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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放生

  徐攸之回到了老房子,在附近拾了些干柴,又從那個有著幾十年歷史的手壓井里打了一大桶清水。

  點水燒水。

  這木頭的火旺,填一次半天都不用管。

  時間要合理利用,趁這功夫,徐攸之開始清洗帶回來的食材。

  輪到收拾那只飛龍的時候,徐攸之卻又有點舍不得,因為這玩意拿去黑市賣的話值不少錢呢,若是被懂行的有錢人看上,甩出萬把元的鈔票也是不稀奇的事。

  這類人吃慣了山珍海錯,卻不一定品嘗過飛龍的美味,他們往往會為了罕見的食材而不惜大撒金錢,這就是某些黑暗交易屢禁不止的原因,以及野生動物瀕危的罪魁禍首。

  但徐攸之又想起自己沒有渠道,貿然將飛龍拿到市場上去買,無疑會暴露自己,到時候被多管閑事的人舉報,給自己安上一個非法狩獵的罪名,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牢底坐穿倒無所謂,自己可以遁入夢世界,但是還要并處罰金,這就得不償失了。

  這可不是夸張,曾經有個人只是掏了一窩鳥蛋,就被判了十年,還罰了幾千塊,想想就好可怕。

  這樣做的風險太大了,穩妥起見,徐攸之只好打消這個念頭。

  徐攸之拿起了菜刀,對著飛龍的脖子,輕輕一抹,就能結束它脆弱又渺小的生命。

  咚咚咚…

  便在此時,有什么東西在敲窗戶,聲音很細微。

  徐攸之放下了菜刀,攥著手里的鳥,出去查看情況。

  發現之前那只逃跑的雄性飛龍正在用它的喙部用力地啄屋子的玻璃。

  見到徐攸之從里面出來了,也不啄了,偏過頭,一側的眼睛對著他,眼球轉來轉去,褐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環境中不時地閃過白光。

  徐攸之覺得自己錯怪了它,這不是一只渣鳥,估計想從自己手中救走它的伴侶。

  不過這只是自投羅網罷了,它和徐攸之的對比如同螞蟻搬倒大象一樣不自量力。動物的智商果然太低。

  雌鳥雄鳥見面后,相互間發出了一聲聲鳴叫,像是在問候著什么。

  徐攸之腦補了他們的交談,雄鳥說,別怕我救你出去。雌鳥說,你快走別管我,這個人類太強大了,你不是對手。

  徐攸之雖然憐憫,可并沒有放過它們的意思。相反,還在琢磨著怎么把雄鳥也抓到手…兩只飛龍應該能湊一盤了。

  弱肉強食是自然界乃至這個宇宙永恒的定理,弱小者就要接受被強者奴役甚至當作食物的命運,除非進化出足以抗衡的力量,指望著不切實際的同情茍活可不是長久之計。

  金字塔頂端的生物就要做其該做的事,那些整天叫囂著保護動物的人,何曾想過豬牛羊雞鴨魚蝦的感受,它們不也是生命嗎?甚至每一粒大米、玉米、小米、大豆、瓜子種下去都將長出一棵生機盎然的植物…人類本來就是世界上最殘忍的捕食者,若是胸中懷有眾生平等、兼濟萬物的大愛,干脆喝西北風算了,只是西北風中還有億萬個微生物啥的,注意呼吸的時候要小心點,別弄死了它們。

  所以徐攸之稱贊鳥的品質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徐攸之臉上浮現出狡詐的笑容,悄悄地挪動步子,接近那只站在窗沿上的飛龍,盡量讓它感受到自己偽裝的友好,而不會被嚇到飛走。

  徐攸之每次移動的步幅都不大,只有幾厘米,頻率也很慢,這會給鳥造成一個安全的假象。

  等它察覺過來,也到了徐攸之能輕易得手的距離。

  那只飛龍的姿態很萌,一邊鳥叫,一邊晃動著小腦袋,似乎對徐攸之這個危險的食肉動物并不害怕,像家養的鴿子一樣親近人類。

  但之前在樹林里它可不是這樣的,明顯有著十足的警惕與敵意,不然此時它應該呆在水花沸騰的大鐵鍋里。

  而且雙宿雙飛的另一半還被徐攸之抓走了,該不會真的以為自己請它們來做客吧?

