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五年二月,叱咤風云的曹節參加完一次朝會之后,突然感覺身體不適,由女婿馮芳送回家中之后很快便結束了自己罪惡的一生。
正在朝會上和各路大臣認真劃水的天子聽說曹節去世,不禁瞪大了眼,站直了身子。
現在四面風波涌動,年輕的天子沒有選擇罷朝,而是沉默了一陣,強忍著心中的悲痛,宣布追贈曹節為車騎將軍,以相當高的禮節進行安葬。
而曹節的弟弟曹破石也擢升一檔,任中郎將,而曹節的女婿馮芳則更是提拔為九卿之一的衛尉,足見天子對曹節的深情厚誼。
曹節是尚書令,他一死,這么重要的位置自然不能空缺。
楊賜等人紛紛提出了自己心目中的人選,天子猶豫許久,決定以脾氣剛直著稱的侍御史王允擔任,
雖然這個決定有點出人意料,但都紛紛表示了對天子的支持。
天子今天是怎么了,居然主動提拔一個名門之后,世家大族之人擔任如此險要的位置?
看來是因為天下大亂,讓天子準備開始啟用忠臣,拋棄宦黨了。
天子的舉動讓眾人都感覺到了一股暖意,對戰勝強敵,堪平四方又多了幾分信心。
于是,后面的議程立刻加快了不少。
孫堅理論上按照三互法不能在揚州做太守,但是事急從權,抓緊打垮揚州的黃巾軍要緊,
朝廷以劉繇為揚州刺史,督丹陽太守兼鎮賊中郎將孫堅立刻上任,攻打黃巾和山越,防止他們匯聚成一團。
而作為太平道的老巢,冀州的戰略則作為重中之重,
天子決定再次啟用南征北討屢建功勛的名將車騎將軍趙忠,督左校尉劉備、下軍校尉鮑鴻、青州刺史黃琬、并州刺史蔡湛以及一直在冀州摸魚的助軍左校尉趙融一起征討冀州,
而冀州刺史劉焉在之前的討伐中不利,決定改調豫州刺史,以劉備擔任冀州刺史。
之前的幽州刺史郭勛被牽招所殺,朝廷決定以廷尉劉虞遙領幽州刺史。
而現在荊州黃巾雖然被袁紹討平,可黃巾軍化整為零,依然在山中活動,天子決定啟用在二次黨錮之中遭到打壓而被迫逃亡的劉表擔任荊州刺史,
兗州黃巾雖然不成氣候,但是要防止冀州黃巾難逃,天子決定以劉岱為兗州刺史,形成一張大網,徹底杜絕太平道南逃的隱患!
朝中眾臣還是第一次對天子的安排趕到打心眼里佩服。
劉表、劉岱、劉繇都是名仕,平素跟世族的交情極好,劉焉雖然接連戰敗,天子也沒有對他辣手嚴懲,反而改任他為豫州刺史,足見天子仁德。
只是,這些人為什么都姓劉…
唔,應該是巧合吧。
劉備和趙忠對視了一眼,知道天子已經開始迫不及待推動自己的戰略,要以劉姓拱衛中原,趁著黃巾之亂,攫取各地的權柄了。
還真是猛烈啊。
一直以尸位素餐著稱的袁隗眼皮猛跳了幾下,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排眾而出道:
“臣太傅袁隗啟奏。”
天子和顏悅色的道:
“太傅請講。”
“冀州黃巾勢大,更有妖術傍身,臣請天子調中軍校尉袁紹一起北上,共赴國戰!”
曹節剛死,朝堂上就發生了這么大的變化,
袁隗雖然尸位素餐,可他一點也不傻,他已經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天子要落子了。
天子這一出手,便是風云大作。
這風云,只能少了我袁家的戲份!
