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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無向冢

  袁河一遁之下,后撤千里遠。

  就此懸浮在高空,他并沒有不顧一切的逃命,因為那股沖天浪濤僅僅在原位起起落落,不曾追趕他。

  他心知自己遇上傳說中的母怪,從海底沖上來,似在呼一呼新鮮空氣。

  但這母怪的嘴巴顯然過于龐大,張口就是颶風,閉口就是海嘯,席卷千里水域,這可比自然海災可怕的多。

  花堂曾言,修士一旦被母怪呼吸籠罩,就如定身一樣掙脫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肉身被卷走,吸入獸腹里。

  袁河卻有東游翅保護,并不畏懼母怪攝吸。

  如此一來,深海的所謂殺機,像是對他勾不起威脅。

  但他鎮定自若,花堂卻如坐針氈。

  “大王,快些跑罷!母怪的身軀太過旁廣,劃水一刨就是幾千里,如果讓它游到咱們下方水域,那就是無邊無際的陸地,雖然母怪沒有法力,但軀味熏天,比劇毒還要猛烈,不可沾染!”

  “問題是…”袁河抬手一指:“能往哪里跑?它呼吸已經暫停,你看遠方,它身軀就是一堵橫天屏障,咱們繞不過去,我瞬遁一次抵不過它輕輕一劃,假如繼續后撤,它卻朝前游動,早晚讓它給追上!況且一味后退,就是逼著咱們返航,前幾年的趕路就要付諸東流!”

  袁河的東游翅是以千里為遁距,母怪仗著巨軀,撲沖一次能跨萬里水域,若它全力駛航,袁河跑不過它。

  花堂無言以對,逃跑確實不是上策。

  他順著袁河手指方向遠眺過去,只見那遙遠天邊,朦朦朧朧浮現了陸地輪廓,左右根本望不到邊際,那顯然是母怪身軀浮出海面。

  如果是涉世未深的修士,不知底細誤入此間,眺望到這樣的地平線,定然會產生錯覺,以為是抵達到了某座洲陸呢。

  “那該怎么辦?”花堂失了主意。

  “不能盲目逃竄,咱們等在這里。”袁河已有計較:“如果它前沖,我去試一試它的軀味,若能抵御,那就直接橫穿過去。”

  這種行為風險太大,但母怪看不到他們,卻未必會朝前航行,它在這一片海域出沒,興許就是老巢所在,等它呼氣結束,說不定就會重新下潛,這將再好不過。

  當然袁河也須考慮最壞的局面。

  “假如它左右遁行,那么它掀動的氣浪方向肯定能被我捕捉,到時咱們朝相反的方向瞬移,就能與它背道而馳,從而避開它!”

  母怪向左游,袁河向右遁,母怪向右游,袁河向左遁,只要背向而行,自然可以遠離它。

  但如果它起了雅興,在海中跳舞,反復的左右搖擺,那又該如何是好?

  不管怎樣,袁河都會隨它而動,反正不能盲目向后方逃之夭夭。

  花堂聽了他的策略,再未提出異議,陪他等待下去。

  一旁的岳真珠已經看傻眼,母怪身軀太過震撼,讓她遲遲緩不過神,這一幕壯闊奇景足以讓她畢生銘記,再難忘懷。

  轉眼過去三日,遠方的巨浪忽然消退,陸地輪廓隨之下沉,沒入海面不見了蹤跡。

  這一方海域重復了波平如鏡的環境。

  “它走了!”

