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幽冥地府的首席判官,崔玨崔大郎的這一生,都在跟各種各樣的魂魄打交道,兢兢業業潛心專研了幾千上萬年,有著極端豐富的臨床經驗,天上地下找不出第二個比他更懂靈魂的專業人員。
在龍女自爆龍魂的剎那,
崔老哥就果斷出手,施展平生所學,一招追風鬼手出神入化,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殘影,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聚魂法術,將飛散在風中的點點晶瑩給捉了回來。
然后再將這點點晶瑩,一粒粒依次打入到生死簿中,這點點晶瑩便是敖辛的靈魂精粹。
“崔某之前說過,無論如何都會保你龍族一條血脈的!”
在本判官面前玩散魂自爆,你個小女娃還嫩了些,也不想想我崔玨是干什么的,嗖嗖嗖嗖,電光火石之間,追風鬼手連續出擊,這速度與精準度,大概也只有單身上萬年的崔大郎才能做到。
到這時,許仙也已經看出些門道來了,崔老哥此時的模樣,看似好像是在跳大神,但其實這種聚攏魂魄的鬼法相當神奇。
一粒粒幾乎是肉眼不可辨的微小晶瑩,在追風鬼手的操控下,被井然有序地排列在了生死簿中,當這些細碎的晶瑩匯聚到一起,漸漸的,生死簿上便出現了一條精致小巧的小金龍圖案。
“大哥真乃神人也!”
待到崔老哥收起鬼手,許仙才敢飄下去與他說話,兩眼放光,好像發現了什么新大陸一樣,一邊咂舌一邊盯著生死簿上那條栩栩如生的小金龍,乍看之下,似乎好像還在緩緩地盤旋游動?
許仙徹底嘆服了!
這是神技啊。
還有那一招追風鬼手。
也同樣神奇到令人瞠目,想不到曾經被自己嫌棄的鬼修初級入門法術,竟然還有如此神奇的妙用,就連已經化成了渣渣的靈魂碎片,也都能給一一追回來!
“賢弟也別高興得太早!”
“啊?怎么?”
“此法只是恰逢其會,只能適用于龍女,若換做他人,那是萬萬不可能再將神魂收回的。”
崔玨只一瞪眼,便看穿了臭小子的心思,他這分明是又把主意打到那藍丫頭身上去了,想要將那她神魂也一并打散重組。
“呃…不是吧大哥?別人的神魂說不定也能成的呢,咱們可以慢慢琢磨的嘛…”
正如崔老哥所想,在見識到這神奇的聚魂法術之后,許仙心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給小藍的靈魂也來一次這樣的徹底重組!然而崔老哥的話似乎有些打擊人。
“唉…賢弟啊。”
崔玨語重心長。
一把摁住了垂頭喪氣的小老弟,如果這法子也適用于佛靈,他老崔自然不會藏私。
“賢弟也知道這龍魂祭壇,本就是龍族死后的歸屬之地,但有龍族子嗣陽壽終了,他們便會將自己的魂靈還歸于祖龍之靈…”
接下來崔老哥啪啦啪啦,解釋了一大堆,道明了為什么他能把敖辛魂靈重新聚攏。
龍族的傳承輪回,全依賴于那顆紅彤彤的祖龍之魂,不僅幼龍誕世需要得到祖魂的祝福,從中抽取一絲龍靈打入幼龍龍魂中,而且死后也會到這里來焚化,將自身魂靈還歸于祖龍之魂,這便是龍族獨有的輪回法則了。
而敖辛的龍魂,之所以在碎裂成渣渣之后,還能被重新聚攏在一起,只是因為這里本身就是他們龍魂的歸屬之地,如今祖龍之魂雖已不在,但刻在骨子里的基因,依舊讓敖辛的龍魂碎片仍然停留在了祭壇上,沒有四處亂跑。
另外還有一個機緣巧合。
她曾今與許仙一道差點被她父王獻祭給了祖龍之魂,雖然最后沒有成功,但被烤了那么久之后,似乎已經有不少祖龍之魂的靈力融合進了她的龍魂中。
這也是能重新聚攏她的龍魂,并依舊能夠有序歸納的關鍵,所以這種情況是無法復制的。
只是許仙不甘心啊。
好不容易看到的一絲曙光,卻又立馬被崔老哥潑了一頭冷水,心里哇涼哇涼的,又想要大開殺戒一番意解胸中悶氣了呢。
“唉!賢弟也莫喪氣,世間的神魂輪回萬變不離其宗,大哥相信只要找對方法,還是有希望能將弟妹身上的佛靈驅散的。”
“大哥你也別勸了,小弟我早就有了最壞的打算,我可以拿自己這身本領保證,他若是敢涅槃,我定叫這三界之中從今往后無數年,都只留他一個和尚。”
“唉…”
崔玨聞言又是長長一嘆。
但愿佛祖能在天有靈吧,就不要再回來了,不然這三界又會是一場無邊的浩劫…
“罷了,這事咱們先不提,只是大哥啊?既然敖辛的五行命格已經打入了生死簿,那現在咱們應該如何做才能令她轉世?”