袁隗主動要求袁紹參戰,讓天子非常欣慰。
“好,就依卿之見。”
袁隗謙恭地謝過,緩緩退回了眾臣的隊伍中。
袁術現在任河南尹,掌管一方;袁紹任中軍校尉,掌握軍權;而袁家的嫡長子袁基則留在朝中養望,稍微用些手段,就能讓他位居高位。
現在,袁家已經有了足夠的力量可以參與天下的角逐,就等最后落子的那一刻了。
朝會剛散,匆匆出宮的劉備就被趙忠一把抓住,
趙忠壓低聲音,在劉備耳邊告訴他曹破石被人殺死的消息。
“不是我干的。”
“我當然知道不是汝。”趙忠雖然這么說,可聽到劉備證實,總算松了口氣。
“曹破石平素得罪的人不少,被人暗殺也不是沒可能,只是暗殺者用的手段極其特別,我想請玄德去查探一番。”
趙忠這么說,肯定是發現了什么異樣,劉備當下點頭,朝服都來不及換,趕緊跟隨趙忠去看曹破石的尸體。
這個年代的法醫學已經開始慢慢萌芽,但仍然不成系統,所以即使是曹破石這樣的人物被殺,一群人也沒有保護現場,而是七手八腳把他抬到了一處隱蔽處。
曹破石滿臉的驚愕恐懼,顯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什么。
他只有一處傷,便是致命傷,
傷在額頭,呈一個小小的圓形,看上去似乎還有點燒焦的痕跡。
“真不知道是什么暗器能…能如此厲害…”
檢驗尸體的仵作又是畏懼,又是惶恐地喃喃自語。
能在人最堅固的頭顱上鉆出一個如此規則的圓洞,這已經有點藝術的味道了。
在場眾人都面色凝重,顯然知道有這樣的東西意味著什么,
曹破石雖然武功低微,但他的腦袋硬度應該不會比其他高手低太多,
這樣的暗器能輕松擊穿他的頭顱,想必殺其他人也是輕松容易。
劉備剛看到這個傷痕的時候心中一顫,還以為是母親出現了。
可曹破石渾身只有一處槍傷,顯然不是母親手中沖鋒槍一秒十發的手筆,
應該是其他的槍械。
其他槍械…
劉備立刻想起了力行社,而這附近恰好就有一個力行社的元老人物,
王柔有一顆能制造出如此殺傷的手雷,王允身為太原王氏的家主,能有強大的火器,也算說得過去。
“查查看,朝會時,有沒有什么人跟隨曹破石先后出來?”
很快,趙忠的眼線就發來消息,說曹節身體不適告退之后,還沒多久,王允也因為身體不適告退。
除此之外,并沒有其他人離開。
大家都在忙著應付朝政,攫取更大的權力,有人不想參加反而是件好事。
王允。
果然是他。
按理說,此人應該跟天子沒什么太深厚的交情,
但曹節剛死,天子想都沒想就把他提拔為尚書令,顯然背地里他跟天子的交情不一般。
再加上那首《短歌行》…
看來,天子跟王允的交情還真是不錯,
這點,連張讓和趙忠都不知曉。
就是不知道,天子知道幾分跟力行社有關的事情了。
“曹破石心憂兄長,發疾病而死,也是可惜了。”劉備長嘆一聲。
趙忠很快也反應過來,嘆道:
“是啊,這生死有命,也不是誰能預料的。”
幾個仵作看的瞠目結舌,但他們也不傻,聽上官這么說,都趕緊跪下低頭,表示不敢反駁。
趙忠笑呵呵地道:
“汝等今日也辛苦了,這就來我府上領賞錢,
曹破石畢竟是朝廷重臣,他這一死,定然流言四起,當真讓人煩惱。”
“不,不敢有甚流言…”幾個仵作忙不迭磕頭應付,由趙忠的管家帶著去領賞錢了事。
幾個仵作走遠,趙忠才幽幽的嘆了口氣。
“半句如伴虎啊,還是跟玄德一起出征自在。”
劉備苦笑道:
“趙常侍這話說的打仗如游山玩水一般呢,
張角現下勢大,我都沒有必勝之心,若是敗了,趙常侍豈不是要有危險。”
趙忠哼哼一聲,道:
“我好歹也是車騎將軍,這點擔當還是有的,
若是玄德敗了,我也不回來丟人,干脆自刎以謝天子,也算是為國分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