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師父好像在發呆,
懸在空中老半天了,都沒什么反應,瘦猴擔心會不會突然掉下去,不得不小聲提醒了一下。
“閉嘴!”
“師父可是有什么事情為難?”
瘦猴沒有閉嘴,而是直戳要害,一語道破了天機。
“嗯。”
哪吒撇了一眼二徒弟,沒好氣地嗯了一聲。
“師父不妨說說,或許徒兒能幫師父出出主意。”
“嗯…藥…藥鋪可能出事了…”
小哪吒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會在兩個劣徒面前磕磕巴巴。
“什么!藥鋪出事了!”
胖虎聽聞藥鋪出事了,嗷得一聲睜開眼來,正要說些什么,卻又被瘦猴給一把掐了回去。
“師父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嗯?”
哪吒聞言嚇了一跳。
瞪著眼看著自己的二徒弟,突然有種別樣的感覺。
“有沒有性命之憂?”
“那…應該是沒有的。”
“那就避一避吧。”
“什么!”
“許哥不會怪你的。”
“當真?”
“嗯!”
瘦猴一咬牙答道,心里感覺有點對不起師父,可許哥還說了,心中生出了愧疚的師父。
以后才會是他們的好師父。
而哪吒卻仍在糾結,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糾結,這是很久都不曾有過的一種感覺。
也是不應該有的一種感覺。
“師父如果不放心,也可以遠遠地看著,然后再決定要不要出手。”
“好!”
這一回哪吒答地很干脆,話音未落便嗖得一下消失在了原地,徑直回返了錢塘縣。
想不到自己這不成器的二徒弟也能想出這么好的主意,看來以后的確要稍微用點心了。
“仙姑不好了!地府…”
鬼仆阿福跌跌撞撞地沖進藥鋪小院,赫然發現院子上空旌旗招展,有無數天庭精兵懸在頭頂上方。
就連小院中也已經被天庭精兵團團圍住,頓覺頭皮一麻。
僵立在了原地。
“哦?地府出了何事?”
回答他的,是一個天庭的揭諦,只見那揭諦手捧一個龕盒,笑容和藹,面目可憎!
在他身后,還有一個身形魁梧的天將,拎著兩把宣花板斧,正一臉怒容地瞪著他。
丹房門口,白仙姑與青姑娘則在那兒行跪拜之禮,臉上帶著憂色。
莫非藥鋪也出事了!
見此情景,阿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兩步,嘴里喃喃回道。
“地…地府…”
“好膽惡鬼,膽敢借尸還魂禍亂人間,來呀!速將此人拿下!”
話還沒說完,
只見揭諦身后的那魁梧天將一聲暴喝,將手中板斧一揚,立馬便有兩名兇悍的天將應聲出列,二話不說就要上前拿人。
阿福頓時嚇得腿肚子直顫。
到了嘴邊話的也咽了下去。
另一邊的白素貞見狀,急忙站起身來擋在了阿福跟前,微一屈身,好言解釋道。
“將軍且慢,他乃是地府鬼差,平日受錢塘王差遣才會走動人間,望將軍明察。”
巨靈神聽罷,表情僵硬地咧了咧嘴,心里忌憚著那錢塘王許,也就不好再說重話了。
輕咳一聲說了句場面話。
“咳咳!既然是地府鬼差,那便…那便速回地府!天庭律令嚴禁鬼差私自行走人間。”
“多謝將軍提醒。”
白素貞拱手道了聲謝,看之前阿福那緊張的神情,想來應該是地府也出了什么事情。
心中也是無奈非常。
但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
只得轉過頭去,不動聲色地對阿福使了個眼色,輕聲言道。
“…阿福,錢塘王此時不在藥鋪,你不妨去那處林中找找。”
“呃…是!”
阿福依言告退,出了藥鋪之后便遁地遠去,前往靈隱寺后山的小樹林尋那威靈顯赫大將軍前來救場。
心中愁苦,想不到錢塘王不過才離開了幾天而已,就接連發生了這么多的變故。
“白施主…”
看著那鬼卒離去,銀頭揭諦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隨即將手中托著的雷木龕盒遞到了白素貞面前。
接著又和聲溫言道。
“近日錢塘縣外的六和寶塔有所異動,護塔執事整理地宮舊物時發現了這個龕盒。”
“這是…?”
聽聞此言,白素貞的眼中閃過一絲茫然,這六和塔的地宮中取來的龕盒,為什么要交給我?