這事情也很重要。
看看眼前的慘狀就知道,經過這一回大清洗,他們龍族這一脈絕對要死光光了,所以雖然已經重新聚攏了敖辛的魂靈,但如何讓她轉世呢?總不能也挑一塊石頭,讓她從石頭縫里蹦出來吧?
“哦?已將五行命格打入生死簿?賢弟說岔了,大哥只是將龍女的魂靈聚攏在了生死簿中,暫時令其魂靈不散而已…”
“是…嘛?那這?”
許仙聽了一頭霧水,又探著腦袋往生死簿上瞅了一眼,心說這樣還不能算是登記造冊嗎?
“這只是龍女的魂靈…”
崔玨很是無奈。
心說你個臭小子不務正業,雖為地府閻羅,卻連怎樣才算將五行命格打入生死簿都不知道,唉!讓我說你什么好呢!
不過氣歸氣,這會可不是講廢話的時候,雖然暫時用生死簿鎖住了龍女的魂靈,但是要將之徹底恢復原樣,還得另找高人。
而且這魂靈還極不穩定。
隨時都可能再次飛散。
“那…要如何才能把她的五行命格寫入生死簿當中?”
“這個嘛…大哥能力有限,能做的也就只是將這魂靈碎屑暫時收攏而已,若是要將她魂魄恢復原樣,賢弟還需去她幫忙,這事也只有她能做到,而且要快。”
“他?誰?”
心說不會又是元始天尊吧!
“唉!賢弟啊,你怎能如此愚鈍!龍族天生就屬異類,多年前他們也同樣奉妖祖為主,能做成這事的,除她還會有誰?”
“是…嗎!”
原來崔老哥說的是小白。
這倒簡單,讓小白幫忙重塑龍魂,基本上就是一句話的事,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能回來。
還有回來之后,要怎么進來這里,斷龍石已經落下,再次開啟還要等一個月,難不成還像之前那樣直接穿過這棺材板?
“這事不能耽擱,龍女的魂靈若再次散掉,那大哥也無能為力了,賢弟應當速速前往。”
說話間,崔老哥竟然直接把留有敖辛魂靈的那一頁生死簿,給撕了下來!許仙都看呆了!這…這東西也能隨便撕的嗎?
而且現在就走的話…
“那這里怎么辦?”
“這里就先暫時放一放,只需把敖廣一并帶走,余下的就留他們在這里繼續耗著就是。”
這倒也是個辦法。
留他們繼續在這里廝殺,等過些日子再來收尸…?
“只是,小弟若是盲目地找過去,萬一在路上錯過了,那這一來一回的,豈不耽誤時間?”
“唉!賢弟啊!”
臭小子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變得如此愚笨,平常的那份機靈勁呢,到哪里去了?哼哼哼!看來龍女之死,對你的打擊也很大呀,唉,冤孽啊!
“大哥…?”
“嗯,賢弟你難道忘了,你身上不是有她的內丹嘛!怎可能會感知不到她身在何處?”
“哦對對對!”
