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大師,您可有辦法解掉小藍身上的五感封印?”
“這個老身恐怕幫不上忙。”
往東行了一陣之后,許官人又追上來請教問題,驪山老母實話實說,這個是真的幫不上忙。
許仙聽后倒也不失望。
轉而又隨口問了一句小白。
小白她應該也不會解佛門的五感封印,只看她打架時用的招數就知道她也不會天道法術,甚至連以前學得那些都不肯拿出來用。
“那小白呢?可有辦法?”
“雕蟲小技而已。”
“是嗎!”
然而結果卻大出意料!
小白的回答簡短而給力,聽得許仙不禁心花怒放,不愧是小白,連她師父都感到棘手的難題,在她眼中竟然只是雕蟲小技!
閃身貼到小白身旁,神情舉止宛如兩人身后的忠犬諦聽,然后一把拎出背后的小藍遞到她眼前。
“趕緊解了,光溜溜的腦袋太辣眼,官人我一刻都不想再承受。”
“哼!”
白素貞白了身旁的男人一眼,還是那種如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然后又傲嬌似地哼了一聲。
隨即淡淡地說道。
“延出神識,隨我一道入他識海一觀便知其中緣由。”
“去她的識海?”
許仙聽得不是很明白,卻也依舊照做了,當即便延出神識與小白一道鉆進了那光溜溜的小光頭中。
小藍的識海是一片大海。
碧藍碧藍的大海無邊無際無垠,海中有一做孤島,島上有一顆枝葉稀疏的菩提樹,菩提樹下盤腿而坐一黑黑瘦瘦的破衣僧人。
遠遠觀其模樣,似乎是…
“地藏大師?”
“哼!地藏怎么可能會出現在這里。”
聽罷官人的無知言論,白素貞當即就拋過去了一個帶有鄙夷之色的白眼,地藏自身都難保了。
“不是地藏,那難道是…”
想來想去也就只剩下那個人了,只是這布衣僧人的形象與佛主有著太大的出入,因此許仙還是有些不太確定地看向了小白。
“沒錯,這就是佛主度化成佛前的真身,你現在過去殺了他!殺了他就能解掉她的五感封印,還能徹底清除掉她身上的佛性。”
小白的眼中滿是殺意,
看得許仙有些怕怕。
“殺了他?”
這真的可以嗎?
真的那么簡單?我信你個鬼!這可是佛主,要是能殺,你怕是早就已經沖上前去開干了。
還輪得到我來出手?
“對,殺了他!只要殺了他,整個靈山佛門便也會就此瓦解。”
小白仍在出言蠱惑…可聽在許仙耳中卻越來越不對味了。
“那殺了他以后呢?”
殺了他以后小藍會怎樣?
變成植物人嗎?似乎會連植物人都不如,植物人好歹只是腦死亡,還有那么一點奇跡可以期待。
可若是殺了佛主,那小藍的腦殼就空了,也就沒有腦子了!
“可另想辦法幫她重塑識海。”
“重塑識海?”
小白的方法依舊簡單而又粗暴,可是這識海真的能重塑?連識海都能重鑄的話,那就不是神話世界。而是一個科幻世界了吧?
“那要怎樣才能重塑識海?”
白素貞漠然不語,
只是憤憤地瞪著那菩提樹下的僧人,僧人骨瘦如柴破衣爛衫,正是十余萬年前她親手摘一葉菩提,幫他度過這片苦海的那個僧人!
也是后來親手將妖族推上不歸路的那個如來佛主。
血海深仇就在眼前。
我若不是看在那臭男面子上,此時怎還會容你在這里躲藏!
“哼!我早該想到的,別以為你躲在這里我就拿你沒辦法!”
很顯然,
小白她真的沒辦法。
要不然她也不會說這種氣話,而是直接沖上去撕咬了。
“唉…小白你聽我說,我們現在不能把他殺了,我們還是想想別的法子吧,總有辦法的。”
許仙失望地不要不要的。
說話的語氣像是在哀求。
難道本閻羅注定只能得到她的身不能得到她的心嗎?重鑄神識…重鑄神識?誰有這個能力。
能重鑄一個人的神識?
即便能重鑄神識,那小藍她還會是原來的那個小藍嗎?