  徐攸之腦中一時間冒出了這種古怪的想法。

  可隨著徐攸之的靠近,這只飛龍絲毫不慌,也沒有一點要逃走的意思,這讓徐攸之驚奇不已。

  他想做個實驗,也不裝了,大搖大擺地走過去,看它會作何反應。

  結果這雄鳥依舊沒有展翅高飛的意思,直到徐攸之走到的跟前。

  好大的膽子,居然不怕自己!

  徐攸之有點惱怒,伸手抓住了既不逃跑也不反抗的雄鳥,于是美滋滋地拎著兩只飛龍進了廚房。

  下面就要進入燒水拔毛的環節了,再然后就是開膛破肚,掏空內臟,這聽起來很嚇人,卻是那些被當作肉食的動物無時不刻都在經歷的事情。

  人們不會在乎低等動物的想法,它們是否恐懼,是否疼痛,是否有對生的渴望,只對它們鮮美的尸體感興趣。

  因為餐桌上的人只會流出垂涎的口水,而懶得想象這些肉是怎樣一步步變成美味佳肴的。

  正如徐攸之現在要做的事,他要把這兩只飛龍拔毛剝皮,卻不可能換位思考當他的毛發被硬生生連根拔起的痛苦。

  所以說人類和自然界的豺狼虎豹沒有本質的區別,并且要可怕無數倍,因為那一張張看似沒有利齒而又窄小的嘴可以吞噬一切,被老虎盯上了尚有逃命的機會,可一旦被人盯上,就只剩下了死路一條,也意味著離種族滅亡的日子不遠了…當然,運氣好的話,殘存的三兩只可以到動物園去過幾天好日子,還能享受明星的待遇。

  不過徐攸之算是一個有點良心的人,只拔下一片羽毛,聽見一聲慘叫之后就停下了當前的行為。

  這不是他心軟了,而是他發現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現象,

  兩只被綁住雙腳的飛龍相互間拍打著翅膀,靠攏到一起,脖子以上的部位相互糾纏,那個樣子就像人類的夫妻相互依偎。

  “有點意思。”

  徐攸之蹲了下來,眼睛注視著這兩只鳥類,像個熱切的生物學家一樣,想看看接下來它們還會發生怎樣驚人的舉動。

  但是這兩只鳥自從貼到一起就一動不動了,它們閉上了眼睛,似乎在靜靜等待人類的宰殺。

  這就是死都要在一起嗎?

  徐攸之再無情,也有些動容了,動物都有這樣的情感,作為智慧生物的人類卻如此冷漠,這有點諷刺。

  徐攸之想了想,還是把它們放了吧。對自己來說這兩個小家伙就是一頓充饑的食物,也沒必要非得吃它們,可以用其它的東西代替填飽肚子。

  它們的生命只有一次,如果燉了,世上豈不是又少一對恩愛的情侶了?

  “哎,真是的,白忙活了。”

  徐攸之解開了束縛它們的繩子,拎到室外,往天上一扔,這兩只如獲重生的鳥兒撲棱著翅膀飛走了,一眨眼便沒了蹤影。

  徐攸之之所以會放過這兩只飛龍,跟它們是保護動物一點關系都沒有,只是單純被它們的行為所感動了而已。

  徐攸之只好再去尋些食物了。但是折騰了這么半天,早已是深夜,加之今晚的月亮偷偷請假了,夜空中半點星光都沒有,外面的世界漆黑一片,不說伸手不見五指,也差不多了。

  而多年前,這里就沒有人類活動的蹤跡了,村子里自然早就斷了電,所以電燈之類的光源更不用琢磨了。

  事實上,這里跟原始地帶沒什么差別,任何現代化的物品都很難在這里被發現。

  徐攸之能用的只有風一吹就滅、而且燃燒速度快不易攜帶的蠟燭。

  但徐攸之也沒指望用這個照明,反正他對這一帶地形十分的熟悉,又耳聰目明、身手矯健,覺得即便是現在進林子也沒有任何問題。

  也許黑夜還能給自己做一下偽裝,這樣伏擊獵物更容易得手一些。

  抱著這樣的想法,徐攸之又一次出發了。

  或是徐攸之的善舉有了好報,這一晚上收獲頗豐,弄到了足夠幾天吃的東西。

  徐攸之躺在土炕上休息,那些聲音抓準機會出現了。

  “笨蛋,你永遠別想甩掉我們。”

