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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人造魔

  做鬼做得久了,

  也就漸漸地習慣了這種腳不沾地的輕飄飄感覺。

  因為腳下有點虛。

  連帶著那些老婆孩子熱炕頭之類的美好愿望,也在慢慢變得飄忽不定起來。

  飄得越來越遙遠。

  也越來越觸不可及。

  這些都好心酸的說。

  回家的路上,也順道去了趟藥鋪,心里想著的是那具久違的肉身,和那種做人的美好感覺。

  奈若何,

  丹房里只有一口舊木柜。

  連這個小小的愿望都實現不了啊,一番惆悵失落之后,只得披上青羽悶悶不樂地踱回家中。

  北山道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再不復往日的怡然自得,各家的小院也是大門緊閉。

  沒了以往的家長里短。

  就好似突然之間。

  整座城市都安靜了下來。

  偶爾遇到的幾簇行人,也都是在低聲耳語傳播謠言。

  這種謠言傳播速度非常迅猛,短短一天之內,就已經衍生出了許許多多個不同的版本。

  可以想見,此刻還有更多的謠言在城中火熱蔓延,怕是早就已經傳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了吧。

  這些口口相傳,又經過無數次發酵的謠言,還能編出好幾個能止小兒夜啼的睡前故事。

  尤其是錢塘江外刮來的那一輪妖風,更是被傳得沸沸揚揚。

  據傳,錢塘江畔有很多漁船被妖風掀翻,有好幾個村子被妖怪禍害,甚至還有人看到妖怪爬到岸上來吃人的情節。

  這還真的是…

  只是回家這一路的功夫,許仙就從人們口中聽說了好幾個版本。

  敖辛小妹妹啊。

  為了平息城中謠言,也為了安撫住百姓們的緊張情緒,恐怕也只能委屈一下你了呀。

  突然感覺有點挺對不住她的,好像自從認識她以來,我就一直在想方設法地去坑害她…

  欺騙她,

  利用她…

  “姐姐!老姐!我回來了!”

  “咦漢文?你怎么就這么回來了?”

  “啊?姐姐?我怎么就不能回來了?”

  姐姐的話很耐人尋味。

  臉上的表情的表情也有一些古怪,而且她還在收拾行李,好像要跑路的樣子。

  “藍妹子找回來了?”

  “還…還沒…”

  “那你回來做什么!”

  “呃…?”

  許仙被噎一時無語。

  不明白姐姐為什么會這樣說話,而且她語氣中雖然有焦急,卻沒什么緊張的模樣。

  就好像是她已經知道了我在做些什么似的,這似乎不大可能啊。

  想著是不是透露一些內幕消息給她,反正之前也托過幾個夢,多多少少隱喻過一些什么,她應該能比較容易接受的吧?

  再者有些事情也已經瞞不住了,反正遲早都是要知道的。

  想了想之后,

  索性把心一橫說道。

  “姐姐啊,你先坐下,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說。”

  “說什么呀,有什么好說的,趕緊去做你自己的事情。”

  “呃什么?姐姐你…?”

  “唉…”

  許嬌容黯然一嘆,這個傻小子喲,姐姐是看著你長大的,真以為姐姐什么都看不出來的嘛…

  “那姐姐都知道了?”

  許仙聽得心里發苦,原來姐姐早就已經看出來了?仔細想想也是,能看不出來嗎!別說是看著自己長大的姐姐了。

  其實姐夫也早就看出來了。

  就比如那天他看到我手上的傷口不藥而愈時,所表現出來的表情一樣,只是不戳破而已吧!

  “唉…姐姐不知道!”

  “啊?”

  “也不想問你的那些事情,你也別跟姐姐說。”

  “呃這…”

  “姐姐知道漢文已經長大了,也有能力處理好自己的事情了,所以你的那些事姐姐也懶得打聽。”

  “姐姐…”

  今天的姐姐特別不一樣,全無往日那份獨斷專橫的霸氣,臉上只有明悟一切的了然。

  只是眼神中那份溫柔,一如往昔,依舊一點都沒有改變。

  她是真的不知道嗎,她只是不讓你為她擔心而已,這讓許仙很是感動,突然感覺鼻子有點酸酸的,眼睛也澀澀的。

  “唉行了!你也別在這里愣著了,趕緊去忙你自己的事去吧。”

  “嗯嗯嗯!”

  “把藍丫頭找回來,她是咱們老許家的媳婦,誰都休想搶走!”

