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角衣衫飄逸,凌風而立,還真有幾分飄飄欲仙的感覺。
若不是他手上的長劍正一點一點滴下鮮血,而董重還在無力地掙扎,天子幾乎要相信面前的這人是一位和善的謫仙人。
“汝,汝是張角?”
天子對太平道的印象完全來自于各地的奏報,他判斷太平道主要集中在冀州,利用之前的亂民之事積攢力量,劉焉在奏疏上也是這么說的。
他訓練好新軍,積攢好糧草和武器,出去一波就能把他們打敗。
他從沒想過,太平道的首領居然會殺到自己的面前,和他面對面,近距離接觸。
好厲害的武功!
天子也練過劍術,知道潛入宮中,無聲無息的殺人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而張角偏偏就做到了。
現在他持劍一步步走來,天子頓時陷入了深深地絕望之中。
“護駕,護駕!”
他哆哆嗦嗦地呼喚,希望有人來支援。
哪怕過來一個小內侍,能幫他拖延一陣也好。
帶著面具的張角哈哈一笑,聲音滄桑無限。
“別喊了,汝的禁軍一部分被何進調去滿城搜捕我道,
另一部分,嘿,現在應該也手忙腳亂了。
汝剛才不讓人靠近這里,這四面的護衛,也都早被我殺光,汝放聲喊,也不會有人能聽到了。”
就在天子和眾宦官大臣等人分別不久,一群太平道教眾就對皇宮發動了突然襲擊,
衛尉許趕緊調集禁軍還擊,因為天色太暗搞不清局勢,也不知道太平道的進攻方向,
現在眾軍已經亂做一團,有人進宮面見天子,肯定也會被宮中的護衛抓緊攔下。
現在,天子已經陷入了絕境。
“想好汝的謚號了嗎?”張角玩味地一笑,“我給汝推薦一個,漢靈帝,如何?”
天子緩緩后退,張角步步向前,長劍在地上輕輕滑動,發出悅耳的響聲。
“汝要什么,朕,能給汝!”
“呵呵,我要歷史,汝能給嗎?”
張角手腕一抖,長劍已經架在了天子的脖頸上。
“能給嗎?”
天子不知道張角在說什么瘋話,哪里知道該如何回答。
“或者,汝跪下求我,我可以饒汝不死。”
長劍架在天子的脖子上,張角都能感覺到那發自內心的恐懼在催動天子的身體不斷地哆嗦。,
沉默片刻,天子緩緩開口,哆哆嗦嗦地道:
“做不到。”
“什么?”
“朕乃大漢天子,受命于天,爾乃何人,還敢叫天子下跪,就不怕天譴嗎?”
張角沒想到這個已經怕的快要尿出來的天子居然還有這樣的膽色,微微點頭,道:
“好,有膽色,我先殺了爾的狗,在來殺汝。”
天子一怔,這才發現遠處多了一點星星之火。
一個儒衣文士正高舉火把緩緩向前,
每走一步似乎都有千鈞之力,緩緩壓著四面,傳來一聲聲令人心悸地咔咔聲。
“王將軍!”天子眼睛一亮,終于認清了來人。
是雒陽第一劍客,虎賁中郎將王越到了。
王越把火把扔在地上,看了一眼已經沒有聲息的董重,又看了看放下天子,持劍而立的張角,臉上露出一絲和善的微笑。
“太平道的教主,當真是條好漢。”
“我王越縱橫天下許久,還沒有碰到對手,今日一見,當真三生有幸!”
王越殺死馬元義之后,就回到宮中等待天子。
完成天子的命令,他就成為了天子的近臣,日后飛黃騰達,不在話下。
他盡量展現出一個劍客的從容,等待天子的嘉許。
可等了許久,他都沒有等到天子,聽見外面隱隱的喊殺聲,又似乎聽到了天子的求救,他才意識到,出大事了。
居然有刺客,居然有刺客!
王越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
今天,是他王越展現自己本事的最好機會!