忽又想到小青曾聽那靈隱寺高僧說起過這六和塔之事,頓時有種不詳的預感涌上心來。
思忖間,又聽揭諦接著言道。
“經查驗,此物應是白施主的先祖遺留之物,今日物歸原主,望白施主妥善保管。”
“先祖遺物…?”
白素貞訥訥地看著銀頭揭諦手中的龕盒,并未伸手去接。
“姐姐,我看這和尚也不是個好東西,故弄玄虛又笑瞇瞇,肯定是在打什么壞主意。”
小青湊在姐姐耳邊低聲嘟囔了一句,她早就看出來了這些人來者不善,尤其是這個和尚。
白素貞微微一點頭,示意小青無需多言,姐姐心里有數。
然而心中卻也有很是疑惑。
她完全聽不明白揭諦這番話的意思,更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多出來了一個先祖?
還有遺物留下來?
遺物為什么會藏在寶塔的地宮中,而且還用一個龕盒裝著?
再看那模樣怪異的龕盒,只見上面那些如流云一般的詭異花紋間,被布下了好幾道禁制,
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打開。
更不知道里裝著的是什么,感覺不是什么好東西,官人曾說過來歷不明的東西不要碰,尤其是那些故弄玄虛,臉上還笑瞇瞇的家伙,十有八九會捧一個炸彈給你。
她雖然不知道炸彈是什么。
但肯定也是不好的東西。
一想到官人,便又想著今日若是官人在場,又會如何應對眼前的事情?
“揭諦可能誤會了,素貞出生卑微,生世未明,亦不曾聽說有什么先祖。”
銀頭揭諦聞言愣了愣,不明白這白素貞怎么突然就沒了之前的恭敬模樣?且言語之間也多有猜疑?
“白施主無需多慮,此龕盒的確是白施主先祖所留,盡可接下了便是。”
“那揭諦又是從何處得知?又是如何確定這龕盒中的東西是素貞先祖所留?”
“呵呵呵,施主打開便知。”
“素貞又不知如何才能打開。”
“只需精血一滴。”
“揭諦一定是搞錯了。”
不知不覺間,就學著官人的樣子耍起了無賴,遲遲不肯接那龕盒,只說一定是揭諦搞錯了。
卻也遲遲等不來威靈顯赫大將軍救場,心道今日這一關可能不好過了,那巨靈神領著三千天兵過來,應該也是有別的事情。
幾番思量之后。
只能先接下了那個龕盒,但也沒有要打開的意思,想著等官人回來之后再決定如何處置這個龕盒。
“那便有勞揭諦了。”
于是道了聲謝之后,便轉手將龕盒交到了小青手中,讓她先暫時把東西保管起來。
“白施主不先查驗嘛?”
銀頭揭諦見狀又是一愣,不曾想這白素貞的心性竟如此沉穩,連此般要緊之物都能按耐住好奇心?
“哦,此事不急于一時。”
白素貞淡然一笑。
隨即又拱手對巨靈神問道。
“不知將軍此番到訪,又有何事相告?”
“咳咳!這個嘛…”
巨靈神重重地咳咳了幾下,有些不太好意思說自己其實是過來拿你去天庭問罪的,擔心著那許閻羅日后會尋上門來找麻煩。
此刻他只想著如何能把話說得委婉一些,好讓她主動跟自己走一趟天庭,不要惹出事非才好。
“嗯!咳咳…是這樣的,按天庭律法,凡間修行者不得私下煉制仙丹,因此…本將軍…本將軍奉命前來請…請仙姑與本將一道上天庭陳情。”
“這么說來,將軍其實是奉命前來擒拿素貞的嘍?”
“這…這這…仙姑誤會了,是陳情,并非擒拿。”
聽那巨靈神把話說得磕磕巴巴,白素貞不禁暗自感嘆,想不到威名在外的巨靈神也是徒有其表。
竟然會因為擔心日后官人會找他算舊賬,而說出這般話來。
與官人相處地久了,不知不覺間,也早就對天庭少了幾分原來的敬畏。
此時又見那巨靈神這般模樣,心中也已經輕看了幾分,于是索性又學著官人的模樣。
把臉一沉冷冷地問道。
“那敢問將軍是奉了哪位上仙的令前來的?”
“本將軍乃是奉西王母之令前來!”