  “嗯!”

  “那就這樣吧!姐姐要去藍妹子家住上一陣,家里的事情姐姐看著,你也不用操心。”

  “嗯!”

  許仙只是一個勁地點頭,還能說什么呢,其實有些話根本不用說出來的,只要放在心里就可以了。

  有這樣一個姐姐。

  真的好幸福啊。

  “那你還愣著干嘛?還不快滾!去把人給找回來!”

  “啊…?唉好!”

  這都還沒感動完呢,就被姐姐無情地趕出了家門…

  “等下!你回來!”

  然后剛剛邁出院門,又被姐姐給喝了回去,只見姐姐似乎又糾結了一下,下了一點決心之后。

  才湊過來小聲地說道。

  “以后記得要待白家妹子好一些知不知道?!你呀你,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啊?”

  姐姐說著還伸手戳了戳許仙的腦袋,聽得許仙很是迷茫。

  這話又是哪一出啊?

  “行了,快滾吧!”

  “額好!”

  走在黃昏的街道上,回憶著姐姐剛才說過的話,總覺得姐姐最后說得那番話意有所指。

  這難道說…

  姐姐她之所以會有今天的這一份淡定與從容,背后其實都是小白的功勞?其實她早就已經偷偷地幫我解決這個很讓我頭疼的問題?

  想來應該是不會有錯了。

  難怪姐姐她還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這樣的話。

  這還能說什么呢。

  不知不覺又走回到了藥鋪,遠遠的看到瘦猴他們兩正拉著一車藥罐藥爐往城里趕。

  許仙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好像沒什么事可做啊。

  救治傷患有小白小青她們,地府諸事有秦老哥他們。

  實驗樣本也要等到明天才能準備齊全…

  那我還出來干嘛…?

  思來想去。

  還是決定繼續去研究魔物,至于樣本,就先隨便逮幾個過來吧,也不需要要求有年份的。

  只要是個妖就行。

  比如那嚴頌嚴老弟…

  “阿福?”

  “小的在…”

  “那嚴頌現在何處?”

  “稟錢王,那蛆妖仍在徐府后院的床底下躺著呢。”

  “還沒被發現嗎?”

  “額…還沒呢。”

  “還沒吶?這夠能捱的呀。”

  “也就這一兩天的事了,要不…?”

  “唉算了,那還是再等等吧,咱們也不差這一天兩天。”

  雖然說壽元皆有定數,但也因意外身死之人的壽元也不會精確到具體的時辰。

  況且因為之前無意中搬動了嚴頌,已經讓徐大小姐的命格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變化,這回可不能再去破壞他倆的這段緣分了。

  也都挺不容易的。

  “對了錢王,您之前交代的那個王書生,他倒是要不行了,”

  “是嗎?”

  “嗯,就在今夜子時,小的也正想過來稟報的。”

  那王書生的壽元就不一樣了,他算是自然升天,雖然是自己把命給折騰沒的,但也屬于壽終正寢。

  可憐的王書生啊!

  幸好本閻羅已經幫你求到仙丹了,只是你的命運,恐怕也早就在太上大師的算計之中啊,不然他也不會這么及時的拿仙丹過來。

  想到這里,許仙就有點不想再給王書生服用仙丹了。

  怎么說他現在已經是法海了,法海可是我許仙的一生之敵,我怎么能養虎為患呢。

  這不是找虐嗎!

  算了。

  還是先過去看看再說。

  錢塘縣城東某處豪華大院內。

  仆人們正在忙忙碌碌地搬運著行李,徐大老爺則在一旁指指點點,忙碌地指揮著。

  城中出現惡妖的事情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

  精明能干的徐大老爺,

  擁有無與倫比的危機意識,一見城中有妖物肆虐,立馬就決定舉家搬遷,到距離縣城百里外的吳莊別院去住上一陣。

  準備連夜裝船,明日天不亮就出發,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相比前院鬧哄哄的熱火朝天,徐府后院某處的雅致小院中,確實一片寧靜祥和的氣氛。

  只有偶爾會發出一點點奇奇怪怪的聲音,但也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大家都很忙碌,完全不會有人去在意這一點點的奇怪響動。

  只有一個人很在意!

