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敵人聽到馬蹄聲有所警惕,劉備等人這次并沒有策馬狂奔,
黑夜里,他們打起一支支火把,沿著腳印和血跡的方向緩緩前行,尋找那支白日激戰全殲上千官兵的亂民精銳。
黑夜行軍不管在哪個年代都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在沒有工業光照射,人均夜盲癥的年代,盡管打起了不少的火把,在夜路行軍中還是有不少人腳下拌蒜,
后面的人走的太快,又跟前面腳下拌蒜的撞在一起,一時隊伍里不少人人仰馬翻。
“都仔細些,休要弄出亂子!”韓當壓低聲音焦急地道。
因為隨時都要和敵人交戰,所有人都拿上了長兵,
若是出現混亂,難免互相傷到彼此,韓當索性棄了戰馬,走在士兵中,監督他們前進。
劉備表面平靜,心里卻稍微有些緊張,
畢竟在黑夜里,打起火把的他們更容易暴露自己的行蹤,
若是遭到敵人的偷襲,怕是會多有損傷。
沮授知道劉備心中所想,寬慰道:
“玄德放心,我已經仔細查探過戰場,
這亂民并沒有弓箭,便是偷襲我等,也需火把照明,
殺到我等面前,到時候我們小心應付便好。”
“這些人白日剛剛經歷大戰,此時應該身困體乏,此乃天賜良機。”
關羽白了沮授一眼,道:
“平白占了他人便宜,倒不是君子所為。”
“云長此言差矣,戰陣之上哪有君子,用兵本就是…”
沮授本想跟關羽講講用兵之道,突然聽見一聲凌厲的破空聲,
他定睛一看,只見一支長矛從遠處飛速射來,已經離他面門不足一尺!
“啊!”沮授驚呼一聲,差點從馬上掉下來。
他身邊的關羽冷笑一聲,伸手一探,硬是在千鈞一發之際將長矛抓在手里。
“敵襲,眾將當心了。”
不用劉備招呼,眾人就已經意識到了不好。
前方突然升起數十道火把,幾乎把半邊天照的通明。
火光之下,數十道長矛和短刀被人從陣中用力扔出,滿天大雨一般團團籠罩了劉備等人!
原來早就暴露了!
劉備揮動雙刀,將呼嘯而來的刀槍一一擋下,關羽張飛韓當也各自揮動刀槍阻擋,周倉更跳到趙忠面前,硬是擋下了一支呼嘯而來的長矛。
幾個將官武功高強,突遭襲擊也臨危不亂,可一群剛剛上陣的士兵卻沒有這樣的好膽識。
見黑夜中居然有一片長矛飛來,他們立刻亂作一團,一群人匆忙躲避間重重撞在一起,立刻就有數十人被長矛刺穿!
“保持陣型,敵人要沖上來了!”
沮授說的沒錯,敵人沒有弓弩,但他們繳獲了大量的長矛刀劍,竟將這些武器當暗器投出,一樣能造成巨大的殺傷,
劉備聽見黑夜中一陣陣整齊的腳步響起,知道敵人已經沖了上來,
他趕緊從馬上翻身下來,揮動雙刀迎上去,
關羽張飛也一起跳下來,幫眾軍士阻擋敵人兇猛的突擊。
“平矛,刺殺!”
黑夜中響起中氣十足的口號,從四面沖上來的亂民整齊的平方長矛,向著劉備等人一起刺過來。
十多桿長槍密不透風,劉備揮刀斬斷幾個槍頭,卻根本無法阻擋敵人的正面突擊,
亂戰之中劉備感覺到胸口一陣劇痛,已經被狠狠刺中一矛。
好在那人剛剛刺中就已經被張飛一矛刺翻,否則他再用幾分力氣,便已經把劉備刺了個透心涼。
“不要慌,大家一起上!”
受傷之下,劉備反而更加冷靜。
他反手揮刀砍翻一人,將斬斷的槍頭飛擲向亂民,幾個亂民立刻下意識地躲閃,
趁著陣型稍稍松懈,關羽揮動大刀,直接跳入敵陣,爆喝一聲,手起刀落砍翻兩人!
