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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海闊真人

  袁河困守在海底,看不見潮漲潮起,云卷云舒。

  只知歲月匆匆過,此間經年,世事又有翻轉。

  這一日午后,一艘蚌殼煉制的靈船沖出無向冢海面,露出三位姿容出塵的修士身影,他們矗立橋頭,迎拂海風,神色透著倦意,像是剛剛經歷一場跋涉探險,尚未從艱辛中緩復過來。

  為首是一位白發青年,目中潮汐流轉,奇異且靈動,也如船下的海水,透著不可測度的深邃。

  他道號海闊,問鼎真人已有四千載歲月,是孤月宮內為數不多喜于游歷的長老,也不把修行長生當作生命中的頭一等大事,他自幼就對海族歷史產生濃厚興趣,一心要追朔那段塵封無數年的洪荒隱秘。

  關于其族,關于其洲,他苦苦尋覓,試圖解開謎團,他同門并不理解他特立獨行的作風,覺得他不算正統的修道者,過于在乎塵世紛爭,族群恩怨,早就失了道心,修為能渡入三花第一境實屬僥幸,也該到此為止,未來不會再有什么進步了。

  甚至他的徒弟們都對他起了質疑,他曾經收授八位弟子,六位都因冒犯師威被他逐出門墻。

  目前座下只剩詹淚飛與冉畫女,此刻就站在他身后。

  詹淚飛是一頭海蝸,發質殷紅,如其面孔一樣冷峻,剛剛渡完千五大劫,法力與朝元修士旗鼓相當,行事狂放,善于歷險,有其師之風。

  “師尊每隔千年,都要入海一趟,每趟必入無向冢,這冢中獸尸遍布,污靈腐法,即使有遠古遺留的寶物埋藏,也該化為塵垢才對!”詹淚飛隨著老師在海底探險數年,空無所獲,便覺無趣。

  于是給老師提了一個建議:“封真遺地除了月潮山,再無其它洪荒遺址,無向冢又找不到什么像樣寶貝,其實咱們也可以跨海去東洲瞧一瞧。”

  冉畫女隨即瞪他一眼:“師尊前來無向冢,是為追尋吾族遺物,那東洲是猿族祖庭,與咱們兩不相干,去了有什么用。”

  此女根腳是一頭海鮫,披著一身湛藍道袍,清澈如海,柔和似春風,她對師尊俯首帖耳,從來不提異議。

  詹淚飛見她反對,不禁搖起頭:“師尊要找的是觀蓮菩薩,但這位圣僧是一個傳說,都不知道她過去是不是在世,即使洪荒時代她真的露過面,衣缽也未必塵封在無向冢里,也可能埋葬在了東洲。”

  冉畫女與他爭辯道:“師尊說她在無向冢,那就一定在無向冢,東洲只有咱家的半塊玉璧,早幾萬年前海貍老娘娘就去尋找,結果客死他鄉,東洲的潑猴什么忙也幫不上,去找他們做什么。”

  提到海貍娘娘,詹淚飛偷瞥老師一眼,這位娘娘是老師的隔代嫡親老祖,三海族在封真遺地傳承這么多年,愿意不惜代價尋訪祖寶的后裔,也只有老師這一支了。

  他本想問一問老師,為什么不去東洲尋找海珊玉璧,卻見老師忽地飛離船頭,遁去百里開外的一片水域。

  “出了什么事?”他與冉畫女俱都怔了一下,趕緊驅船跟隨。

  等到了老師身邊,赫然看見老師正攤著掌心,入神垂望,但掌中空空無物,什么也沒有呀。

  “入微術!”海闊真人沉吟一句,五指微微合攏,散出一股法力,只聽呼的一聲,復形一艘龜船。

  船上旋即躥出三道靈影,火速朝外遁飛,但在海闊真人威壓籠罩之下,什么東西也別想離船。

  “嘿,跑什么,能使用入微術保護海船,那就是我妖族同道!”海闊真人縱身跳上夾板,大手一抓,把靈影盡數擒拿,拋丟在腳下,正是花堂、岳真珠與藤引三修。

  他們已經在無向冢潛伏數年,遲遲等不到袁河回歸,便決定浮出海面探一探地形,給他們單獨遠航封真遺地做準備,誰知龜船剛剛露頭,就被海闊真人給感應到,并把他們一手給逮住。

  “船體的入微妖氣像是猿族施展,但你們船上怎么沒有猿修呢?”海闊真人目光穿透船體,再不見其它修士。

  正欲詳細追問,忽然瞧見藤引附身的血紅鎖鏈,頓時輕咦了一聲:“這條鎖鏈有點熟悉呀,你與白城真人有什么關系嗎?”

  呼啦啦一聲脆響,藤引被海闊真人提在掌中,法力被封鎮住,藤引連掙扎都做不到,心知碰上了大高手。

  萬幸這位高手并不是人族,觀這三人的氣息與模樣,全部都是海族根腳,屬于妖族道友,他仍舊有脫身的機會,不必擔心被鎮壓為妖奴。

  他賠了一聲笑:“老前輩,俺當年在東洲的時候,曾經一睹白城老祖的威容,卻是不曾當面拜見過,老前輩與白城老祖有舊罷!”

  海闊真人點點頭:“聽聞東洲爆發驚變,蠻族至寶九目神燈與人教至寶十二重樓大打出手,并搭建了滅真天廊,你是否參加了這一戰?”

  藤引是妖王,他這一級別的妖修劣勢太明顯,碰巧沒有被簽押入橋,他照實說:“兩寶共建了九座廊橋,主力是妖師以下小嘍啰與白城老祖這幾位真靈老祖,俺雖然有心打殺蠻賊,遺憾沒能登橋。”

  他想起花堂與岳真珠跟隨袁河作戰,急忙又說:“不過這兩位好友都是主力中的主力,他們直接對壘九目神燈的本命真靈,這件蠻寶能被誅滅,他們功不可沒。”

  “哦?”海闊真人轉望花堂,見其根腳是蟲妖,安撫一句:“你不要緊張!誅殺蠻寶,這對我妖族是大功德,你流落在無向冢海域,想必是受困于此,但是遇上老夫,必定保你平安抵達封真遺地!”

  他愿意善待妖族,但對人族卻沒有好臉色,看著岳真珠時,眼中的冷厲一閃而過:“按理說,遇上人族修士,老夫一概都不留情的,但既然你也有誅蠻之功,老夫會網開一面。”

  一言定生死。

  岳真珠心里已是緊張到了極點,什么話也不敢說。

  船上這三修,此刻只有花堂仍能沉住氣,他問道:“前輩可是孤月道宮的海闊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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