  “我們會是你永恒的噩夢。”

  “這個宇宙蘊藏著無窮的奧妙,你這個坐井觀天的蛤蟆,別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宏大。”

  “微生物一樣卑微的生命,活著有何意義。”

  “失敗者,你看不到時間的盡頭,最終只能自取滅亡。”

  當徐攸之練功或者專注做事的時候,即便這些游蕩在心靈深處的聲音也很吵鬧,但那種狀態下的徐攸之能夠減少乃至忽略它們的存在。

  可徐攸之安靜下來,它們的聲音便在腦海中肆無忌憚了。

  不過徐攸之沒有像以前那么憤怒和恐懼,還饒有興趣地聽著它們在說什么,就像飯后聽電臺的廣播一樣,當成了一件消遣的事。

  而且他發現幻聽不僅花樣百出,文化程度也讓人為之側目。時不時地說出一些晦澀難懂的話,或者是宇宙定律之類的道理,借此打擊徐攸之,讓他承受不住挫敗之感,從而心生自卑、輕生的念頭,最終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讓徐攸之獲得了許多之前不了解的知識,所以他不但不生氣,反而有些感激幻聽了,稱其為‘良師益友’。

  “你們對我可真關心啊,生怕我懂的太少,告訴我這么多東西。”

  徐攸之與幻聽對話。雖然他不知道幻聽這玩意是怎么擁有智慧的,但非常確信它們能聽懂自己說話,而且還會根據語言的漏洞進行反擊。

  “閉嘴,自作多情的蠢貨,我只是讓你意識到你并沒有生存的價值。”

  “你以為自己很強大么,整天在那里秀肌肉,頂級生命一個腳趾頭就能踩死一百萬個你這樣的。”

  幻聽繼續用惡毒的言語攻擊徐攸之,它們對于不能崩潰徐攸之的心態而氣急敗壞。

  這就造成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幻聽持續24小時的攻擊,沒能讓徐攸之屈服不說,反倒被他氣了個夠嗆。

  在察覺到這個變化時,徐攸之意識到幻聽也不是無懈可擊的,它們也存在著自己的弱點。

  即便是毫無進展,幻聽也沒有放棄對徐攸之的打擊,它們仿佛是帶著任務來的,不搞垮目標決不罷休。這份毅力連徐攸之都不得不欽佩。

  說實在的,曾經它們已無限接近勝利了,若不是關鍵時刻幻的突然現身,將徐攸之帶進了夢世界,恐怕此時徐攸之墳頭的荒草都長三尺高了。

  離成功只差那么一點點,這著實讓幻聽極為不甘,所以它們的仇恨值分出一部分給了幻,連帶著也謾罵起了她。

  “那個全身黑乎乎的賤人,總有一天不得好死。”

  “未來她會當場暴斃,被野狗分食,死無葬身之地。”

  “把她的肉球割下來當玩具還是不錯的,肥美的脂肪做個下酒菜也可以。”

  “干擾我們的計劃,她遲早要遭到報應!”

  徐攸之瞪大了眼睛,雖然有人為自己分擔傷害,貌似還不錯的樣子,但是這些聲音連這種話都說的出口,簡直卑鄙齷齪的沒有下限。

  徐攸之想提醒它們,那個幻可是非常厲害的,是你們這些只能躲在陰影里的家伙招惹不起的大佬。

  不過這些話沒來得及說,徐攸之眼前的空間就突然浮現出一個由小至大的黑洞,隨后幻從那里走了出來。

  她看向徐攸之,眉頭一皺。

  “該死的,她怎么又來了!”

  這里徐攸之腦中最后的聲音,隨即幻聽立刻沉寂了下去。

  你們剛剛不還是罵的興高采烈嗎,怎么正主一來就慫成了這樣?

  徐攸之在心里面諷刺它們,卻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這些欺軟怕硬的家伙也就敢和徐攸之囂張,見到厲害的角色頓時老實的像條死狗,和現實中的某個島國極為相似。

  幻開口了,她說:“我不介意讓你們徹底地消失。”

  這明顯不是對徐攸之說的,但后者眼前一亮,“你能幫我擺脫它們?”

  幻沉默了一下,而后說道:“是的,但我暫時不能也沒有理由幫你。記住,你只能靠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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