  花堂長舒一口氣,連日來他幾乎沒有眨一次眼,目不轉睛盯著母怪,生怕它騰空暴起,那絕對是天塌之災。

  袁河則召出東游翅,他們也該走了。

  母怪藏身于海底,他可不敢慢悠悠趕路,直接瞬移沖鋒,且每遁一次,期間都不作停留,一口氣跑出十余萬里,直至遁入無向海域。

  到此他失去了方向感,不得不收回翅膀,否則偏離了航向,他會距離封真遺地越來越遠。

  他拋出海船,讓花堂領航,朝著海底深處潛游下去。

  想要穿渡無向海,必須花堂來指引。

  他事無巨細的介紹:“無向海,位于東洲與封真遺地的中心位置,因為地貌凹陷,形成峽谷深淵,那些海怪瀕死之前,都會趕來此地,讓骸骨長眠于此,這里其實就是一座海底墳場,尸體實在太多,同道們往往以無向冢來稱呼這一片海域。”

  袁河心想,這豈不是和他前世了解的象冢一樣嘛。

  在月蓬海域時,袁河曾經潛入過海底,正如花堂所說,地貌是平整坦途,無山無樹,無草無珍,更加沒有海妖棲居。

  海怪肆虐太過嚴重,但凡孕育出了靈物,很快就會被它們摧毀一空。

  但無向冢大不一樣,隨著海船不斷下潛,袁河終于發現熟悉的水景,起起伏伏的山巒矗立在海底,與青黎長河的河底地貌稍微相似。

  可惜仍舊看不到絲毫靈光,死氣沉沉,暗無天日,真是應了冢的名字。

  等海船著陸以后,花堂示意水茗姬減慢航速,他需要尋找自己的航線:“這些山峰全是海怪尸體所化,有遠古時代就遺留的老尸,也有最近幾千年才隕落的新尸,只要它們死掉,就會被海水融化,血肉全部散盡,鱗甲與骨頭演化為骨石,那些存活的海怪一般不光臨這里,所以穿行其間沒有多少危險!”

  說著話,海船靠近一根數里高的石柱處,這顯然不是真正的石頭,而是海怪的獸肢所化。

  袁河聽他講到這里,問道:“照你所說,這是一方安寧的海域呀,冢內為什么還是寸草不生?”

  花堂指指自己的鼻子:“它們的氣味仍在飄蕩,骨石不崩滅,海植不會生長。”

  袁河哦了一聲,他見冢中山巒綿延無際,又問:“這里存在母怪的遺骸嗎?”

  花堂搖頭:“不存在,一頭也沒有!封真遺地的同道們判斷,母怪應該也有墳冢,但是埋藏隱蔽,至今沒有暴露出來!”

  海底靜寂無音,只有這艘入微海船在緩慢行駛。

  此時船中幾修聚在一塊,都在透過結界向外張望,袁河與藤引、水茗姬是水妖根腳,自幼生活在河底,適應這里的環境,但岳真珠是人族,總感覺海底幽閉,讓她毛骨悚然,便問:“花大哥,冢中干擾方向,你的航線在什么地方,咱們該如何穿渡過去?”

  花堂笑了笑:“我可沒有在這里留下靈印,海域太廣,靈印根本感應不到,但墳冢是有規律的,一個族群安葬一片區域,它們的尸堆就好比海底峽谷的橋梁,咱們順著尸堆前行,從橋頭行至橋尾,就能順利穿渡無向海!”

  峽谷中存在多少條橋梁,那就意味著海中棲居了多少種海怪。

  但是據花堂介紹,峽谷長度探險不到盡頭,至今也沒有查明海怪的族群數量,關鍵還是沒有寶藏可以挖,吸引不了修士前來冒險。

  數日后,花堂在墳冢內找出一座橋梁,海船調轉方位,開始沿著橋身前行。

  一座接一座的尸山,整齊有序的排列,拼湊為橋。

  袁河的神念一直外散,逐一打量途徑的尸山,僅能窺視到大致輪廓,它們的鱗甲骨骼都已經變為骨石,儼然就是一具具空殼。

  他忽然想到,殼中血肉不存,肯定能演化為小空間,忙問花堂:“這些尸山當中應該有修士出沒罷?”

  “那肯定是有,但很難遇見!”花堂解釋道:“無數年來,往返東洲與封真遺地的修士,如果隕亡在途中,基本都是喪命在海怪口中,封真遺地有一批修士,專門跑到這里尋寶,翻找一座座尸山,試圖找出把那些喪命修士的遺產,不過渡海艱難,所以尋寶修士的數量非常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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