許仙聽罷恍然大悟,也是奇了,竟然把這事給疏忽了,溝通妖祖內丹之后,別說小白了,甚至是眼前那些暴亂的妖獸。
我都能試著控制一下…
打定了主意,便也不再猶豫,盡管這會若是帶著敖廣離開龍地,勢必又要耽擱清空棺材板的時間,但眼下也只能這樣了。
敖辛命苦。
必須救上一救。
當即接過崔老哥手中的那一頁生死簿仔細收好,又從懷里取出閻羅黑印拋至空中,而崔老哥這會也已經聯系好了秦廣王。
斷龍石已經落下,自然也不能走陣門出去了,好在還有一個土辦法可以離開這里,就跟上回逃離九龍圣境的方法一樣。
只需鉆到閻羅黑印里面,然后那邊的秦老哥他們布鬼陣一道,施鬼法召回閻羅黑印。
就能把人帶出去了。
但這個土方法只能帶走魂魄,至于本體肉身什么的,是沒辦法塞到閻羅黑印里面去的,所以這位龍族的龍王老大…這回是真的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了。
殺了也就殺了。
隨手往那里一撈的事情。
也不會有什么心理壓力,而且在本閻羅的閻羅黑印中,其時還關著老龍王的兩個兄弟呢。
一想到那兩條差點被遺忘在閻羅黑印中的龍魂,不禁又讓許仙感嘆一番世事無常,本來最先嗝屁的兩位龍王,現在卻成了整個龍族中僅有的純潔龍魂…
哦對了,
倒也不能算僅有,龍地外頭其實還有個更完整的敖丙,一想到敖丙,不免又是一番唏噓感嘆,也不知道敖丙兄得知了這里發生的事情之后,會有什么樣感想?
應該也會瘋掉吧?
隨手一探,輕松撈起了敖廣的龍魂,這位九龍圣境的掌舵人,威名赫赫的龍族老龍王,就這樣倉促地走完了他窮折騰的一生。
當那坨漆黑如墨的龍魂,被許仙硬生生地扯拉出來之后,祭壇外圍的黑龍大軍瞬間就都沸騰了,奮不顧身地沖撞過來,想要把許大閻羅撕成碎屑。
然而整個祭壇都被一張金色的大網罩著,即便撞死在網上,也不可能把網兜撞破,當然許仙也不會去在意這些小羅羅,甚至還當著他們的面收起了罩子。
緊接著又隨意揮出幾刀,砍出一條血路,隨即便一個閃身竄出數百里,又找了個沒龍的地方,之后才拎起敖廣的污魂,與崔老哥一道鉆入閻羅黑印。
黑印中,兩條老龍的龍魂仍在里面茫然無措,忽見殺神進來,手里還拎著一團漆黑,而且還有點眼熟,頓時驚得瑟瑟發抖。
“唉?這里怎么…”
崔老哥也很驚奇,
想不到這里竟然還藏著兩條干凈的龍魂?這…這龍族似乎注定了命不該絕啊。
“上回拿的,倒是差點把這兩個給落下了。”
許仙憤憤地說著,當時就想把這兩個漏網之魚給揚了。
“咳咳,賢弟啊,就留下了這兩個吧。”
“行!聽大哥的。”
權當是為物種多樣化添一個零頭吧,回頭將他倆的五行命格納入生死簿中,往后也就興不起什么風浪了,留著就留著吧。
不消半盞茶的功夫,外面就傳來了秦老哥的說話聲,鉆出閻羅黑印就已經出現在了鬼判殿中。
“許仙師兄!小英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剛一現身,惱人的小英就突然從秦老哥身后跳了出來,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許仙師兄匯報,尤其是關于那口黑鍋的怪事,順便還鄭重聲明,那些砸毀了十一閻羅殿的石刃,是自己掉下來的。
與她無關!
“嗯嗯嗯!”
但是許仙師兄聽得很不認真,只隨口敷衍了兩句,就一把把她拎起,然后隨手塞給了身旁的崔判官…哪有這樣的!
小英雖然很惱人,不過她的話倒也提醒了許仙,想必那些從石頭縫里滲出來的污血,多少也沾了一些黑霧,需要重視。
不過這會因為著急趕往驪山尋小白,這事只能回頭再說,之后又與秦老哥簡單說了幾句,因為之前一直都有保持聯系,暫時倒也沒什么要緊事,至于天庭“派來”迎回西王母的那幾位揭諦…
也等回來之后再收拾吧。
“許仙師兄,許仙師兄!小英還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說!”
“唉行了行了,有什么事等我回來再說好不好…”
出了鬼判殿后。
小英仍追在屁股后面嚷個不停,許仙只覺得頭疼欲裂。
心說驪山老母不是應該已經到錢塘縣了嗎?她怎么還在地府瞎晃悠?驪山老母也真是的,這小徒弟她就打算放養了唄?
“許仙師兄,許仙師兄…師父她去天庭了,是帶著小藍姐姐一塊去的…”
飛出一段,身后追來一個讓人說不出是什么滋味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