這一回,巨靈神倒是答得中氣十足,聲音洪亮,反應也很快。
“呵。”
而白素貞聞言只是一聲輕哼。
早知道官人與那天庭西王母曾有些過結,只是想不到身為女仙之首的西王母,
竟會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恍惚間,好似有什么東西在心中破滅了,難道這就是自己畢生所追尋的天道嗎?
曾經心向往之的仙途,在這一刻也突然變得暗淡了起來。
心中不禁升起一絲苦澀。
伸手攔住了欲上前講道理的小青,低聲耳語了幾句,叮囑她要照看好鍋里的仙丹。
隨即回過頭來淡然說道。
“那便走吧。”
“呃…什么?”
巨靈神一時間沒回過味來,這白素貞的態度變化,前后判若兩人,著實令人難以捉摸。
“將軍不是要帶素貞去天庭陳情嗎?這便走吧。”
“對!來人吶,將…將那屋中的證物一并帶上。”
“將軍,那六枚仙丹是錢塘王的東西,素貞只是幫忙照看,將軍若就此收繳了,恐怕…”
“呃…這!”
這就難辦了…
左右權衡良久,最后終于下了一個非常沉痛的決定,只把人拿回去就行,至于仙丹,都沒人照看了,自然也就成不了丹了。
一旁的銀頭揭諦見此情景,只能搖頭苦嘆,想不到這白素貞竟是如此沉著穩重的人。
不僅對那龕盒視而不見,就連面對天庭的降罪也是這般淡然處之?
這么看來,今天的事情恐怕又要生出什么變故啊,思索片刻便已經有了主意。
“收兵!”
巨靈神一聲令下,三千鐵甲凱旋而歸,沒人在意銀頭揭諦是什么時候不見了的。
白素貞跟在巨靈神身側,心里想著別的事情,并沒有為即將到來的罪責所擔心。
幽冥地府也出了事情,自己不能再添亂,等過了南天門之后我便學著官人的無賴樣,隨便找些借口扯上一扯。
盡量拖延一會,也好讓官人有更多的時間應對眼前之事。
于是,這一路上白素貞都在想著官人耍起無賴來時的模樣,想著想著便自覺地輕笑了出來。
何曾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也會想著做這種事情…
另一邊,剛剛離去的銀頭揭諦再度回返藥鋪,隨手一揮,散出一道虛影引走了丹房中的小青。
緊接著又將那六枚仙丹收入了囊中。
一離開丹爐,仙丹表面上那層還未來得及凝固住的金光,便也迅速地消散了下去。
整整四十幾天的不眠不休,
就此化為烏有。
而這一幕,也正好全落在了正在遠處暗中觀察的哪吒眼中。
小哪吒愣愣看著剛剛發生的一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銀頭揭諦怎會做出這般不齒之事!簡直無恥!
可憐的白素貞。
這四十多天白熬了。
許閻羅回來恐怕又要發飆了,這回非去天庭大鬧一回不可!
“師姐師姐…!”
小英一臉緊張地跑進丹房。
她又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師姐!渣渣不見…”
“師姐…?”
師姐也不見了,丹房中的仙丹也不見了,小英慌了,拔足沖出藥鋪,去隔壁的藥房找了一圈。
也找不見人。
就連小青姐姐她也不見了!
“師姐!你在哪里?”
只是去了一趟小樹林的功夫,這一回來就好似被整個世界給拋棄了,所有的人都不見了。
“怎么辦,怎么辦!許仙師兄你快回來…對去找許仙師兄!”
想到這里,便又邁開小短腿,直接去了城中的城隍廟。
“快!快!快快快!”
“呃…小仙姑莫急。”
幽冥地府來賓接待處,牛頭馬面捉到了一只只有拳頭大小的小仙姑,小仙姑急得雙眼通紅。
詢問之下方才得知錢塘王家的藥鋪出大事了,這還得了。
也不敢怠慢,一把拎起小仙姑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騰騰騰地奔往鬼判殿。
然而剛剛跑過奈何橋,就被一大群和尚堵住了去路。
“滾開!”
馬面一聲呵斥,抬起馬蹄想著把那些擋路的禿子踹開。
“阿彌陀佛,施主請回。”
面無表情的和尚緩緩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宣了一聲佛號,并告知此路已不同,請牛頭馬面返回自己的工作崗位。
直到這時,牛頭才看清楚,前面這群密密麻麻的和尚并非魔佛寺的假禿,而是貨真價實的佛門尊者。
怎么回事!
地府怎么會過來了這么多和尚,牛頭馬面頓覺事情不妙,立馬調轉頭來奔向陰律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