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柳無欲睜開雙眼之時,天已經大亮,一道暖陽射入,柳無欲習慣性的擦了擦雙眼,打了個哈切。微微側頭,只見一旁的凈念依然將頭耷拉在自己的肩膀之上,睡得挺香,微醺的臉頰泛著殷紅,讓眼前之人忍不住有種想要撫摸的沖動。
深情的望了一眼身旁的凈念,柳無欲嘴角翹起一抹淺笑,然后將其一把抱起,準備將她送入房中休息。
剛沒走幾步,懷中的凈念朦朦朧朧感受到身體突然懸空,遂茫然的睜開稀松的雙眼,突然發現自己正被柳無欲抱在懷中,渾身開始不自在起來,喃喃說道:“柳公子,放我下來吧”
凈念剛說完,便是從廊道走來一位宮中的婢女,向二人行了個拱手禮,說是柳奈何讓她叫二位前往大殿用膳。
見凈念忽然醒來,一臉難為情的樣子,柳無欲也開始尷尬起來,小心翼翼的將凈念放下,然后裝出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解釋道:“哦,昨晚你我都醉了,一早醒來見你睡得挺香,便不好吵醒你,準備將你送到房中休息”
“有勞了,時辰不早了,我們還是去大殿見柳宮主吧,莫讓她老人家久等了”此時的凈念臉上的腮紅已經分不清是酒勁未過,還是羞紅了臉,只是側臉說了一句,便轉身跟隨婢女往大殿行去。
柳無欲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輕輕嘆了口氣,心想,來日方長,總有機會向你表明心意的,遂也提起腳步,跟了過去。
二人來到大殿,和柳奈何一起用過早膳之后,柳奈何便抽調了幾十名弟子,部署好一切,讓柳無語和凈念先行出發前往玄靈教,自己隨后趕到。
柳無欲二人帶著一眾無欲宮弟子行進在山路上,此時已經是斜陽高掛,天氣有些燥熱,凈念輕撫掉額前的汗珠,全然不顧路途中的疲憊,邁著大步,快速往前趕,不想耽誤片刻的時間,一心只想著快點抵達玄靈教,好得到一些凈語的線索,早一刻找到凈語,她便可少一分危險。
行走在凈念身旁的柳無欲本想著趁趕路這段時間,將玉佩交予凈念,向她表明心意,但是見其一臉沉重和有些焦急的樣子,也覺得不合時宜,所以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行進的隊伍在經過一處小溪附近的時候,一陣兵器交接的碰撞之聲隱隱從不遠處傳來。聞聲,凈念等眾人因為好奇,便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探究竟。
走近一看,只見一群身著灰色布衣的男子正在圍攻一名手持長鞭,身著黑色條紋的年輕女子,從女子揮舞長鞭所散發出來的勁氣,以及她那身若柳絮般靈活的招式,可以看出女子的武藝不弱,甚至和凈念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本來憑著女子的身手,要對付圍攻她的一幫烏合之眾應該不是什么難事,只是圍攻眾人中的兩名老者似乎有些實力,眾人聯手攻得年輕女子連連敗退。女子本想施展輕功躍過眾人逃走,但是始終被兩位老者將去路攔得死死的,沒有任何逃走的機會。
柳無欲認識圍攻的兩名老者,就是玄靈教的兩位長老,蕭憶和魯子秉,而那名女子柳無欲也有點臉熟,沉神片刻,柳無欲恍然大悟,那女子便是當日差點取了自己性命,卻又暗中救了自己一命的呂云嬌。
被兩位老者擋住去路,眾玄靈教弟子將呂云嬌團團圍住。忽然,眾玄靈教弟子揮起手中長劍,齊齊向中間的呂云嬌狠狠刺去。
被圍的空間越收越小,眼看一柄柄泛著寒光的長劍就要刺中呂云嬌的身體,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呂云嬌長嘯一聲,將手中的長鞭大臂一揮,雙腳往上空用力一蹬,整個人騰空而起,使出了呂家幻影鞭法的其中一式——如影隨行。長鞭之上泛著淡淡的白色真氣,在呂云嬌的周身圍成幾道圓弧,圓弧四散,將觸碰到長鞭的劍身彈得七零八落,眾玄靈教弟子紛紛被長鞭上的勁氣震得飛了出去。