特別是,那個刺客還放下了手中挾持的天子,似乎下定決心,跟他公平一戰。
“好膽色!”
王越儒衣一震,長劍發出一聲嗡的響聲,
月下,他的身影似乎一下高大了起來,苦練二十載的劍術從他腦中飛速流過,每一招每一式都清清楚楚,招招式式,都是必殺絕招!
“張角犯上,還不速速授首!”
他爆喝一聲,如被瘋狂卷起一般朝張角猛撲過去,長劍漂亮的卷起一片劍花,一招已經將張角全身死死籠罩。
劉備如果在這,能立刻認出,這是當時司馬朗和劉備比劍時使用的劍招,
只不過王越揮動,這劍法比司馬朗不知道猛烈了多少倍,真如平地起了風雷一般!
張角也沒想到王越的劍招居然厲害到了如此境界,
見王越撲來,他手中還在流血的長劍一抖,正面迎上王越的猛攻。
天子長大了嘴,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應該快跑。
他跑了一步,又忍不住轉身,卻被眼前的一幕嚇得立刻癱軟在了地上!
凌空撲來的王越,竟在片刻間被張角一劍刺了個對穿!
那鮮血瀑布般噴涌而出,把張角全身噴成一片赤紅!
“這就是雒陽第一高手?”
滾燙的鮮血噴在張角的臉上,一時沒死的王越拼命掙扎,不敢相信自己畢生的苦學,居然連張角的一招都接不住。
“真沒用。”
薊縣,幽州刺史府上張燈結彩。
郭勛正在給他的夫人做壽。
沒錯,三十整壽。
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出身高貴的夫人功不可沒,
因為夫人的娘家厲害,他才能從潁川郭家的旁支一躍成為萬眾矚目的幽州刺史,
現在郭家已經隱隱把他當做了家族的驕傲。
呵呵,郭圖那廝平素看不起我,這還不是恭恭敬敬送上了賀禮?
還是提前一個月就準備好,拆人千里迢迢送來。
我那小侄兒郭嘉也聰明伶俐,還知道給我這個當叔父的寫信問好,嗯,好事,好事啊。
郭使君心情大好,來往的賓客也都各自歡喜,不住地說著巧話,給郭使君敬酒。
郭勛笑瞇瞇地捋著胡須,心道那個煩人的劉備離開之后,似乎一切都好了起來。
劉備殺了他的同族兄弟郭典,他不想管,但是又不能不管,只能放出狠話,說見了劉備要跟他決斗,但考慮到劉備武功高強,他也只能幻想劉備走遠點,別真讓自己碰見了。
“騎都尉,牽招到!”
郭勛迷茫間,聽人說騎都尉牽招到了,頓時大喜,趕緊站起身來。
理論上,牽招這個騎都尉兩千石,自己這個刺史才六百石,他不應該來給自己見禮。
可這個小子還是來了。
嗯,年輕有為,才17歲就已經當上了兩千石,這在大漢簡直是奇跡。
他在朝中,肯定有過人的人脈,也不知道是誰的支持,才能讓這么年輕的小郎一下做到騎都尉。
“快請快請。”
郭勛趕緊站起來,他要去親自迎接牽招。
牽招面色跟以往一樣平淡,他帶著幾十個手下士卒,都扛著木箱,不知道帶了多少禮物,看上去沉甸甸的。
郭勛走上去,這才發現牽招身邊還有個戴著鐵面的男子,有點詭異,讓郭勛下意識一股不舒服的感覺。
可他還是堆起笑容,迎上去直接握住牽招的手,道:
“牽將軍居然親自來了,實在是讓勛蓬蓽生輝啊。”
牽招面無表情,只是稍微點點頭,似乎對此事漠不關心,倒是讓郭勛很是難堪。
不過他畢竟是官場上的老手,隨即岔開話題,看著牽招身邊的鐵面人,道:
“不知這位是?”
那個鐵面人和善地一笑,緩緩開口,滿帶悲憫地道:
“小道張角,有個道號…”
“叫大賢良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