、拓跋燾、拓跋宏(孝文帝)也一直秉承著拓跋什翼健的思想,進行著漢化,最后逐漸被漢人接受。

  楊堅,楊廣,李淵,李世民,這些有名的皇帝就可以代表,因為他們都是胡漢混血,或是胡漢文化共存的人,大唐盛世文化之所以是盛世,就是胡漢文化融合后的表現。只是現在是胡漢文化大融合時期,流血犧牲是難免的。

  想到此處,劉盛雙眼一睜,心道一聲:“不對!”

  原是他想到一個問題,這些皇帝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不禁喃聲道:“楊堅,鮮卑名字曰:普六茹堅,鮮卑小名那羅延,其妻獨孤皇后是獨孤信的七女兒。李淵,關隴集團,其父之妻為獨孤信的四女兒。獨孤信、掌鮮卑部隊…胡漢通吃…”

  講到此處,劉盛瞬間明朗:“漢人掌軍,胡漢通吃啊,怪不得楊堅和李淵可以統一這胡漢文化大融合的時代。”

  想著,劉盛抬頭望向眾人,嘴角露出微笑,心道:“胡漢通吃,我不就是嗎?那就從你們開始建班底吧,吳起兵法曰:一人學戰,教成十人;十人學戰,教成百人;百人學戰,教成千人;千人學戰,教成萬人;萬人學戰,教成三軍。你們,準備好了嗎?”

  言想一番,劉盛收起笑容,對他們喝道:“所有將士聽令!矮者往前,高者往后,依次而序,列!”

  眾人聞聲渾身一震,大喝一聲:“諾!”

  咚~咚~咚~

  隨著眾人走動,不一會,個子矮的就來到了前面,高的去了后面,劉盛見此不禁點了點頭,嗯,順眼多了。

  劉盛將雙手后背,進入陣列觀看一番,不時的挪個人,眾人見此都不知他要做什么!

  但見劉盛指著一個矮個士兵,對他說道:“你,個子矮還不前去?在此做甚?前去!”

  “諾,隊主!”

  “你,個子如此高大,在前列作甚?后去后去。”

  一番調整后,劉盛再瞄了瞄,發現沒有不妥之處了,來至隊列前,他往前面那么一站,頓時,所有士卒都感覺到不同了,因為他們都可以看見隊主了。

  但見劉盛開口說道:“前后聽令,與人間隔三步,退!左右聽令,與人間隔三步,散!”

  劉盛言令一聲,眾人便和做操似得散開,均間隔三米,這也是沒法子,一把馬槊長達一丈四,約四米有余,間隔少了不得擦著碰著?

  隨著陣型展開,劉盛就開始了操練,日下時分就在操練隊列中度過,時至酉時(下午5點—7點)

  看著已頗為熟練的士卒,劉盛緩緩說道:“什長出列!”

  劉盛令下,只見最后十人左邁一步,再往前來,待來至隊列前對劉盛施禮說道:“報,隊主,隊下已至!”

  見人來此,劉盛喝道:“你等皆任坑主,管理一坑,即刻上任。”

  這十人一聽,不禁面色苦澀,卻也應道:“諾,隊下領命!”

  見人應命,劉盛緩行幾步,對眾人說道:“且記今日之陣型、四方隊兵,若是列陣,便以此陣,爾等坑主統前方九人為什,為坑,前什作廢!”

  聞之隊令,眾人喝:“諾!”

  抬頭望天,見天色已晚,劉盛對他們揮了揮手,說道:“且去打水吧,讓火夫起火!”

  眾人聞言立即散去,劉盛卻是往隊帳內走去,他要再規劃規劃。

  “嗯,明日讓他們了解步陣,知令…”劉盛在一匹書帛上寫字嘴里還念叨著。

  “這八月份的盛樂之戰需要渡河,且得訓練渡河!到時救個駕混個臉熟…”說著又在帛上寫下一道兒。

  軍營距離昆都侖河不遠,等劉盛計劃完善,那些士卒也提著水桶回到營地了,連忙招呼著火夫起火燒著熱水,因軍營靠近陰山,更是有牛羊馬糞,倒是不缺燃料。

  這時候,劉盛也出了隊帳,拉著大伙兒聊天,談談人生、談談理想,所謂令民與上同意也,感受著劉盛的關心,他們多少也是有著些許感觸。

  但劉盛卻發現他們好似有著小團體,身材高大的有些看不起個子小的,個子小的也不愿靠近那些個子高的。

  劉盛這一看不行啊,便對旁邊的那圖問道:“你為何不與他人同伍?”

  “啊?”和新任隊主聊的正嗨的那圖突聞此話,楞了一下,待回過神來,問道:“隊主何意?”

  劉盛見此,只好再問一遍:“我且看你不與他人同伍,此是為何?”

  見劉盛如此之問,那圖便順著劉盛的目光看去,只見是長孫奇這等身板薄弱之人,那圖便道:“隊主有所不知,非是我等不愿與彼輩為伍,而是萬不能啊!”

  劉盛一聽,有些疑惑:“此是為何?”

  那圖回道:“隊主,我且是有感情的,若與彼輩有了情誼,倘若戰死,我豈不是悲由心來?這是萬萬不可的,幢主曾說戰場且不可講感情,也無須有感情,也不可有感情,便是如此,我這才不與彼輩弱者與伍。”

  聞此一言,劉盛深思片刻,對其言道:“那圖隊副,何人且在你眼?”

  那圖笑道:“勇者也!”

  劉盛又問:“何為勇者?何為弱者?又何為瘋者?”

  那圖不假思索的回道:“勇者,武藝強、有膽氣,弱者,武藝弱、無膽氣,這瘋者是何吾不曾聽聞。”

  劉盛聽此一言,便知他們以強弱來分了,想了想了,對其開口說道:“瘋者,待我明日講與爾等,你且去拿十一雙榛(zhen)櫸(ju)來。”

  “是,隊主!”

  那圖應了一聲,雖有疑惑隊主要榛櫸作何,卻也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往火房而去,片刻便拿回十一雙筷子,此時稱之為榛櫸。

  把筷子捧給劉盛,那圖向其問道:“隊主,你要榛櫸作甚?”

  聽其言,劉盛笑了笑,從中取出一支榛櫸,交給那圖,對他說道:“你且折斷!”

  那圖一聽,雙手輕輕一掰,啪~的一聲,榛櫸就被他輕而易舉的折斷了,劉盛一看,把手里的榛櫸都給他,再道一聲:“你且再折!”

  那圖見此,接過榛櫸,雙手一用力,啪~

  見此一幕,劉盛好尷尬,心道:“這什么力氣?都說十雙筷子難折斷,我這還多加了一根吶…mmp的…”

  原是那圖將榛櫸都給折彎了,而此時的那圖卻是很不滿意,他方才折一支,還未用力便斷了,這隊主給了二十一支,他便使了狠勁,現在手還有些發酸,卻也只是折彎而未斷。

  但見劉盛問道:“如何?”

  而那圖聽此一言,以為劉盛在諷刺他,帶著些許不滿的說道:“尚可,隊主是何意?”

  聞此一言,劉盛起身,對其笑道:“人如榛櫸,你且自悟!”

  說罷,劉盛便往隊帳而去…尷尬啊!

  而聽聞劉盛的話,那圖卻是低頭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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