蕭憶和魯子秉如果論單打獨頭,并不是呂云嬌的對手,但要是兩人聯手,呂云嬌似乎有些吃力,恐怕就算是凈念和柳無欲也同樣沒有勝算。
兩位長老一左一右作兩股力量向呂云嬌迅猛攻去,左路蕭憶剛發一掌,右路的魯子秉便緊隨其后橫掃一腿,兩人一應一喝,配合得頗為默契。剛一開始呂云嬌還可以抵擋一陣,但是隨著兩人出手越來越快,招式也變得越來越復雜,呂云嬌雙拳難敵四手,只能邊打邊退,一個不留神就被兩位長老的拳腳連擊中數下,噴出一口鮮血,擊飛了出去。
“豈有此理,一幫大男人竟然欺負一個女子,難道不會覺得羞恥嗎?”見女子受了傷,凈念怒喝一句,手中持著長劍,往女子的方向沖了過去,柳無欲緊隨其后。
蕭憶和魯子秉二人見呂云嬌已經沒有了還手之力,遂步步緊逼,一臉冷峻,滿眼兇狠。呂云嬌雙腳蹬地,兩手撐著身子,不住的往身后挪著身體,咬著兩排牙齒,眼里泛著憎惡之色。
兩位長老并沒有取呂云嬌性命的意思,而只是想將其制服,帶回去向西門雪復命。來時,西門雪也特意交代過,呂云嬌的性命可以成為他日與呂長嘯談判的重要砝碼,所以,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切不可傷了她的性命。
待來到呂云嬌的身前,魯子秉伸出一指,欲點了她的穴道,讓其不能反抗。豈料,就在魯子秉準備出手的那一刻,從身后飛來一把長劍,直直的對準了自己的脊梁骨。
感覺到身后的劍氣,兩位長老只好朝著兩側一閃,嗖的一聲劍氣入耳,二人躲過了長劍的攻擊,長劍從二人眼前飄過,斜插在了呂云嬌的身前,入土兩寸有余。
呂云嬌也是被剛才突然對著自己飛過來的長劍嚇了一跳,往不遠處一看,只見一位黃衣女子縱身一躍,在蕭憶和魯子秉的身前停住了身形。
“姑娘,不用擔心,我來助你”凈念往呂云嬌看了一眼,善意一笑,表明了來意,然后兩眼有些憎意的瞪著兩位長老。
兩位長老粗略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見其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甚為詫異,剛才的那道劍氣所散發出來的勁力,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她的實力是在二人之上的。
正在二人為女子的身份而感到疑惑,準備開口詢問之時,柳無欲從凈念的身后緩緩走來,面容逐漸清晰。
“柳無欲?你不是已經”
當日在玄靈教的大廳之內,明明親眼看到柳無欲在眾目睽睽之下死在了呂云嬌的長鞭之下,如今卻又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兩位長老不禁互相對看了一眼,一臉不解。
“我不是已經死了,對吧?”看著蕭憶和魯子秉一臉震驚的表情,柳無欲冷笑一聲,遂將眼光挪到呂云嬌的身上,拱手道:“想必這位便是呂云嬌姑娘了,先前在下受制于人,多虧了姑娘出手相救,柳無欲在此謝過”
聞言,呂云嬌嘴角泛著淡淡一笑,稍稍點頭向柳無欲示意。
周梅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旋即又看了看柳無欲,一臉不解,不想兩人竟然互相認識。
聽了柳無欲的話,兩位長老心中的疑惑瞬間解開,原來是二人聯合起來,演了一出雙簧,蒙蔽住了眾人。
當下雙方強弱的形勢明顯已經逆轉,先不說柳無欲的傷勢尚未痊愈,就算是此時黃衣女子和呂云嬌聯手,兩位長老也不一定能夠占到任何便宜,更何況現在又多了一個柳無欲。
“魯長老,似乎已經沒有了取勝的把握,如何是好”蕭憶暗暗在魯子秉的耳邊說道。
“先回去向教主稟明情況,再作打算”說完,兩位長老便轉身朝玄靈教的方向逃了去。
柳無欲剛想追上前去,卻是一把被凈念抓住手臂。
“柳公子,既然人已經救了,又何必趕盡殺絕呢?更何況你的傷勢”凈念說道。
被凈念攔住之后,柳無欲的臉色變得有些凝重,憤慨的回復道:“姑娘有所不知,那兩位老匹夫,一位名叫蕭憶,另一位名叫魯子秉,皆是玄靈教的護法長老,我的喬雨姐姐便是死在了他們玄靈教的手里,我如何能放了他們”
