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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崩滅

  蜂巢娘娘卻是見怪不怪:“月蓬五祖自求逍遙,從不收門徒,但他們五個俱都精通身外化身的神通,道場里藏納分身百萬眾,那人祖呂卿善鑄劍兵,魔族天殘善凝血相,鬼祖伏馗善煉傀儡,妖祖荷仙善控蟲群。

  佛祖東萊拔毛化軀,傳聞他這一手神通是從大般佛陀那里偷來,他的《大雄化身》其實應該叫《大般化身》!”

  李敬之現已轉修佛道,但古時佛門的各個分支,他其實涉獵不多,也談不上了解,此刻聽蜂巢娘娘講起,頓覺眼界大開:“偷?佛陀不怪罪他嗎?”

  他心里也頗為疑惑,佛陀的東西那么容易偷到手?

  蜂巢娘娘這么回答:“他母是一頭熊妖,給大般佛陀的一位弟子當坐騎,后來應劫而隕,看在這情分,本來是想收他為真傳,但他不愿拜到大般寺,便偷了一部佛經與一件佛寶,浪跡天下去了!佛經就是《大般化身》,佛寶是一枚涅槃荷花的種子,被他養在本命佛瓶里,這涅槃瓶非常有名氣,倒是從未聽說他有兩儀瓶!”

  李敬之順口猜道:“是不是他在瓶中施了兩儀禁制?”

  “也有可能!”蜂巢娘娘說:“他與五祖當中的荷仙童姑最是要好,昔年他從大般寺出來,最先遇上荷仙童姑,那時荷仙仍是人軀!在一次斗法時,荷仙為了救他,法體被打碎,他便使用涅槃荷與一具蚌尸,再造一具靈體,從那以后才有‘荷仙童姑’的名號,傳聞他喜愛把涅槃荷養在荷仙的道場內,如果他歸寂時沒有把涅槃荷召回來,那么單獨一口佛瓶,是很難甄別來歷的。”

  她已經不需要甄別了。

  無論是涅槃瓶還是兩儀瓶,都已經到了油盡燈枯。

  整座瓶界開始隆隆爆響。

  歸隕就在眼前。

  袁河的傳音也隨之送到蜂巢娘娘這里:“佛瓶之力已經耗盡,隨時都會坍塌,我攝你們進入月醒陣!”

  目前最安全的地方是陣內空間。

  但蜂巢娘娘卻有遲疑:“步峰老怪怎么辦?他剛才找太炎血靈打聽紫蘊劍圈的情況,像是已經懷疑你身份!”

  袁河道:“無礙的,就讓他隨著佛瓶一塊崩滅!”

  蜂巢娘娘遠望一看,見步峰老怪正托著一口靈罩,在兩儀翠光中緩慢穿行,顯然是要撤離此間:“你能把他留在瓶界嗎?”

  說完這番話,高臺處的東萊雕像陡然一閃,飛躥一道芭蕉扇的靈影,隔空遁至瓶界入口。

  長長的扇柄似被虛抓,左抖右晃,呼呼煽動。

  墨綠色的陰風從扇身上吹刮,結成十余丈高的龍卷風暴,對準步峰老怪狠狠一攪,他肉身即刻瞬移,從瓶口一下子挪移到瓶底。

  瓶界的兩儀翠光仍在照射,步峰老怪要全力抵御翠光入侵,此時根本沒有余力反擊扇風,他直接撞向瓶底的青壁,震的內府翻滾,難以壓制。

  他掉在地上時,血漬狂噴而出。

  一時半刻竟是爬不起來。

  蜂巢娘娘見扇風威力如此犀利,想起一件著名靈寶:“這扇子應該是東萊佛祖的另一件本命靈寶蒲風扇,如果是他親自驅使,扇出的陰風能直接讓元神出竅,吹到萬里之外,回不了肉身!”

  袁河施展的話,最多百十里而已,但這已經足夠攔截步峰老怪:“能讓元神出竅,這老怪的神魂應該也可以煽出來,是我施法有誤嗎?”

  “不!”蜂巢娘娘道:“他神魂被兩儀翠光鎖住,以你目前的修為釋放扇力,還破不開光禁!”