“小白,我有個很重要的事情要問你,你一定要說實話。”
“有話就說。”
小白的語氣中透著不耐煩,冷冷的眼神盯著菩提樹下的灰衣僧人,銀牙緊要素手緊握,
似乎是在竭力地克制著想要沖上前去干架的沖動,許仙真的很擔心她會把持不住…
“小白還是原來的小白嗎?”
“呵,錢塘王現在念起原來的那個白素貞了?那為何當初卻要將她拒之千里?”
“有嗎?沒有吧?”
“呵,沒有嗎?也不知道是誰說的我現在只能送你到這里了?”
“這個…”
糟糕!
好像真的有說過!
可是我也有想過一個茶壺配一打茶杯的啊…
“哼你既然想知道,那我現在便告訴你好了,不再是了。”
“行吧,小白你就盡情地打擊我吧,反正我的心已經碎了,也不在乎再零碎一點。”
“呵,錢塘王果然一往情深。”
這個小白真的是一點面子都不肯給,幾乎每句話里都帶著刺,許仙覺得她應該是故意的。
八成是還在為打屁股的事生氣呢,想不到女王大人也有小女人的一面,只是你嘴里口口聲聲說自己不再是原來的那個小白了。
可為什么還記得以前的事?
況且你的妖族內丹可還在我的手上呢,即便是覺醒,也不過只覺醒了一小半的妖祖之靈而已。
裝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你能騙得了誰…
“那能過去跟他說說話不?”
“沒有用的,錢塘王就別幻想能用你那套無恥的言論說動他了,他自封五感,自然聽不到任何言語。”
“是自封五感?不是地藏大師封的嗎?”
“誰能封得了佛主的五感,我若猜得沒錯,五感封印解除之日,便是佛主涅槃之時。”
“那豈不是左右為難?”
“這便是他的卑鄙之處,到那時候,我可不會再手軟。”
白素貞憤憤地拋下一句話,就顧自收回了神識,忘恩負義的人,她一眼都不想多看。
小白就這么走了。
獨留下許仙一人在小藍的識海中呆呆靜力良久,五感解封之日,便是佛主涅槃之時…
到那時我就要徹底失去小藍了嗎?這么說來,我不但不能有解她五感封印的想法。而且還要盼著她一直當和尚?開什么玩笑,小白你什么時候也學會危言聳聽了!
然而事實就是這樣殘酷。
小藍的識海里更加找不到一星半點有關小藍的影子,周圍除了海水就是海水,就跟曾經在太上大師的幻境中一樣,除了那個孤島。
就別無一物了。
至于菩提樹下的佛主真身,
則更沒什么看頭了,不言不語宛如泥胎木塑,倒是與幻境中的小青塑像有那么幾分類似。
而且完全沒有小青那般養眼,小青即便變成了木頭人,至少也依舊是那樣的波瀾壯闊…
想到小青。
小青也沒有腦子很久了。
等會得跟小白說說,回去之后趕緊把小青放出來吧,
突然很懷念以前那個總愛跟自己抬杠的小青,許大閻羅發現每當人生越來越迷茫的時候,值得懷念的東西卻反倒是越開越多了。
而且天空也越來越昏暗了。
是不是又要下雨了?
從小藍的識海里出來,許仙郁悶了很久很久,直挺挺的非主流飄行,宛如一具浮尸凌空飛渡。
感覺心也正在慢慢死去…
“唉…”
驪山老母看得直搖頭。
三界怎會生出這樣怪胎來。
黑壓壓的妖獸大軍遮天蔽日。
飄蕩在潔凈明亮的藍天下,卻宛如一副末日降臨時的景象。
烏云所到之處,嚇得雷部各路巡天小將抱頭四竄,光天化日之下妖魔橫行,眾神退避。
簡直沒有天理了!
于是滿懷正義感的許大正義又突然活了過來,一個閃身游到正看著浮尸陷入回憶的小白身旁。
一本正經地講起了正經事。
“對了,小白打算把這些妖獸安頓在何處?可有想好?”
來時十萬魔。
去時漫天飛獸。
體型龐大的妖獸大軍簇擁在一起時的規模,看著就能讓人頭皮發麻,比之前來西天靈山時的體型足足粗壯了幾千幾萬倍。
這邊看過去,每一頭妖獸都足有一坨房子那么大,奇形怪狀且長相各異,幾乎是各種不像。
就沒一個是正常的!