說完,柳無欲便轉身,準備追上前去,然而兩位長老卻已經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柳公子莫急,反正我們此行也是去那玄靈教,想必二人是趕回去向他們的教主復命去了,要殺他們又何必急于一時呢”
聞言,柳無欲稍稍點頭,也不再說些什么。
安撫了柳無欲幾句之后,凈念便弓腰將呂云嬌扶起,詢問道:“姑娘何以會和玄靈教起沖突?還還差點喪了性命”
呂云嬌先是拱手向兩位道謝,然后便將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說了出來。
原來,當日救下柳無欲之后,西門雪也算客氣,好酒好菜招待了呂云嬌,還與呂云嬌姐妹相稱。
一日夜里,呂云嬌前思后想,還是覺得信不過西門雪,寒冰魄乃是玄靈教的傳教之寶,豈能說搶就搶,況且呂云嬌也并不知道柳奈何奪那寒冰魄有何用處,只覺得是西門雪是不想將寒冰魄借予她,而隨便找個推托的借口罷了。
不想輕易放棄,故而當日夜里,呂云嬌便潛到玄靈教的密室之內,想要將寒冰魄偷出來,然后便一走了之。
豈料,呂云嬌在密室之內一無所獲,走出密室之時,被一個玄靈教的小廝發現,遂招來了一頓惡戰。被玄靈教的眾人一路追殺,直到現在。幸好碰到了凈念一眾人相救,才僥幸撿回一條性命。
西門雪曾多次派人前往夷嶺碧泊寨求取一些修煉內功的輔助丹藥,但是都被呂長嘯推托,敷衍應付,故而,西門雪本就對碧泊寨沒有什么好感。西門雪本來還想不出什么借口向呂云嬌發難,然而,既然呂云嬌無力在先,那么西門雪就正好有借口將呂云嬌擒住,用來作為和呂長嘯談判的籌碼。
“原來如此,不瞞姑娘,西門雪并沒有騙你,那寒冰魄確實是在家師的手里”聽了呂云嬌的陳述,柳無欲將事情說了出來。
聞言,呂云嬌一臉詫異,不想那西門雪為人陰狠毒辣,在這件事情上卻是沒有欺騙自己。
“姑娘請放心,既然你救過我柳無欲,那么我便是欠你一個人情,他日定會向家師稟明,將那寒冰魄借姑娘一用”柳無欲是個有恩必報的人,況且那碧泊寨一向與無欲宮交惡,柳無欲也不想欠呂云嬌任何的人情。至于呂云嬌明知道自己是無欲宮的人,為什么還愿意出手相救,柳無欲也沒好意思去問,畢竟兩人儼然已經成為了朋友,自己也不好將雙方的立場挑明,不然反倒會有些尷尬。
“對了柳公子,剛才聽你所說,難道喬雨姐姐真的已經”幾人寒暄了許久,呂云嬌才想起剛才柳無欲口中所說,喬雨已經命喪玄靈教的事情。
聞言,柳無欲神情凝重的點了點頭,反問道:“姑娘,你如何會認得喬雨?”
呂云嬌回復道:“昔日,云嬌經常跟隨父親來往東州,因為自己貪玩,便女扮男裝到那醉香樓戲耍,因而有幸結識到了喬雨姐姐。我二人一見如故,甚為談得來,喬雨姐姐口中還經常提起柳公子的名字”
“提起我?”柳無欲有點不明所以。
“對那日我潛伏在玄靈教議事廳的房梁之上,本來想要探得玄靈教的一些虛實,不想無意之中聽到了西門雪等人想要借刀殺人的陰謀,故而,第二日便順道救了柳公子”
“原來如此,看來我柳無欲真的是命不該絕”呂云嬌說到這里,柳無欲不禁長舒了一口氣,心想,那日能夠從玄靈教死里逃生,真的是運氣,倘若呂云嬌不是恰好與喬雨相識,又恰好認識自己,恐怕自己早就已經慘死在了呂云嬌的長鞭之下。
從凈念口中得知他們二人此次前往玄靈教的目的,呂云嬌便毫不猶豫的表示可以助二人一臂之力,也好替自己出一口被這一路追殺的惡氣。
“呂姑娘,你愿意與我同行?難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份?”柳無欲對呂云嬌的豪爽頗為不解,她身為正派中人竟然對自己一個魔宮的魔頭沒有絲毫的敵意,故而,明知故問道。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本姑娘只知道,比起那些號稱自己是名門正派的偽君子,柳公子,還有我的喬雨姐姐倒是光明磊落得多”呂云嬌的口氣十分堅定。
聽了呂云嬌鏗鏘的說辭,三人皆是一聲大笑,遂身后跟著一眾無欲宮弟子,浩浩蕩蕩的往玄靈教的方向繼續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