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攻勢由張郃、高覽統一指揮(巨鹿郡的巨鹿縣),
黃巾軍的抵抗雖然比想象中的激烈許多,但還是擋不住張郃和高覽的猛攻,
十天后,黃巾軍占據的重鎮巨鹿終于回到了漢軍的懷抱,
城中百姓各個如喪考妣,卻毫無辦法,只能家家戶戶關門閉戶,顫抖著迎接漢軍的入城。
孔武有力卻沒什么智謀的高覽對這些百姓的行為很是不解,
他還以為攻下巨鹿,百姓會簞食壺漿迎接王師,沒想到不僅沒人迎接,反而還各個嚇成這副模樣。
“過分了,這就過分了啊!”高覽罵咧咧地道,“黃巾軍在城中盤剝極重,還拆了這些百姓的房舍做工事,
現在我等進城,他們居然這副姿態,難道是我等的刀不利嗎?”
張郃以過來人的身份幽幽的長嘆一聲,又拍了拍高覽的肩膀,笑道:
“沒事,以后習慣就好了。”
“這跟習慣有什么關系…”高覽還是不明白。
這十天,劉備也沒有閑著,
再次補充兵員之后,他還毫不意外地接到了朝廷使者送來的封賞。
左將軍,鄴侯,假節鉞,三千戶。
曹操和鮑鴻雖然早知道劉備功大必有厚賞,可仍舊露出了極其羨慕的眼神。
二十二歲,已經做到左將軍,
果然是天子面前的第一紅人,就算是當年的曹節和現在的趙忠張讓綁在一起也比不上劉備。
他日三公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吧?
劉備倒是沒什么太大的驚喜,他見使者又是誠惶誠恐的左豐,便順便問了些雒陽城里的大小事情,
聽左豐說現在天子在神醫張機的調理下已經痊愈,而且比往日更加面色紅潤,劉備總算松了口氣。
劉備現在最大的依仗就是天子,
天子沒事,大漢就能一直保持穩定,他也有信心憑借皇權的強大力量捏合住周遭的種種。
畢竟,除了一直跟黃巾相愛相殺,他更趁著黃巾在冀州和幽州的破壞夾帶私貨,推廣自己的土地政策。
劉備現在推廣的徒弟政策是打著朝廷開發荒地的名義,
若是天子這時候出了什么癥候,劉備擔心自己的政策也會因此出現波折,甚至前功盡棄。
人啊,太優秀很難不引起別人的妒忌。
唯一讓劉備感覺有點意外的是,現任尚書令,很受天子青睞的太原王氏家主王允夾帶私貨,向劉備表達了自己的善意。
他告訴劉備之前阻攔了劉備和蔡琰的婚事非常抱歉,
紅口白牙說道歉實在是有點沒誠意,橫豎自己的干女兒還沒嫁人,跟劉備又有緣分,不如順水推舟做件好事,讓女兒嫁給劉備。
王允的義女就是當日險些被曹破石綁走的那位美人。
劉備只是稍稍回憶,眼前就立刻浮現出那美人驚心動魄的絕色面容,不禁心中一蕩。
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并沒有表示什么。
王允畢竟是力行社的高層,在沒有戰勝黃巾、沒有找到司馬斂、沒有真的破壞力行社操作歷史的詭計之前,跟這樣的力行社中人深入交心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盡管王允的義女風華絕代,劉備還是不敢隨意冒險。
咳咳,事業為重事業為重。
劉備的稱呼由左校尉變成了左將軍,更能名正言順控制這次進攻廣宗的戰事。
他當仁不讓,升帳召集眾人議事,讓麾下牛鬼蛇神群策群力,為進攻廣宗出謀劃策。
這幾日看張郃高覽立功,關羽也坐不住了,他主動向劉備表示,這次的先鋒要讓他來做,
黃巾軍已經成喪家之犬,只要他關二爺出馬,很快就灰飛煙滅。
徐榮也表示自己想做這個先鋒,加入劉備麾下以來他還沒有歷經什么大戰,自覺有愧劉備的信任,愿意沖鋒在前。
張飛、趙云、韓當也紛紛主動請戰,表達自己的立功意愿,
曹操手下的樂進也想請戰,卻被李典一把拉住。
“湊什么熱鬧,黃巾賊厲害的就是野戰,我軍兵少,休要送死。”
樂進對李典的行為非常不滿,他一甩胳膊,怒道:
“此乃國戰,當人人爭先,豈能因此畏懼不前?”
不過,他還是勉強聽從了李典的建議,并沒有冒泡。
最終劉備還是以自己本部第一大將關羽為先鋒,漢軍全軍開拔,朝廣宗前進。
漢軍進攻巨鹿的這段日子,廣宗的黃巾軍也在緊鑼密鼓的準備作戰。
但時間長了,他們的注意力也才出現了明顯的下降。
尤其是張角最近這些日子一直沒有露面,城中眾人雖然虔誠,但好多人的心中也慢慢產生了動搖,
大家紛紛傳說,黃天已經拋棄了大賢良師,現在的廣宗已經成為一座孤城,隨時都有覆滅的危險,不如抓緊向東逃竄,說不定還有求生的機會。
“逃?逃能逃到哪里去?”