混在其中,宛如來到了一個凹凸曼中的怪獸世界,看得久了,竟然有種莫名的喜感。
只是如何安置這些妖獸似乎成了一個大問題,黑壓壓這么大一群,暫時養在哪里合適呢?
而且…
他們吃什么?!
“你問我?”
小白的回答也令許仙感到困惑不已,為什么不能問你?你可是他們的頭頭,不問你問誰去?
“是官人硬要把他們帶回來的,如何安置與素貞何干?”
呵,現在又成官人了。
一遇到頭疼的事,就不是錢塘王,而是官人了?你怎么可以是這樣的小白…
“那行吧,我自己想辦法。”
面對這樣的小白,
許仙也只能無奈一嘆,而且聽她話里的意思,她似乎還真不曾想過如何安置這些妖獸,本就是準備直接戰死在西天靈山的,所以壓根就不曾想過要把他們活著帶回來…
“當初是你硬要攔著不讓他們戰死的,官人可不要太過分了!”
“行吧!我來安置。”
這一聲官人聽著像是在撒嬌,實則暗諷,不過小白你也別得意,如何安置只是個小問題。
其實官人我早就想到了。
想那西王母的瑤池仙境自從上回被我砸毀之后,就成了無主之地,一直都空著,現在把這十幾萬妖獸大軍安置在那里,
應該沒什么問題。
帶過去之后再讓你師父弄個仙境結界出來,暫時把他們關在里面,倒也沒什么后顧之憂。
只是…
“只是官人這邊還有個小問題想向小白請教一下,這些妖獸可需要進食?他們平常吃什么?”
這些妖獸那可都是活物。
是活物就得進食。
而且看那些妖獸長著的獠牙就知道,他們都是肉食動物,這一餐怕不得吃掉一個羊群?
“吃人…”
白素貞沒好氣地白了官人一眼,而后又輕描淡寫地給出了一個極度聳人聽聞的答案。
“呃…!”
直接把許仙想要說的話給噎了回去,雖然明知道她這是在自嘲,但也足以令人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心說小白你這話也太那啥了吧!不敢想象以前那個樂善好施,以救死扶傷為己任的小白。
此時竟然會講出這種話來。
然而更讓許仙目瞪口呆的驚人之言還在后面,見官人瞪著眼睛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白素貞只覺地想笑,
于是又湊過頭來,像是惡作劇般在官人耳邊低聲耳語道。
“你們幽冥地府不是打算把凡間的生靈都殺光嘛?那些凡人的軀殼留著也無甚用處,倒不如…”
“嗯!小白你想得真周到!官人服了,嘔…!”
許仙聽罷,突然感覺肚子里一陣翻江倒海,當即便別過身去狠狠地嘔了一通,三觀盡毀。
“我妖族一脈向來有靈而無序,且生性殘暴,嗜血好殺。
更何況是眼前這些由魔魂異化而來的妖獸,更是只知殺戮不知憐憫是何物,一旦餓了,他們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來的…
官人你可要想好了。
這些妖獸并不好養活。”
小白她似乎自嘲上癮了,一番冷嘲暗諷之能,把她治下的妖族一脈說成了無惡不作的法外狂徒。
還一個勁地暗示許仙把凡人留下的無用肉身喂食給那些妖獸們吃,把個許仙聽得大汗淋漓頭皮陣陣發麻。
以前那個美麗善良的小白形象,也終于在此刻碎成了渣渣。
先前我不過就是問了她一句小白還是不是以前的那個小白,結果這倔女人為了“證明”她已不是原來的那個她,所以此時才會說出這種話來的吧?一定是這樣的。
只能這樣說服自己。
不然這三觀怕是要承受不住。
“素貞…!”
這想法實在太過瘋狂。
就連一旁的驪山老母也終于不淡定了,黯然一聲長嘆,臉上的憂色好似要溢出來似的。
不得不加重了一些語氣,試圖阻止小白再繼續自嘲下去。
“怎么?我說得難道有錯嗎?這些難道不是世人對妖族的看法?有誰不想將妖族異類殺之而后快的?還有妖族內丹可是精進修為的好東西,他們這些凡人修煉可吞服異類內丹提升自身修為,那我妖族拿這些無用的肉身果腹怎么就不行了?”
好嘛,她還來勁了!
真的是越說越離譜…
一番話下來,又把許仙聽了個五味雜陳百感交集,但你也不得不承認,這話雖糙了點。
但真的能算離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