  “原是如此!這月醒陣內共有五件靈寶,都能被我駕馭驅使,縱然殺不死步峰老怪,把他留在瓶界卻是輕而易舉!”袁河又勸一句:“巢娘娘,這一口佛瓶與東萊的臥佛化身煉融為一,佛瓶崩塌時,臥佛也會跟著歸墟,這股力道足以抹殺你的巢靈,你不要再滯留!”

  “蝶巢的巢孔…”

  “他用不成!你不是講過嗎,巢孔只能借用無主法力,剛才我得了東萊佛祖的傳承,已知瓶界的兩儀翠光連著月醒陣,太炎真氣連著炎心,他俱都調用不起來!他唯一的辦法是舍命沖出瓶界,從界外借法,但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那你施法罷!”蜂巢娘娘嘆了一聲,他知道袁河能攔截步峰老怪,但瓶界與臥佛一塊坍塌,即使步峰老怪不祭出巢孔,也要被余威波及!

  可眼下這種局勢,袁河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總不能去找步峰老怪搶奪巢孔,性命危亡的關頭,這老怪極可能玉石俱焚,拉著蜂巢娘娘墊背。

  蜂巢娘娘明白這一點,也只能舍掉巢孔了。

  她見嘯佳與步峰老怪拉開距離,順手吸入巢云,攜著他一道遁入月醒陣。

  這個時候,步峰老怪已經意識到身陷絕境,他盤坐起來,托出一座黑白相間的木屋,此屋沒有屋頂,造型四四方方,正是從轉氣蝶巢摘取的巢孔,孔中自成一界,又有‘巢房’之稱。

  可惜不待他施法,身外忽然懸出五件寶物的靈影,一劍、一葫、一扇、一笛、一鼓。

  笛聲先響,劍光又至,葫口尾隨,輪番朝他撲沖。

  他心知即使能抵御五寶攻勢,也絕難躲開瓶界的自毀之力,今日怕是要隕亡在此了。

  但他不甘心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瓶界一旦崩塌,那潛伏高臺的修士也會銷聲匿跡,即使他同族趕來這里,也無法給他復仇。

  必須種下一枚印記不可!

  ‘長耳猿身上有九目神燈的烙印,但這幾十年間,從未有蠻族見過燈咒出沒,他應該是有法子遮蔽,如果潛伏紫云中的生靈就是長耳猿,那么我打出蠻咒可能不會有效果,使用這座巢房更為穩妥!’

  讓轉氣蝶巢來捕捉印記,無論佛門的方寸識,還是猿族的入微術,都一定可以精準鎖定方位。

  想到這里,他一拳擊向胸口,吐出一團蠻血在掌心,化了一道血箓。

  他施法前,忽見高臺上多了三道身影,一位青袍和尚,一位中年儒士,與一團不知是人還是妖的紫云,俱在冷漠注視著他,似在欣賞他的滅亡之景。

  他猜測死敵長耳猿就在其中。

  最后發了一句詛咒:‘盛極則衰,物極必反!世間沒有恒強者,至強有劫殺,吾族滅不了你,天也會滅你!隕亡路上,我等著你大駕光臨!’

  這一語落罷,天空的碎鏡,地下的青板,同時崩滅。

  一股狂暴強絕的沖擊力瞬時擴散,結成千千萬萬的墨綠色氣刃,在這方圓百里的空間內混亂劈砍。

  步峰老怪的肉身被氣刃合圍一攪,剎那間蕩然無存。

  袁河身處高臺,運轉月醒陣的功德之力,凝聚一顆直徑百丈的石籠,這石籠身處風暴眼,卻固若金湯,墨綠氣刃如似箭雨般在外轟擊,始終不能洞穿進來。

  天塌地陷的一幕很快上演。

  轟隆!

  氣刃攪動了數息功夫,忽然爆開,以瓶界為中心,朝著臥佛的龐大身軀橫沖直撞,遇石碎石,遇土碎土。

  這一座橫跨百里的臥佛,受此力道沖擊,驟然間擴漲,又剎時收縮,就好似突然干癟了一樣,深陷地底,融歸大地,再不見絲毫佛像輪廓。

  這動靜過于爆烈,像極了重寶出世的天兆,把整座東萊島的修士盡數驚動,紛紛離開洞府,從四面八方趕赴黃巖高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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