  但確切地說,

  這不算一個人。

  徐大小姐的閨房中…

  的床底下。

  一只嚴頌正在默默地哭泣。

  因為她的女神,那個被他日思夜想著的女神徐婉清。

  此刻正在痛苦中煎熬。

  嚴頌的耳邊,不斷傳來女神“痛苦”的淺唱呢喃,間或還會發出類似奄奄一息般的求饒聲。

  而頭上那梨木雕花的香榻,正在以一種觸目驚心的規律微微擺動,其中還夾雜著男人的猙獰喘息聲。

  嚴頌自然知道那里正在發生一些怎樣的慘不忍睹的事情,但此時的他卻無能為力。

  只能痛苦地閉上眼睛。

  可只要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出現一柄更加觸目驚心的兇器,那一握猙獰可怖的兇器。

  正在無情地摧殘著他的女神。

  每一次撞擊,就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戳在嚴頌的心上,那種痛苦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此時的嚴頌,多希望自己能有一雙手,一雙可以捂住的耳朵的手,一雙可以捂住眼睛的手。

  真的無法接受這種事情在自己眼前發生,我曾經為你付出了那么多,而你現在卻用這樣的方式回報我!

  這是一種沒有終期痛苦。

  一顆千瘡百孔的心,像是被丟進了絕望的深淵,讓他混身上下都開始狠狠地顫抖起來,大冷的天里全身冒冷汗,心里在不斷地滴血。

  終于!

  在這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痛苦煎熬中,嚴頌突然感覺自己的內心又在狠狠地變態了!

  這是一種由內而外,又由外到內,再由內到外的變態,身上的每一寸皮膚,每一個毛孔都在發生觸目驚心的變態。

  卡嚓…

  只聽一聲輕微的卡嚓聲傳來,嚴頌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裂開了一道口子,劇烈的痛楚瞬間傳遍全身。

  緊接著,身上的皮膚也隨之一寸寸地碎裂開來,他的心被撕裂了,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被撕裂了。

  卡嚓,

  卡嚓卡嚓。

  嘎吱,

  嘎吱嘎吱。

  “哎呀。”

  “哎呀哎呀…”

  伴隨著越來越清晰的卡嚓聲,身上的皮膚開始一層層的剝落。

  與此同時,閨房中突然就奏響了一段更加激烈,更加猖獗,也更加肆無忌憚的二重奏。

  嚴頌那可憐的女神,似乎也在這一刻達到了她所能承受的痛苦的極限!

  那些從喉嚨底里發出的海豚音,宛如惡魔的咆哮,狠狠地摧殘著嚴頌那早已經支離破碎的內心。

  伴隨著這一聲聲痛苦凄厲的低語哀求,也終于讓床底下的嚴頌達到了變態的頂峰。

  整個身體都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形狀扭曲變形,大塊大塊的甬殼從它的身上剝落。

  在這種雙重痛苦的加持下,可憐的嚴頌也終于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咆哮,與這一聲咆哮同時響起的。

  還有那一聲高亢激昂的,猶如山洪暴發江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的最后沖刺。

  “嗷嗚…!”

  “撲哧…!”

  好像是約好了的一樣,房間中的三個人突然同時安靜了下來。

  有一片薄如蟬翼的半透明翅膀從嚴頌的身上緩緩伸展開來,緊接著又是一片,一片,又一便!

  嚴頌心中一慌。

  下意識地抬起手來,想看看自己此時的模樣,然而看到的,確實兩條毛茸茸的…“手臂”?

  “不…!”

  嚴頌在心中痛苦地吶喊,他終于變態成了他曾經最討厭的模樣,這一夜,他失去了好多。

  眼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

  于是他憑命地擦眼淚,卻似乎怎么擦都擦不干凈。

  因為他的手太小。

  而眼睛太大。

  于是他只能舉著兩只毛茸茸的手不停地擦,一邊擦一邊哭。

  “嗡嗡嗡…”

  然后就突然感覺自己的身子正在慢慢地變輕,下意識地撲閃著翅膀,耳邊傳來了清晰的嗡嗡聲。

  眼前的世界漸漸變得明亮。

  只是這世界是那樣的模糊,還被分成了一格一格的小格子?

  但即便是這樣,他也清晰地看到了房間中那幕…那幕令他憤恨,令他絕望的畫面!一團熊熊的怒火在心中炙烈地燃燒了起來。

  “啊…!”

  一聲凄厲地慘叫劃破夜空。

  然而只持續了一瞬間,就仿佛被卡住了一般,隨即便嘎然而止。

  于此同時,有一個閑者嗷嗷怪叫著,開始在房中逃躥…</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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