精赤上身的張燕悠閑地給自己打著綁腿,
他應該是唯一一個依舊瀟灑快樂的人,天天喝酒備戰,全然沒有因為張角的傷勢而影響他的情緒。
“有什么好擔心的,我們又不是沒有贏過漢軍,大賢良師還能站起來,我等就隨他一起作戰,
若是站不起來,我等就陪他戰到最后,大不了就是一個死字。”
“將軍,汝不是頗為畏懼劉備?”
張燕害怕劉備不是什么秘密,張燕自己也承認這一點,
張燕嘿了一聲,笑道:
“我是害怕劉備不假,但劉備要來打我,我不能跪下任由他打。
打打看唄,反正我就算怕,也得死在沖鋒的路上。”
他拍了拍自己的綁腿,道:
“喏,這是逃回來的兄弟描述劉備軍步卒的裝扮,倒是頗為好用。
劉備此人也有些門道,汝等若是不敵,投他去便是。”
幾個士兵一陣悚然,難以置信的道:
“我等發誓和大賢良師同死,豈能投靠劉備?”
張燕一攤手,道:
“我只是給個建議。”
像張燕這樣的樂天派終究是少數,起碼現在站在張燕身后的張寶遠沒有這么樂觀。
剛才張寶過來正好聽見張燕說的最后幾句話,臉上的表情很明顯大幅抽動了幾下。
他強忍住一刀砍死張燕的念頭,冷哼道:
“張燕,兄長要見汝。”
“大賢良師醒了?”張燕喜滋滋的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道,“我就說大賢良師無事,我去去便來。”
張角的居所是廣宗城原來一家世族富戶的宅邸,
張角起事之后,將這座宅邸改做了自己的軍營,經常在這里召見黃巾軍中的重要人物。
張燕輕車熟路,哼著歌走進張角的房間,
一進門,他立刻聞到了一股發霉發臭的味道,隨即,他的眼前升起一片火光,
全身素白的張角正挺直身子跪坐于地,臉上并沒有如往日一般帶著面具,神情依舊慈悲安詳。
“見過大賢良師。”
張燕一直嘻嘻哈哈,可在張角的面前,他還是沒來由地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威壓,
他趕緊丟掉自己的種種輕浮,嚴肅地面對張角。
示意張燕坐在面前的蒲團上。
“坐,還等幾個人。”
“等人?”
“是啊,”張角平靜的道,“我快不行了,在閉眼之前,我要把身后事稍稍交代一番,
飛燕,倒是勞汝費心了。”
張燕心中一震,不自覺地也挺直身子做好,苦笑道:
“張公休要騙我。”
“人總是會死的啊。”張角感慨一聲,
他還沒來得及繼續往下說,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屋門被用力拉開,風塵仆仆的張梁和甘瑤跌跌撞撞沖了進來,
看著面無血色的張角,兩人也是面容煞白。
張寶也緊隨其后,哆嗦著走了進來,他本來想關門,可遲疑了一下,選擇把門開到最大,
溫暖的陽光打在張角的臉上,這位一手創立太平道的梟雄緩緩瞇起眼睛,微笑道:
“坐吧!都到齊了,我便直說了。
官軍勢大,我等難以抵抗,公等以為如何?”
剛剛進門的張梁稍稍調息,堅定地道:
“死戰到底,和劉備不死不休。”
“張燕你說!”張寶聲音森涼,讓張燕回答這個問題。
“若是死戰,燕絕不退縮,若大賢良師有他念,燕也必然遵從。”
“不錯。”
張角臉上的笑容很是欣慰,
他從地上撿起自己的鐵面,輕輕扣在臉上。
“我張角為了天下,創立太平道,已有十五年了。
這十五年,我每日夙興夜寐,嘔心瀝血,都是為了天下百姓。
可一路走到這里,還是沒能跳出歷史的束縛。”
“大哥!”
張寶和張梁一起呼喚,張梁甚至想伸手捂住張角的嘴,讓他把這不吉利的話吞回去。
“敗了就是敗了,我等首倡義舉時,便想過戰敗之后種種如何,
現在何必做兒女之態。
我死之后,天書就交給甘瑤,我想,汝應該知道天書的用途。”
這下不僅是張寶、張梁兄弟,連接受張角委托的甘瑤都渾身一震,
她漆黑的眼眸里立刻蒙上一層霧氣,向這位創建太平道的強大人物緩緩鞠躬行禮。
“我把廣宗交給汝等,莫要再傷人命了。”
“我一聲奔波勞苦,可到最后仍是一事無成,
天要亡我,可我不覺得自己有錯。”
張角喃喃自語,慢慢垂下頭去。
“我好累了,都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