這些亂民雖然陣法嚴謹,但畢竟是血肉之軀,
關羽以身為餌,大膽跳入他們的包圍,潑風般的大刀來來去去,強烈的氣勢震得亂民一時竟不敢向前。
“突擊,刺!”
沮授還騎在馬上,他奪過一支火把,遠遠看見亂民陣后有個人正高聲指揮亂民進攻,
而隨著他的命令,那些被關羽霸氣震懾的亂民紛紛下意識地做出動作,整齊的朝關羽發動刺殺!
“義公,射那個!射那個!射那個指揮的!”
沮授在馬上大呼小叫,可韓當哪里知道他說的是誰,
現在左右都是人,他只能笨拙的左砍右砍,掩護突擊在前的三兄弟。
劉備率領的眾士卒這才從遇襲的慌亂中恢復過來,
眼看敵人已經殺到跟前,他們在韓當的率領下,也一起朝敵人沖了過去。
這些人都是韓當精心挑選的猛漢,各個都能舉大石鎖、挑重擔,還有不少人當過游俠盜匪,殺過人,
可和那些亂民攪在一起,這些猛漢居然從一開始就落了下風。
雖然不是一邊倒的崩潰,但在這些亂民或三人或五人整齊有序的攻勢面前,劉備軍的傷亡越來越大,
這些自南下以來一個都沒有損傷的戰士有不少已經橫尸在地。
這些亂民,居然嚴整的很,
他們比劉備軍更有紀律,并不追求一對一考較武功,
反而憑著更嚴密的組織力不斷縮小著戰場,不斷殺傷敵人。
“再這樣下去還真成征方臘了。”
劉備這些天聽趙中說書,已經明白了征方臘是怎么回事。
書中那些前期戰無不勝的好漢在南下時損失慘重,最后悲劇落幕。
他可不想跟書中那些人一模一樣,聽見沮授在馬上焦急的吶喊,
劉備心里一橫,喝道:
“公與,那人在何處?”
“在,在那,穿一件,一件鐵甲。”
什么樣式的鐵甲,沮授自然看不清楚,但這些亂民之中只有一人著甲,他卻看的清清楚楚,
“三弟,元福,送我過去!”
上次和狼纛大戰,狼纛也是結成大陣,
當時關羽張飛把劉備向前拋去,跳過眾人沖進鐘離府,才找來了。
可這次又不一樣。
上次劉備算是獨闖空門,除了埋伏在府中的泥頭和鐘離桓,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威脅,
可亂民的指揮者就在眾人之中,若是劉備跳過去,豈不是正好陷入了重圍?
“我幫大哥開路!”
關羽虎吼一聲,朝著沮授手指的方向發動決死沖鋒,
他殺開一條路,韓當立刻帶人沖上去,眾人拼命廝殺,還真把敵陣撕開一條口子。
機會來了,夜里這么跳應該比較安全。
劉備再不遲疑,他跳到張飛肩頭,張飛和周倉拖住劉備,一起用力拋出,
劉備在空中騰云駕霧轉了個圈,砰地一下重重摔在地上。
好疼,這招真是不能多用…
劉備剛剛落地,周圍已經有十幾支長矛朝他刺來,
他趕緊在地上打了幾個滾,這才僥幸避開突刺,
可四面八方的敵人見劉備居然敢越過人群,紛紛從四周靠攏過來,讓劉備一下陷入重圍之中。
“來的好!”
陷入重圍,劉備反添精神,
他的顧應法在亂戰中得心應手,大大彌補了本身身法的不足,
他一邊奔跑,一邊快速砍殺,
那些槍頭被劉備的雙刀砍中無不應聲折斷,沒了槍頭的亂民大驚失色,好像之前從沒有人教過他們這種時候該如何是好。
“不要慌張,賊人只有一個,繼續保持陣型,咱們白日能勝,現在也能勝!”
劉備循聲望去,終于見到了那個沮授描述的披甲大漢,
擒賊擒王,就是殺汝了。
他冷笑一聲,喝道:
“好漢子,敢不敢和劉某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