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弘殺豬般的慘叫驚天動地,
不帶這樣欺負人的啊,有話好好說啊!
他真后悔為什么自己一把年紀了,偏偏這時候官癮發作,非要遠離家鄉來做個小官,還一上來就要遭受這樣的侮辱。
他的一群手下完全沒有主憂臣辱的意識,見袁弘被關羽拎小雞一樣從馬上拎下來,再隨手扔到地上,一群人居然沒有上去救他的意識,反而集體撲通撲通跪在劉備面前,求劉備饒命。
“劉備,爾這是犯上作亂,朝廷的使者馬上就到,到時候會要你命…
哎呦,不要啊,住手啊!”
劉備在村中威信極高,他說這縣尉是冒充的,大家就都當他是冒充的,
一群村民一擁而上,把已經喪失抵抗力的袁弘衣服全都撕碎,在村口找了棵大槐樹把他吊了上去。
袁弘一路哀嚎,一開始還在咒罵,后來只剩下癲狂的哭聲,場面異常悲壯。
“大哥,此人應該是真的縣尉,用如此手段…”
劉備微笑道:“云長莫慌,此人便真是縣尉,他要來捉你,也合該他倒霉。”
關羽鄭重地點點頭,道:
“沒有給大哥惹禍便好。”
關羽雖然狂傲,但素來忠誠正直,自然不會愿意給結拜大哥惹上麻煩,
大哥畢竟是漢室宗親,就算袒護一個逃犯,最多也就是受到宗正的一頓斥責了事,
可要是為自己對一個縣尉下狠手,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揭過,
畢竟現在大漢那為天子雖然名聲不好,卻依然有極其強大的控制力,彈指間殺死一個落魄的皇親簡直是再容易不過。
“朝廷的使者馬上就到,馬上就到啊…哇,不要啊,不要啊!!!”
袁弘哭的嗓子都啞了,被人脫了吊在村口樹上這種恥辱絕不是言語就可以概括,
他絕望地閉著眼睛,卻依然能腦補出圍觀群眾臉上輕蔑嘲諷的表情,一時間豈止是心在滴血,簡直是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不停的噴血。
“若是不愿受辱也可。”劉備微笑道。
袁弘的哭聲戛然而止,趕緊沙啞著嗓子道:
“劉公盡管吩咐,盡管吩咐,老奴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為劉公做,劉公盡管吩咐便是了!”
“這個簡單,不想受辱,就自己上樹自盡,死了不就一了百了。”
“呃…”
尊嚴誠可貴,生命價更高,盡管剛才袁弘呼天搶地的尋死覓活,可真讓他去死,他可絕對不愿意,
他勉強擠出一個極其難看的笑容,道:
“劉公,我等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全賴那公孫…
全賴太平道挑唆,老奴故此跟劉公為難,
劉公大仁大義,大智大勇,就把老奴給放了,老奴回去一定結草銜環,報答劉公的恩情。”
結草銜環都出來了,看來也差不多了。
劉備滿意地點點頭,把袁弘皺紋里的汗珠擦干,又伸手在他衣服上擦了擦,鎮定地道:
“你且說,朝廷派使者是怎么回事。”
袁弘趕緊一五一十地說道:
“回劉公,朝廷罷了劉虞幽州刺史之任,又以郭勛為幽州刺史,暗地里要對劉公不利。”
“郭勛聽聞劉公有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之能,故此不敢輕至,
聽聞劉公以仙法殺太平道,故奏請朝廷再派使者先來調查此事。”
劉備以強大的法術擊殺眾多太平道教眾之事現在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幽州之外眾太平道教眾有的驚恐,有的憤怒,
可在摸不清劉備手上這法寶底細的情況下,一時不敢來尋劉備報復。
于是他們利用朝中的勢力攻訐劉備,希望將劉備歸到亂臣賊子的隊伍,借朝廷的手消滅這個恐怖的家伙。
但劉備畢竟是宗親,涉及宗親謀反的事情誰也不愿輕易下判斷,白白引起天下劉氏的恐慌,
而且劉虞一直在朝中替劉備斡旋,聲言太平道裝神弄鬼,危害深重,而劉備才是治國安邦的棟梁之才,
不愿背鍋的郭勛正好讓朝廷先派使者前來,先探查一番劉備的底細,
若是使者敲定劉備謀反,那也不是自己這個做刺史要背鍋。
“老奴聽聞,即將到來的那個朝廷使者乃曹嵩之子,剛做了議郎的曹操。”
曹嵩是桓帝時大宦官曹騰的養子,生性貪婪,卻很多阿諛奉承,結交鉆營,
他通過宦官的交情,先后攀上了司隸校尉、大鴻臚、大司農的高位,可以說是名聲顯赫,
碰巧他在宦官和清流中都有交情,互不得罪,名聲到也不算太差。
“曹操嘛…”劉備反復念了幾遍這個名字,
他當然不會忘記,在自家田地的墓穴里,天人的墻上也有這個名字,和自己以及一個叫孫權的人并列,
他心中突突直跳,竟沒來由的感覺到了幾分危機和壓力,
也許歷史上,自己和這個叫曹操的人并不友善,這個人…
怕不是自己將會遭遇的強敵。
袁弘見劉備沉思,趕緊又做出搖尾乞憐之態,苦苦哀求道:
“劉公,老奴知錯,求公高抬貴手,放了我吧!”
“呵,放了你自然可以,
不過,你得寫下點東西。至于寫點什么,愿你能自己體悟。”
“我寫!”袁弘精神一振,知道自己能不能逃走全看這一哆嗦。
只要能放他走,他說什么不敢跟劉備為難了,
這個涿縣真是龍潭虎穴,以后自己還是得夾著尾巴做人才是。
又是秋雨綿綿,曹操呆呆地望著外面灰蒙蒙的天,眼睛空洞無神,如掉了魂魄一般,
一個多月前,就是這種鬼天氣里,他被天書沖昏了頭腦,冒險上山,結果遭遇了泥石流,滾滾泥漿將他和兩個盜墓人直接卷走,
好在他運氣好,沒有被翻滾的泥巴埋進山體,竟僥幸落入一條因山洪泛濫的小河,被卷到下游,
盡管保住了一條命,可曹操仍是身負重傷,足足將養了一月,才勉強能下床活動,
而當他醒來的時候,他不得不接受一個讓他更加無奈卻又難以說出口的事實——
他的天書不見了。
別說是在山上已經發現的那本,自己之前拿給張邈炫耀的那本也不知被沖到了哪里…
可惡,可惡啊!
我為什么就不能等等,為什么就不能稍后,為什么一定要冒著大雨上山!
曹操為自己當時的莽撞捶胸頓足,可他想起引得自己莽撞的原由,又不禁慢慢瞇起了眼睛。
“是了,當時那兩人給我找到一冊天書,我一眼就從里面看到了一首詩,
雖然上面的字和今世大為不同,但我幾乎看了一眼,便立刻背了下來…”
曹操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嘴唇緩緩動了動,慢慢念道:
“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
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
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
他現在還能清楚地記著,這首詩下還有蠅頭小字注解,
正是這小字直接點燃了曹操的精神,讓他幾乎癲狂,迫不及待要把所有的天書都挖出來。
“兜鍪,古代戰士戴的盔,萬兜鍪代指數萬士卒。”
“辛棄疾寫孫權占據東南,堅持作戰,從沒有向敵人屈服,天下能跟他作戰的英雄有誰?
只有曹操和劉備…”
“魏武帝曹操,詩人、軍事家,作品龜雖壽觀滄海短歌行是歷年考試的高頻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